70.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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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日, 薛靜姝的孕吐不但沒有得到緩解, 反而更加嚴重起來,幾乎已經到了吃什麽吐什麽的地步。

    她入宮這段日子養起來的肉,看著往下掉, 臉蛋一日比一日清瘦。

    太醫院對此束手無策, 隻能盡量研究一些滋補的湯湯水水, 好歹讓皇後娘娘補充些體力。

    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 連著兩三日狠狠的發落了犯了錯的大臣。

    一時間,朝堂上與夏宮裏人人自危,戰戰兢兢,唯恐出一點紕漏。

    薛靜姝身邊的宮人也著急得很, 柳兒在禦膳房泡了好幾日, 就想做出點什麽讓她家小姐能夠吃下去。

    這一日,她又做了一道烏梅陳皮粥獻上來。

    那粥嚐起來酸酸的,微有些甜,倒是意外的爽口開胃, 薛靜姝吃了有小半碗,而且過了半刻鍾都不曾吐出來。

    柳兒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實在是怕了, 看著小姐一日日瘦下去, 看起來比當初在山上還孱弱些, 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令人心疼不已。

    薛靜姝漱過口, 指著麵前的繡墩讓她坐下, 安慰她道:“陛下和你們都太著急了, 我雖瘦了些,可自己覺得精神還不錯,太醫也沒說哪裏不妥的,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柳兒說:“娘娘這些日子都沒吃下多少東西,怎麽會大好?我看著都替娘娘覺得餓。”

    薛靜姝隻好笑道:“可我真的沒什麽大礙,不必這樣草木皆兵。”

    柳兒點點頭,心裏卻在思量著,還能給她們小姐做什麽好吃的。

    薛靜姝又說:“上一次遇見的安親王那個侍衛,你後來還見過他麽?”

    柳兒搖搖頭:“沒見過,我也不曾留意。”

    這段日子,她全部的心力都在小姐身上了,哪還有餘力管別的事情?

    薛靜姝說:“我之前請陛下探查過。那名侍衛是十來年前,安親王的外祖收留的孤兒,教會了他武藝之後,就讓他到安親王身邊當差。

    那侍衛不是本地人,是別處來的流民,父母在路上都病亡,聽說原本有個妹妹,後來也走散了,隻剩他一個。柳兒,我看他的身世與你哥哥倒有多處重合,時間也對得上,你要不要與他當麵問問?”

    柳兒沉默許久,搖了搖頭,說:“不必了,就算他是我哥哥,可父母已經去世,我又知道他還好好活著,這就夠了。”

    她沒說的事,如今她皇後娘娘身邊作為貼身女官,而那名侍衛若真的是她哥哥,卻在安慶王身邊當差,若讓有心人知道了,不知會有什麽舉動。

    況且,她對那安親王沒有什麽好感,本就覺得他是個好色之徒,這兩次在夏宮裏偶爾遇見,又總覺得他似乎特意湊到小姐麵前來,對他就更加不喜。

    她怕若認了這個哥哥,要給小姐惹來麻煩,索性就不認。

    反正,她當年被父母遺棄,和親人間的親緣早就斷了,如今得知唯一的親人活得好好的,那就行了,沒必要特意去認。

    薛靜姝見狀,又說道:“那你好好想想,若什麽時候想要見見他,就來與我說,我替你安排。”

    柳兒點頭應下。

    這兩日,因薛靜姝吐得厲害,太皇太後便免了她的請安,還每日打發宮女過問她的情況。

    今日薛靜姝舒服了些,又有好幾日不曾出門,就讓人抬著軟轎,去太皇太後宮中請安。

    太皇太後見了她,拉著她的手問了好一陣,又止不住心疼道:“瘦了瘦了,臉上的肉都快沒了。”

    薛靜姝輕笑:“我聽太醫說,過了這頭幾個月,之後食量就會大增,肉也長得快,到時候我成了個胖子,皇祖母可別嫌我。”

    太皇太後嗔道:“我隻怕你不夠胖,胖些才好,看著有福氣。現在這些年輕姑娘喲,不知道都在想什麽,整日裏把自己瘦的跟細竹竿一樣,你說,那有什麽好看的?”

    薛靜姝笑了笑,“小姑娘都愛俏呢。”

    “依我看,一點都不俏,還是圓圓潤潤的,看著又福氣又好看。

    對了,這幾天小四兒可曾進宮求見你?”

    薛靜姝搖搖頭,說:“已有一陣子不見沈姑娘了,怎麽,她也沒來皇祖母宮裏?”

    太皇太後搖頭歎了口氣,說:“這姑娘家呀,太天真太死心眼也不好。

    想必你也知道,小四兒從前對皇帝有幾分情意,源頭隻是因皇帝給了她一顆酸李子,就讓她心心念念的記了這麽久。那天皇帝不是把她摔開了麽,她現在怕了皇帝,倒不念他了。

    可你不知,她那天摔在水榭裏,也是趕了巧了,正好小潘進宮來給我請平安脈,遇見她,就替她把傷口包紮了。

    隔了幾日,小潘再來我宮裏,恰好小四兒也在,兩人遇上了,我看小四兒那表現,該是又對小潘上了心。

    她那性格,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裏日子也不好過,我就想著把她配給小潘也不錯。他們江湖之人,無拘無束,也沒有那麽多規矩。

    可誰知,妾有情郎無意。我那天讓小四兒躲在屏風後,問了小潘的意向,那傻小子卻一心一意隻要找第一美人。

    小四兒那天哭著出了宮。之後就再沒來了。我怕召她進宮也是惹她傷心,就一直沒宣她,也不知這幾日緩過來了沒有。”

    薛靜姝聽得也有些感慨,挺好的一位小姑娘,境遇卻這樣坎坷。原本心儀皇帝,皇帝連她是誰都不記得,後來心儀神醫潘濟,結果潘濟隻要第一美人。

    她問太皇太後:“皇祖母準備怎麽辦?”

    太皇太後無奈道:“還能怎麽辦,隻能再相看相看,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總不能真讓她磋磨在她娘手裏。姝兒,你也替我留意留意。”

    “是。”薛靜姝應下。

    晚上的時候,薛靜姝又沒有胃口,隻喝了些湯就飽了。

    不知是不是受她影響,皇帝這些日子的胃口也大減,還不及之前的一半。

    他皺眉盯著皇後的肚子,薛靜姝卻擔憂的看著他說:“陛下這些日子是不是太過勞累了?怎麽食量一下減了這麽多?”

    皇帝搖搖頭,“我無事,皇後莫要憂心。”

    他起身扶著薛靜姝往內殿走,親自給她沐浴,又替她梳頭洗漱,仿佛是對待一件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不願借外人之手。

    薛靜姝投桃報李,也替他搓背。

    搓著搓著,皇帝突然回身,一把抱住她。

    薛靜姝雖然有些意外,卻絲毫沒有抗拒,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陛下不要擔心,我好著呢,今日還去皇祖母宮中坐了坐。張太醫每日來請脈,都說我身體無礙,我自己也覺得不錯。”

    皇帝將頭擱在她肩上,小聲說:“真想不生了。”

    薛靜姝輕輕笑了笑:“陛下莫要孩子氣,天底下婦女生育,哪個不是這樣走過來的?我比她們幸運了何止千萬倍,有陛下心疼我,又有皇祖母憐惜,太醫院的太醫任我差遣,禦膳房源源不斷的奉上新奇吃食,就為了讓我多吃一口。

    我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幸運的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況且,我真心的期待著我和陛下的孩子,希望他能早日來到這世上。”

    皇帝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腹,緩緩摩挲著,“他這樣頑皮,折騰皇後,等他出來,必定要收拾他。”

    薛靜姝輕輕拍了他一下,嗔道:“陛下整日收拾那個,收拾這個,如今連自己的孩子也要收拾了嗎?他不過豆丁那樣大,知道什麽?我看,最該收拾的是陛下自己。”

    皇帝便有些鬱悶,說:“他還沒出來,皇後就已經這樣替他說話了,等他來了,皇後心中可還會有我的地位?”

    薛靜姝點點他掛著水珠的胸膛,含笑看他,“陛下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要比一比爭一爭了麽?嗯?曜哥哥?”

    她的尾音輕輕上挑,似一把小鉤子,在皇帝心裏癢癢的勾了一下。

    皇帝立刻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嘴邊親了一口,說:“曼曼可別點火。”

    薛靜姝並不怕他,她已經知道懷孕頭三個月,皇帝不能碰她之事,因此,指著這滿池子的水笑道:“火不火的,我可不怕。這麽多水,難道還滅不了陛下的火?”

    皇帝勾住她的細腰,將她的身體貼在自己胸口上,讓她感受自己的變化,“曼曼看看,這火滅了麽?”

    薛靜姝到底不如他皮厚,察覺到下麵抵著自己的東西,臉就有些紅了,推開他準備上岸,“陛下自己滅吧。”

    哪知皇帝卻不讓她走,將她牢牢禁錮,低頭在她耳旁說道:“曼曼可知,滅火,不止那一種法子。”

    灼熱的氣息噴在薛靜姝頸邊,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妙,難道陛下又有了什麽新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