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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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親王府兩位娘娘果然不負眾望, 接二連三出了不少鬧劇, 著實讓京中的人多了好一番消遣。

    前兩日鬧得狠了,安王正妃親手打了側妃一個巴掌。

    卻不巧,側妃那時恰好立在台階邊, 被她一個巴掌打下台階, 立刻就給打暈了。

    等她醒來, 自然又對著安親王尋死覓活好一番哭鬧。

    安親王對著美人總是心軟, 看嬌滴滴的美人在自己懷裏哭得梨花帶雨,心頭怒氣湧上來,覺得那正妃確實不像樣子,立刻就要去找她算賬。

    肖安茗卻先得了消息, 哭哭啼啼的回娘家找她娘去了。永寧郡主自然不能讓自己女兒受委屈, 又帶著她進宮來請太皇太後跟端太妃做主。

    太皇太後這幾日聽安親王府傳來的鬧劇聽得有些煩了,索性下了懿旨,讓安親王、安王妃還有側妃三人分別禁足,這才安分了一陣子。

    宮人們怕皇後娘娘閑極無聊, 都將這些事情當做消遣閑話說給她聽。

    薛靜姝想,肖安茗之前的狀況, 跟她當初倒有幾分相似。

    安親王娶肖安茗是迫於端太妃的壓力, 皇帝娶她是迫於太皇太後的旨意。

    兩樁婚姻, 都不是出自當事人自己的意願,然而如今的結果卻截然不同。

    她這幾日聽著安親王府上的鬧劇, 便忍不住想, 如果當初她嫁的是安親王, 現在大概也會落得跟肖安茗一樣的境地。

    唯一不同的是,肖安茗心係安王,而且不甘心被別的女子爭搶了風頭,而若是她自己,或許就會如當初設想的那樣,不爭不搶,一人一院,冷冷清清的過完此生。

    但誰能想得到,皇帝看著冷,心卻是熱的。而那安親王,表麵看著和和氣氣,內心卻如毒蛇一般冷酷。

    每每將安親王與皇帝對比,越發顯出皇帝的好,也越讓她心底流露出不一樣的甜蜜。

    皇帝得了幾次甜頭,摸索出一點規律,在安親王解除禁足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竟給人送了兩個美人作為祝賀。

    這下可好了,剛禁足完的肖安茗跟薛靜媛正卯足了勁,準備繼續戰鬥,卻發現安親王的注意已經全被新來的美人奪去。

    於是,安親王府越發熱鬧起來。

    薛靜姝知道皇帝所為,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哭笑不得道:“陛下這樣唯恐天下不亂,擔心皇祖母訓話。”

    皇帝卻說:“我不過是看老八娶了兩個新婦,卻沒一個可心的,擔心他無人伺候,給他送兩個人罷了。這是我對於手足的一片關愛之心,皇祖母又怎麽會苛責於我?”

    薛靜姝忍不住戳戳他的臉皮,說道:“這世上最尖利之物,必定是陛下的胡子,唯有它能夠頑強的鑽破陛下的臉皮。”

    皇帝抓住她的手,啃了指尖一口,慢慢靠近,語氣有幾分危險,“我的胡須尖利不尖利,曼曼試一試便知。”

    說完,他就用下巴上的胡茬,在薛靜姝脖子上胸口上一陣亂鑽亂戳。

    薛靜姝最怕癢,被他一鬧,立時就投降了,氣喘籲籲地抱著他的頭,笑得眼角泛淚,求饒不已。

    不過,她又想起一個問題:“陛下知道安親王府的情況,卻又送了兩個姑娘去,她們日後該怎麽辦呢?”

    皇帝親了親她的額頭,曼曼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心善。這世間有的是為了榮華富貴甘願一搏的人,能去伺候安王,在不少宮人看來,可比留在宮中,等到二十五歲時放出去好得多了。

    他隻說道:“曼曼還有閑心關心別人,看來是我的胡子不夠厲害。”說著抱住他的皇後又是一通搓揉。

    殿外伺候的人聽著殿內的歡笑聲,再想想同樣是奉旨取親的安親王,莫不在心裏搖頭,這就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薛靜姝自從上一次安排柳兒與她哥哥見麵之後,就沒聽柳兒請她再安排,忍不住問她原因。

    柳兒說道:“我畢竟入了宮,就該遵守宮內的規矩,上一次和哥哥見麵已是娘娘格外開恩,日後若要再見,就該跟宮中其他人一樣了。”

    宮裏有恩典,入了宮的宮人,一年中可以與親人見一次麵,一次不過一個時辰。

    薛靜姝便道:“你既然是我身邊的人,自然不必與他們一般。”

    柳兒狡黠地笑了笑,“其實哥哥偷偷來看過我幾回,不過他都躲在屋頂上沒有露麵,我也不曾與他說話,這樣就夠了。”

    薛靜姝一聽,不由得想起另一個也是這般行徑的人,心中不住感歎,她家柳兒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身邊的人一個兩個的,好好的大道不走,天天攀緣走壁躲躲藏藏。

    這次談話之後不過兩天,一日裏,柳兒氣咻咻從外頭回來,一時間連稱呼都忘了改,惱道:“小姐,你說那個神武大將軍是怎麽回事,他竟然無緣無故把我哥哥給打了,還打了不止一次!若不是看見哥哥臉上的淤青,我根本不知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好氣呀!”

    薛靜姝一愣,心裏轉過幾個念頭,問他道:“將軍知不知道你哥哥跟你的關係?”

    柳兒皺著鼻頭,說:“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跟他都沒說過話,我問了哥哥,哥哥也說不認識他,他怎麽能夠亂打人呢?”

    薛靜姝隻得說道:“他或許是看你哥哥藏在房頂樹枝上,以為他不懷好意,才會出手。”

    柳兒也知道她哥哥這麽做不合規矩,頭兩次她發現的時候,還避開了人跟他說過,以後不要再來。

    但哥哥不聽,每次躲躲藏藏的,以為她沒發現,她也沒有辦法,隻得不和他說話,省得被人看見。

    可是、可是那個大將軍分明自己也是躲在屋頂上的人,憑什麽就認為哥哥是壞人呢?

    她嘟嘟喃喃說道:“他自己也爬樹,卻不讓別人爬,這也太霸道了一些。”

    薛靜姝心中也是無言,又安慰了她兩句,好在柳兒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被她安撫下來。

    夜裏,薛靜姝跟皇帝提起這事,“陛下,我可以保證,柳兒哥哥之所以躲躲藏藏,隻是為了能看看柳兒一眼,沒有別的用意。”

    皇帝點點頭,屋頂上有人這種事,他早就習慣了,畢竟那麽多暗衛蹲著。安王那個侍衛還是他叫人放進來的,不然不可能來了這麽多次仍無人察覺。

    薛靜姝心裏想,看那神武大將軍的表現,顯然是對柳兒有意。不過,她試探了柳兒許多回,知道柳兒眼下並沒有想著男女之情,恐怕也明白不了那大將軍的意思,更不要說接受他。

    如今大將軍又把她哥哥給打了,以後的路恐怕更加艱難。

    她習慣性地摸著肚皮,忽然渾身一僵。

    皇帝就摟著她,立刻察覺到她的變化,問道:“怎麽?”

    薛靜姝呆呆地轉頭看他,“陛下,剛才皇兒踢我……”

    皇帝也愣了一下,隨即翻身起來掀開床帳,外頭的燭光透進來,他眼也不眨的盯著薛靜姝的肚皮。

    薛靜姝又嘶了一聲。

    皇帝看見她肚皮上有一處方才鼓了一下,忙問道:“疼不疼?”

    薛靜姝慢慢緩過神來,搖搖頭,說道:“不疼,隻是方才沒防備嚇到了。”

    她說著,也坐起來盯著自己的肚子,又是欣喜又是好奇道:“陛下看見了麽?我們的皇兒會動了呢。”

    皇帝點點頭,沉默著不知在思索什麽。許久後,才見他遲疑地伸出一隻手,覆蓋在薛靜姝肚皮上。

    自從皇後有孕,肚子早已被他摸過不知多少回,然而這樣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的,卻是頭一次。

    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察覺掌心震動了一下,似乎被火燒了一般,立刻將手縮回去。

    他看著薛靜姝的雙眼裏,很有些驚奇,“曼曼好厲害。”

    薛靜姝什麽時候見過這樣新奇的皇帝?心裏又酥又軟,握住他的手,笑著說道:“若沒有陛下,我一個人可生不出皇兒來。”

    皇帝被她拉著用手覆蓋在她肚皮上,恰巧這時,腹中的娃娃用力踢了一腳,薛靜姝哎呀了一聲。

    皇帝忙抱起她,“是不是踢疼你了?他們怎麽這樣踢個不停,我叫張之穹來。”

    薛靜姝攔住他,說:“之前我已經請教過皇祖母,四五個月之後,胎兒在腹中有些動靜是很正常的,陛下不必緊張。”

    皇帝方才新奇的勁頭過去,眼下忍不住皺起眉頭,說:“可他們這樣踢個不停,曼曼如何休息?”

    薛靜姝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們大人要睡覺,皇兒們也是要睡覺的,眼下他們大約睡醒了,才活潑一些,等一會兒再睡著就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腹中兩個胎兒不知是否感覺到父母都在身邊,居然一同動了起來。

    薛靜姝輕輕咬住唇忍耐,雖然不怎麽疼,可有人在她肚子裏拳打腳踢的感覺,總是不舒服的。

    皇帝見狀,眉頭皺得更緊,忽然對著她的肚子說道:“再折騰你們母後,擔心出來父皇揍你們。”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說完之後,薛靜姝腹中安靜了一瞬,而後更加劇烈的拳打腳踢起來。

    她實在忍不得,輕輕拍了皇帝一下,“陛下別說話,我就沒事了。”

    皇帝住了嘴,在皇後沒注意到的地方,略有幾分不自在地自言自語道:“他們怎麽還打人?一點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