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地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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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駐足的和尚側過臉來,入眼可見他單憑五官看不出年紀, 他的麵上並無時間留下的痕跡, 眼中卻飽含著時間的沉澱,微微錯愕後, 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轉瞬即逝。
蔻兒已經看傻了眼。
眼前的灰色僧袍的和尚,雖然換了個地方,雖然是一別三年有餘, 但是她還是一樣認了出來。
當初支撐起襄城清惰寺絡繹不絕香油錢的蒼梧。
也是她從小練習畫美人圖的第一個人選。
蔻兒指尖微微一顫。
她呆呆看著眼前的和尚,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腦子一片混沌,傻站了片刻後,她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猛地扭頭去看她身後。
宣瑾昱仔細打量了一圈駐足在庭院前的和尚, 目光著重落在了那和尚格外俊美而又帶著一股出塵氣息的麵龐上,收回視線後, 若有所思看著蔻兒。
而眼前的和尚在看見蔻兒收起了淡淡錯愕之後,目光也落在了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的宣瑾昱身上, 他隻看了宣瑾昱一眼,之後轉過身來正麵對著宣瑾昱,雙手合十, 微微低下頭, 遙遙地弓腰行了一禮。
前麵和尚行禮的時候, 守著枯樹幹的兩個僧侶大吃一驚, 立即對著那和尚也行了一禮,口中喊著:“師叔祖。”
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他們錯過了和尚對宣瑾昱行禮的動作,他們直起了腰後,那個話多的僧侶壓著興奮低聲對著蔻兒與宣瑾昱道:“施主好運氣,我們師叔祖很少有出門的時候,偏巧讓二位施主給撞上了!”
“的確好運氣。”宣瑾昱涼涼道,“這種時候都能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緣了。”
蔻兒的視線還落在宣瑾昱身上,提心吊膽著,莫名從心底浮起了一股子心虛。
她還記得當初被宣瑾昱看見和尚的畫卷時的那副神情,也記得之後自己的辛苦操勞隻為讓他消消氣。
當時不過是一副畫卷都讓宣瑾昱醋意滿滿了,如今這見著了真人,宣瑾昱豈不是要準備著把她拆了?
不過,當時她畫的並不算好,加上又隔了幾年,而且宣瑾昱之前未曾見過和尚的真人,說不定認不出來……也說不好呢?
蔻兒小心翼翼對上了宣瑾昱的視線,他正涼涼地看著她,目光中飽含著一種意味深長。
蔻兒對上了宣瑾昱這樣的視線,忍不住頭皮發麻,這下子還有什麽不確定的,宣瑾昱絕對是把和尚認出來了!
那僧侶上前了幾步,帶著熱情的笑對著那和尚說道:“師叔祖,您難得出來一次,正巧路過這裏的話,不若來看看老樹幹,瞧瞧長勢如何?”
老樹幹哪裏有什麽看頭,不過是一截子枯死之後又重新有了生機,正在長著嫩芽罷了。換誰來看都看不出一朵花來。
那僧侶這話說了出去心中也忐忑,擔心眼前的師叔祖根本不搭理他。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種事情,瞧著總是淡漠的和尚眼中什麽也裝不下,除了現在的方丈,寺廟中想要和他搭上一句話的人那麽多,至今也沒有幾個能成功的。
他本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不料和尚抬眸掃了一眼被繩子圍起來的枯樹幹,微微頷首,抬步朝庭院內走來。
他的腳步很穩健,瞧著似乎很慢,卻不過眨眼間,就從庭院的拱門口走了進來,駐足在了被繩子圈起來的老樹幹旁。
蔻兒看著他走過來,小心往宣瑾昱的身邊退了小半步,視線都不敢在和尚身上多停留,深怕被認了出來。
她能夠認得出和尚,最主要的原因是和尚長得太過出眾,還有一點,就是他多年如一日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就不一樣了,她當初與和尚認識的時候,不過是個七歲的愛哭女娃娃;後來學著畫畫了,就變成了一個纏人的野丫頭,在寺廟裏東躲西藏翻來翻去;而她離開襄城時不過十二歲,正是一個少女變化最大的時候,十二歲到十五六之間,她整個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從身高外貌,到談吐言行,甚至氣質眼神,都與以往襄城時還小的她截然不同。何況這麽久了,和尚應該認不出她才是。
蔻兒心中忐忑,緊緊貼著宣瑾昱的胳膊,悄悄在垂著的衣袖下去拽宣瑾昱的手。
目前看起來和尚似乎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看不出是否認得出她,這個危險暫且還未浮出水麵,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早就開始哄宣瑾昱才是。
手底下被牽著,宣瑾昱沒有掙開蔻兒的手,隻對著蔻兒露出了一個令她頭皮發麻的涼涼微笑,並不說話。
蔻兒踟躕了半天,輕聲擠出一句話:“夫君,這裏的看完了,我們不若換個地方去看看別的?”
宣瑾昱卻慢悠悠道:“急什麽,難得遇上故人,不打個招呼就走,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
蔻兒一噎。
他果然認出來了。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似乎沉浸在枯樹幹的新生中,未曾對他們的存在有一絲一毫在意的和尚,有些尷尬:“夫君在說什麽啊……”
蔻兒還打算再掙紮一下:“時間似乎不早了,夫君,我們不是還要去求簽麽,這會兒趕緊去吧。”
“不急,求簽什麽時候都能行,大不了今兒在此住上一夜。”宣瑾昱淡淡道。
蔻兒有些絕望。
她對於他鄉遇故人這種事情,其實是蠻開心的。特別是大和尚幾乎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雖然沒有太多的接觸,但是對於蔻兒來說也算的上是一個熟知的人了。若是按著她的性子,總是要上前與其攀談問候一番的。
隻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宣瑾昱。畢竟她之前做的孽,讓宣瑾昱看見了她畫的和尚。
如今還是稍微沒有禮貌一些偷跑才是正確的,如果她以故人的身份帶著宣瑾昱真上前攀談了,隻怕接下來她就慘了。
蔻兒一心想走,宣瑾昱卻壞心眼故意不許她走,急的蔻兒癟嘴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個有些陌生而生疏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若是二位施主沒有別的事,不知可願來小僧院中喝杯茶水?”
蔻兒一愣,抬眸看去,站在圍著一圈紅繩前的俊美和尚正側眸看向她,狹長纖細的眸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柔和。
宣瑾昱第一個回複那和尚:“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
他大大方方沒有一絲別扭,張口就應了下來,應下來之後才裝模作樣看著蔻兒,用商量的口吻問:“可以麽?”
蔻兒還能說什麽,他都已經答應了人家才來問她,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發表意見。她勉強露出了個笑臉:“……可以。”
短短的兩個字蔻兒卻說的格外艱辛。
得到首肯後,那和尚才抬步朝他們走來,第一次走近了些距離。
而此時,兩個僧侶中話多的那個露出一臉驚異,瞠目結舌看著蔻兒與宣瑾昱:“二……二位施主與師叔祖認識?”
這種話蔻兒可不敢回答,還是宣瑾昱含著笑道:“許是故人。”
故人,隻是蔻兒的故人,對於他來說,這個和尚不過是個存在在蔻兒畫卷中被封塵在藤箱中的過往,未曾謀麵過,所以隻是許是故人。
那和尚走到宣瑾昱麵前,路過僧侶時,也輕輕丟下一句:“確為故人。”
他在宣瑾昱麵前停下腳步,微微躬身,伸出手道:“請。”
而對蔻兒,他的視線隻是一掃而過,並未有所停留。
這會兒外頭的太陽還是毒辣的時候,蔻兒被宣瑾昱牽著跟在和尚身後慢慢走出庭院的時候,她看著宣瑾昱手中緊緊攥著的傘,目光落在他有些發白的手指關節上,咽了咽口水,還是沒敢讓宣瑾昱給她撐傘。
曬就曬一會兒吧,總比要麵對宣瑾昱來的好些。
隻是沒有走出去兩步,蔻兒頭上就出現了一片陰影。宣瑾昱的另一隻手單手撐起了傘,不偏不倚遮擋在了蔻兒的頭頂,他目不斜視腳步不停,隻微微勾了勾嘴角,低聲道:“為夫可不打算虐待夫人,夫人大可不必這麽害怕,畢竟……”
他側眸,對著蔻兒笑吟吟道:“清算的日子還沒有到呢。”
蔻兒眼含淚水,幾欲哽咽。
她多想從宣瑾昱的身邊逃走,頭也不回麻利兒走人,就不用被這一把懸在脖子上的鈍刀子磨來磨去了。
隻是不可能的,宣瑾昱攥著她的手勁不算大,卻讓她絕對甩不開,隻能認命地跟在他身後,朝著和尚帶路的地方而去。
金瀚光寺很大,比起清惰寺來說。蔻兒之前經常跑清惰寺,算是把那裏都摸熟了,從哪裏走到蒼梧所在的院子有多遠,她都一清二楚。現在跟在和尚的身後,她卻依稀有種感覺,和清惰寺時有些像,繞過去,穿過一片矮矮的排房,之後順著窄窄的小道往前走一截,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空蕩蕩的平地,平地前種著一顆銀杏樹,繞過銀杏樹後,就是一個小小的拱門,進去就是蒼梧的院子。
蔻兒眼前有些恍惚,她牽著宣瑾昱一路走過來,發現這裏的路完全和在清惰寺時重合的,除了路程更遠一點外,幾乎沒有多少出入。
一身灰袍的和尚保持在與宣瑾昱三步的距離,一路帶著他們走到了拱門,自己推開了竹排欄門,請了他們進去。
蔻兒隨意看了一眼,就有種恍然的感覺。這裏的格局陳設和她記憶中襄城的格局完全一致,沒有任何的出入。
她抬眸看了眼前頭正推門而入的灰袍和尚,微微歎氣。
她的手被攥緊了一份,蔻兒立即抬頭,隻見宣瑾昱似笑非笑看著她:“夫人看得目不轉睛,可是太過好看了?”
蔻兒心思立刻被打散,咕嚕咕嚕搖著頭:“不不不,不好看!”
其實是好看的。和尚他多年沒有變化,無論是眉眼,五官,還是聲音,背影,都和當年一樣,讓人著迷。
隻是如今不一樣了。她有了可以畫一輩子的夫君,對於外頭的美人,心思淺了許多,不再像以往一樣,看見了就撲上去,想方設法畫上一畫。
她說的真誠,宣瑾昱卻淡然一笑,看不來是否信了。
和尚已經推開了門,宣瑾昱帶著蔻兒上前,跨進去時,客客氣氣說道:“叨擾了。”
“施主客氣了。”
和尚的房間簡樸而空蕩蕩,房間裏有著咕嘟咕嘟的開水滾動聲。他慢條斯理去取了滾水並茶餅,沏茶的時候,對著宣瑾昱道:“施主請隨意。”
得了房間主人的話,宣瑾昱的確隨意了許多。他把收起來的傘依著牆放下,鬆開了攥著蔻兒的手,打量了一番和尚的房間。
這裏頭太過簡單,出了一個裝滿了佛經的書櫃外就是一個蒲團,木魚並一些小東西。
可以說一眼就能全部看完。
蔻兒也掃了一圈,發現房間內也和她記憶中一樣,有些感慨。
本以為一別幾年,熟人或許就變得不熟,熟悉變得生疏,而在和尚的房間中,她卻看到了不變。
無論是他的人,還是他的生活,或者他的一切,都仿佛在某一天被冰封住了一般,再也沒有一絲的變化。而正是因為這樣,隻要看見他,一切過往的記憶都會浮現,喚醒沉睡許久的記憶。
帝後夫婦二人正打量著和尚的房間,一股子清淡的茶香撲麵而來。和尚端著托盤緩緩走上前來,在宣瑾昱麵前駐足。
地上放著幾個蒲團,蒲團旁是鋪好的地墊,宣瑾昱接過茶杯後,屈膝盤腿坐在了蒲團上,蔻兒與他一樣,坐下去後接過和尚手中的茶杯,低聲道:“多謝大師。”
她撥了撥茶沫,輕輕抿了一口後,微微一怔。她抬頭看去,和尚一臉淡然放下了托盤,端著自己的那杯茶緩緩在宣瑾昱的對麵盤腿而坐,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蔻兒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
這個茶帶著一股子熟悉的香甜,卻不是她在京中常喝的果茶,而是她在襄城時常常飲用的花茶。
蔻兒抬眸掃了一眼和尚,卻見和尚垂著眸,似乎在想些什麽。
宣瑾昱飲了口茶,笑道:“大師好手藝,好茶。”
“多謝貴人誇讚,愧不敢當。”和尚微微低了低頭,謙遜道。
宣瑾昱眸光微閃:“說來還未曾請教,不知大師是……”
和尚這才抬起了頭,對著宣瑾昱道:“小僧蒼梧。”
“蒼梧大師。”宣瑾昱客客氣氣道,“久仰久仰,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貴人客氣,小僧愧不敢當。”蒼梧淡淡道。
這時宣瑾昱遞給了蔻兒一個眼神,蔻兒立即了然,放下茶杯後,帶著笑對蒼梧道:“大師,這位是我的夫君,姓宣。”
蒼梧聽到這話,卻雙手合十,朝著宣瑾昱深深彎了彎腰。
蔻兒遲疑了下,問:“大師……您是不是……”
她有些想問,蒼梧大師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但是她卻有些問不出口。
比起蔻兒,宣瑾昱更顯得淡定,他含笑道:“說來大師與內子似乎早就認識,某也聽內子說起過大師。”
蒼梧的目光在蔻兒身上頓了頓,而後輕聲道:“方施主自幼常來清惰寺,小僧作為接待,因此熟識。”
“說來某卻有些好奇內子過往,不知大師可否解惑一二?”宣瑾昱笑吟吟道。
蔻兒心裏頭一揪,慢吞吞埋下了頭。
怎麽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聽到宣瑾昱的話,蒼梧愣了片刻後,眸中浮起了一絲回憶,緩緩道:“方施主……甚為聰慧。能夠在圍牆上搭梯子,樹幹上藏繩子。”
蔻兒默默捂著臉,假裝自己不存在。
宣瑾昱嘴角的笑容一僵:“……搭梯子?藏繩子?”
蒼梧道:“方施主喜愛清惰寺,時而跑來玩耍,因為寺廟規矩多,她為了對抗,會花錢請人給她搭梯子,翻梯子前來。也會把繩子藏在樹幹裏,等到無人的時候,蕩繩子前來。”
蔻兒覺著自己要完了。
她搭梯子也好,藏繩子也好,都是當初心中有著一股執念,想要看清楚蒼梧把他畫進畫中。隻是蒼梧的確不是那麽好見得,何況她還是個女子,寺廟中對她管理的很嚴格,不許她翻越到蒼梧的院子中。她為了達到目的,年紀小的時候,做了不少如今看來傻兮兮的事情。
卻不料這些愚蠢的過往,被蒼梧當著宣瑾昱的麵掀了出來。
蔻兒絕望的發出了無聲哀嚎。
蒼梧頓了頓,視線的餘光掃過垂頭喪氣的蔻兒後,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方施主年幼活潑,貪玩罷了。”
那時候的蔻兒不過十歲左右,說是個孩子也沒錯。
雖然這話蒼梧沒有直說,但是宣瑾昱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小妻子的小心思。美人在前,隻怕蔻兒當時就衝昏了頭腦,翻牆也要去偷窺美人吧。
宣瑾昱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涼涼掃了蔻兒一眼。
蔻兒似有所感,微微縮了縮脖子。
就知道,宣瑾昱絕對不會信得。
仿佛發現了自己的話給蔻兒帶來了一股子絕望,蒼梧頓了頓,挽救般道:“那時與方施主一樣的尚有許多小施主,不過是頑皮。”
眼前的和尚有些不太熟練的幫忙挽救著,宣瑾昱也不打算在他的麵前展現自己的小氣一麵,輕笑著揭過。
三人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坐著,杯中的茶飲了一半,宣瑾昱放下茶杯後,問道:“某聽內子說起,大師是在襄城,不知為何在此?”
蒼梧道:“小僧師兄是此間方丈,這三個月小僧在此處掛單。”
“原來如此。”宣瑾昱想了想,笑著道,“聽聞金瀚光寺求簽十分靈驗,不知道是否如此?”
蒼梧的目光掃過安靜坐在旁邊的蔻兒,默默垂下視線,輕聲道:“若是求子簽,二位大可不必在意。一切順其自然,等到了時候就是。”
蔻兒臉上有些訕訕的。若是陌生人麵前,宣瑾昱問這個也就罷了,偏偏眼前的蒼梧是她相識多年的,提什麽求子簽,令她有些臊得慌。
“那就借大師吉言了。”宣瑾昱沒有蔻兒的害羞,大大方方笑道。
蔻兒怕宣瑾昱又說出什麽來,急忙忙對蒼梧道:“大師,許久不見了,不知道大師這幾年可好?”
蒼梧看著蔻兒,微微頷首:“一切都好。方施主可好?”
“好,”蔻兒見打斷了宣瑾昱的話,眼睛餘光看見宣瑾昱抱著茶杯旁聽著,沒有要打斷的意思,鬆了一口氣,笑眯眯道,“自我歸京,除了一些小事之外,遇上的都是好事。”
“那就好,”蒼梧輕輕笑了笑,“方施主命格很好,一切小祟都不用在意。”
“嗯!”蔻兒笑著道,“說來我回來時,還想著若是能見到大師,給大師帶了禮物呢。”
“哦?”蒼梧眼中有些驚訝,片刻後,浮起了一絲柔軟,“那貧僧就多謝方施主了。”
蔻兒看著眼前蒼梧與當年一如既往的容貌,心中微微一動,壓下去了多年的壞毛病又浮了起來,笑眯眯道:“既然大師要謝,不妨就多笑笑吧,大師笑起來可真真是好看。”
蒼梧微微一愣,而後果真露出了一個笑容,很淺,卻猶如塵封在匣中的珠寶擦去塵埃後的光耀,令人目不轉睛。
蔻兒正在驚歎多年不見後的蒼梧不變的容顏與魅力,忽然聽見了耳旁響起了一個涼涼的聲音:“大師果然與內子所說一樣,生得當真好相貌。”
蔻兒聽見了宣瑾昱的聲音,猶如被冷水從頭潑到腳,整個人都凍住了。她不禁後悔了起來,怎麽沒有管住自己,當著宣瑾昱的麵……就調戲了蒼梧!
她眼中滿滿都是絕望,看向蒼梧時,卻聽見俊美的和尚帶著一絲淡定回複著宣瑾昱:“美與醜不過一皮囊爾。普度眾生並不需要靠臉,就好像施主治國,也不需要靠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