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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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陵姮等了沒一會兒, 五枝便去而複返, 身後還跟著主動要求過來的俞期。

    俞期帶著討巧的笑,朝李陵姮行了個禮, 然後主動解釋道:“是陛下在派人收拾慈明殿,送皇太後殿下回晉陽。”

    回晉陽?李陵姮臉上顯出訝色,馮太後不留下來主持常山王的婚事嗎?她心思一轉, 立刻想到自己之前發現的情況,微微蹙著眉問道:“茹茹那邊出事了?”

    俞期聞言,心裏有些為難, 按理,這事不該告訴皇後,但他要是不告訴皇後,說不定待會兒陛下還要怪他。

    “算了,你不用說了。”李陵姮看出俞期的為難, 也不再問。看樣子, 茹茹那邊是真出事了,魏昭把馮太後送回晉陽, 說不定是茹茹公主和常山王的婚事也取消了。

    晚間,魏昭回到和寧殿,用過晚膳,兩人坐在床上拿了副棋子對弈。

    棋下到一半, 魏昭忽然開口, “阿姮, 俞期說你今天問他茹茹的事了?”

    李陵姮正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麽下, 聽到魏昭的話,頭也沒抬嗯了一聲,“我就隨便問問。”

    魏昭耐心地等著她考慮好,同時把茹茹的事講故事一樣講給她聽。後宮女子不得探聽政事的規定,在他這裏形同虛設。

    “之前聽了你說的事後,我便派鍾浦帶人去茹茹查看。今日上午,鍾浦等人終於回了鄴城,同時帶回阿那瑰已死,茹茹有了新可汗的消息。”

    “阿那瑰死了?!”李陵姮放下棋子,抬頭驚訝地看著魏昭。阿那瑰可汗在茹茹,也算一代梟雄,是他力挽狂瀾,將快要衰敗的茹茹重新振興。

    “死了,病死的。”

    李陵姮欷歔不已,“這可真是……”

    魏昭將棋盤推到一旁,自己坐到李陵姮身邊,抬手摟住她圓潤的肩頭。他想到了阿父,從邊陲六鎮的一介馬隊隊長到權傾朝野的大丞相,最後還不是死於一場風寒。

    任你再有權勢,在生老病死麵前也無能為力。魏昭腦中突然跳出這句話。他下意識收緊抱著李陵姮的手臂。

    “二郎?”李陵姮吃痛,抬眼看向魏昭。

    魏昭收回心思,撫了撫她散落在肩上的長發,眸中閃過一絲冷色,就算是天,想和他搶人,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魏昭繼續講鍾浦帶回來的消息,“阿那瑰有好幾個兒子,最受寵的是三王子,茹茹公主和三王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這回登上可汗之位的是和三王子一派鬥得水火不容的大王子。

    “對大王子來說,就算要嫁公主給晉國,也不該挑三王子那方的茹茹公主。所以,他派人跟著鍾浦一道來了鄴城,借口阿那瑰可汗新喪,將婚事取消了。”

    他沒有告訴李陵姮的是,婚事取消後,他原本打算給六郎的官職也改了。因為這,白日裏馮太後又鬧起來。李陵姮在花園裏聽到的喧鬧,就是他強行派人把馮太後送去晉陽時弄出來的動靜。

    茹茹使臣團離開鄴城,馮太後回了晉陽,整個鄴城,不管是宮裏還是宮外似乎都一下子平靜起來。

    在這樣的平靜中,日子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天氣越來越熱,花園蓮塘中的蓮花都悄然綻放。天統二年的夏日終於來了。

    隨著夏天的到來,李陵姮也將春裝全都換成了輕薄的夏裝。

    除了白天的穿著,晚上睡覺時,李陵姮也有改變。前幾年,她因為和魏昭隻是假夫妻,就算炎炎夏日,也都將中衣穿得整整齊齊的。現在天氣轉熱,兩人關係又親密,李陵姮便不再著中衣,而隻穿了裲襠。

    然而,這樣一來,就苦了魏昭。

    魏昭本就處在氣血旺盛的年紀,每晚身旁睡著的又是他恨不得揉進骨血裏的女子。不管是昏黃燭光下朦朧瑩白的肌膚,還是那清清淡淡的幽香,都能讓他血液沸騰。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一多,就瞞不過李陵姮了。

    脫下中衣的第三夜,被魏昭抱在懷裏的李陵姮,聽著他急促的呼吸聲,臉頰通紅,猶豫了片刻,小聲道:“要不我明日還是穿上中衣吧。”

    時下婦女所穿的裲襠,前後各有一片,其一當胸其一當背,兩條拇指寬的帶子將前後連接。

    魏昭下巴擱在李陵姮肩上,抱著她的手剛好放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手底下光滑細膩的觸感勝過羊脂白玉,讓魏昭愛不釋手。

    聽到李陵姮的話,魏昭睜開眼,控製著自己的氣息,“不用了。天太熱,穿中衣不舒服。”

    李陵姮不僅臉頰泛紅,連耳垂也豔麗得如同天邊霞光。魏昭見她羞澀得可憐又可愛,終於忍不住在她紅豔豔的耳垂上親了一口。

    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衝動,又重新如潮水般湧來。

    “二郎,我們還在孝期。”李陵姮察覺到他呼吸變得粗重,急忙出言提醒。

    魏昭閉了閉眼,眼底的欲念慢慢淡去。他其實不在意什麽孝期不孝期的,他隻是猛地想起,如果圓了房,李陵姮可能會懷孕。

    魏昭在李陵姮白嫩的肩頭上狠狠嘬了一口,看到留下紅印後,才喑啞了嗓子道:“我今晚去睡榻。”

    盡管已經兩世為人,但不管是肩膀上的紅痕,還是魏昭滾燙得仿佛要將她灼燒的體溫,都讓她覺得心驚膽戰。一聽魏昭說要去睡榻,李陵姮臉上忍不住露出釋然之色。

    已經起身的魏昭將她臉上的放鬆看得一清二楚。盡管是他主動提出來分床睡,但見李陵姮絲毫不挽留自己,他心裏又覺得有些不舒服。

    那一瞬間,他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就一次應該不會鬧出人命。他不是早就想徹底占有李陵姮嗎?

    但下一秒,魏昭就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骨子裏藏著賭性的魏昭,唯獨在李陵姮的事上不敢去賭。隻要有一絲不確定,他便放下不下。

    他看著不斷顫抖著睫毛的李陵姮,眼中劃過一絲無奈,忍不住輕歎一聲,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個輕若蝶翼般的吻。

    “好了,我去睡榻了。晚上不要——”魏昭想提醒她晚上不要掀掉絲被,話到嘴邊又停住了。就算說了他也不放心,還是晚上自己起來看吧。

    李陵姮晚上睡覺時喜歡把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現在天熱了,更是經常半夜就把被子掀到一旁了。

    半夜,魏昭起身,果然看到李陵姮兩條藕臂又露在了外麵。他替李陵姮蓋好被子,望著她恬靜的睡顏,腦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不如他明日去找太醫令商量一下,找個新的避孕法子。畢竟避子湯喝多了對女子身體不好。

    不提須發花白的太醫令聽到魏昭的要求,心裏有多驚詫。新的避孕方子還未研究出來,魏昭發現李陵姮已經換回了中衣。

    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遺憾還是釋然。

    錯過那幾天的機會後,一直到天氣再度轉涼,魏昭都不曾找到讓兩人關係再進一步的契機,再加上他命令太醫令研究男子服用的避孕藥方一直沒有突破,魏昭不得不把蠢蠢欲動的心壓了下去。

    而且,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離天統三年越來越近,魏昭也沒有心思再去考慮這件事了。

    天統二年八月十三,離八月十五中秋節還差兩天。

    皇信堂裏,魏昭正在吩咐鍾浦兩日後,他和皇後出宮賞燈時,保護好皇後。魏昭私心裏不想讓李陵姮出去,眼看離李陵姮上輩子逝世的日子越來越近,他恨不能將李陵姮藏在屋子裏,哪兒也不去。

    但他考慮了一會兒,想到李陵姮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出宮,實在舍不得連中秋節都不讓她出去。

    魏昭吩咐得很仔細,處處考慮到,生怕中秋節那天李陵姮會出什麽事。西梁巫女當初說,李陵姮去世的時候,人在鄴城,而她在晉陽,隻知道她是在天統三年的年初過世的,具體時間和原因都不清楚。

    想到這裏,魏昭劍眉緊蹙。

    站在下首的鍾浦將魏昭臉上的擔憂看得一清二楚,心裏也忍不住皺起眉。陛下能找到心意相通的人,他為陛下感到高興,但陛下在皇後身上放的心思太多了。鍾浦想起魏昭因為李陵姮,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心中的擔憂越發強烈,陛下簡直像是瘋魔一般。

    陛下是天子,以他的心智手段,隻要他能將心思放在政事上,未嚐不能統一天下,建立霸業。但他現在卻耽於男女之情,隻用了幾分心思在國事上。

    鍾浦走出皇信堂,正好撞見從外麵回來的楊廷之。

    “鍾叔,你發什麽愁呢?”

    鍾浦看了看楊廷之,問道:“你不覺得陛下對皇後用情太深了嗎?”他想到當初為了讓皇後回心轉意,陛下不惜以身作局;因為皇後一句話,他能改變自己以前的習慣;這回他從茹茹回來,又聽說陛下為了皇後,甚至想要廢了收繼婚製度。

    楊廷之不以為然,“鍾叔,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陛下和殿下兩情相悅,日子過得開心,有什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