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4(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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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陽光從樹隙篩落下來, 在人的臉上投下點點燦金色的光斑。
趙遠陽坐在那裏, 耳邊是廣播裏不斷回放的運動員進行曲,他坐在那裏喝完一整瓶礦泉水。看台下, 是一個個從麵前走過去的方陣,這場開幕式,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才結束。
回班級集合, 魏海問他:“遠陽,你看見我校服沒?”
“沒,”趙遠陽看他, “丟了?”
“丟了。”他抓抓頭皮,“就丟我座椅這兒的,然後回來就不見了,真麻煩。”
“算了算了,”他仰頭咕嚕咕嚕地灌了一大口礦泉水, 喉結攢動, 不知道他上午幹嘛去了,發絲裏都是汗, 他甩下頭,旁邊二班的女生集體一聲驚呼。魏海雙眼亮著,望著趙遠陽,“中午我回家休息, 洗個澡, 下午你別翹, 我要跑三千米呢, 你必須來給我加油。”
趙遠陽說好。
要不是四海提起,他或許都忘了,下午四海可是有項目的人!
中午,兩人分開,趙遠陽看著魏海上車,那車瞧著不是平時接送魏海的司機,趙遠陽盯著那車兩秒,恍然大悟,那是魏二哥的車。
霍戎把趙遠陽接走後,趙遠陽還在想這件事,那魏庭均不是善茬,怎麽突然……明明他提醒過四海的。
天氣實在熱,正值秋老虎,一個上午過去便滿身是汗。
魏海也沒問為什麽今天是魏庭均來接他,他也沒跟他打招呼,坐上車後就戴上耳機玩遊戲。
後座是商務座椅,兩個位置之間隔著一個中央扶手,魏海低頭專注地玩,也沒注意到車在往哪兒開。
等車子停了他才發現,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哪兒?”他皺眉,扭頭盯著魏庭均。
“是我的公寓,小海,這裏離你們學校近一些,阿姨已經做好午飯了。”魏庭均是個看著挺溫和的人,但魏海一直不喜歡他,或許是因為別的兄弟不喜歡這個魏老二,潛移默化地導致了他對魏庭均的觀感也不好。
而且在遠陽說了那番叫他不要和魏庭均作對的話後,他對魏庭均的觀感就更奇怪了。
總覺得他笑或不笑,都是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還有他那腿……
魏海低頭盯著他的腿看。
他的眼神毫無顧忌,也沒有嘲笑的意味,就像是在研究般。
魏庭均一笑,前座的司機把後備箱的輪椅抬下來,接著要抱魏庭均坐在輪椅,很狼狽。他扭頭看向還在車上的魏海,“小海看二哥的腿做什麽,二哥的腿早就廢了,廢了十年了。”
魏海微微眯眼,眼裏有些古怪,但他什麽也沒說,開門下車。
下午,霍戎把趙遠陽送到學校後,也跟著下了車。
趙遠陽不解:“我下午沒項目,我就坐看台,哥你跟著我幹嘛?”
霍戎認真道:“我沒看過這種運動會,想看看,而且我也要看著你。”
趙遠陽哦了一聲,心想戎哥這樣的人,對高中生運動會怎麽會有興趣?
“可是我下午要陪跑,沒法一直陪著你誒。”
霍戎說沒關係,“我看著你就好。”
趙遠陽不自在地搓了下手臂,太肉麻了。
在進校門的時候,霍戎被攔住了,保安讓他拿身份證登記後才放他進去。
下午的項目除了重頭戲三千米長跑,還有五十米接力、4x100、扔鉛球、跳遠等項目。
老餘不讓同學們休息,很積極地給大家分小組,“胡小全、肖龍,你倆扔鉛球的,拿第一名獎勵英雄的鋼筆,第二名獎勵筆記本,第三名獎勵一支中性筆,都給我加把勁了,女生這邊,誰沒項目的,都別閑著,去給我當啦啦隊,給運動員加油。”
他一個個地指使著,趙遠陽提前一步溜了,他跟魏海說了聲:“等會兒你要熱身了就叫我,我哥在看台,他一個人呢,我不放心。”
魏海嘴唇動了動,想說遠陽哥哥多大人了,有什麽不放心的。
這讓他想起來,魏庭均送他過來時,司機下車把輪椅抬了下來,接著開了門,看起來魏庭均準備下車——魏海阻止道:“下車幹嘛?”
魏庭均說:“小海你下午不是要長跑,我去給你加油。”
魏海臉上不耐煩,“加什麽油,不嫌丟人啊。”說完,他看見魏庭均臉色似乎變了,變得暗淡。他們家基因好,或者說他家老頭子愛好美女,導致幾個子女模樣都出挑,魏庭均那失落的神情一爬上臉,他眼睫毛一垂,魏海就有點後悔了,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沒心沒肺了。
欺負個瘸子算什麽。
“天太熱了,你別給我加油,回去吹你的空調吧。”
聞言,魏庭均沒再堅持,讓他拿個獎狀回來。
魏海抬著下巴說:“必須的。”
趙遠陽一走,魏海就滿操場地去找他的校服去了。
校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兜裏有東西,好幾個限量的耳釘呢,遠陽去年送他的那個也在裏邊兒。
老餘指使著幾個正得空的人,叫住魏海,“你們上樓抬兩個桌子下來,還有飲水機。”
魏海說沒空,轉頭就飛快地跑了。
老餘氣急,又重新找了兩個人,“肖龍你過來,上樓抬倆桌子下來。”
此時,班級裏都幾乎沒人,肖龍和班上幾個同學上樓準備抬桌子,其中一個問:“老班讓我們抬桌子,我們抬誰的?”
“隻能抬自個兒的唄。”
“抽屜裏那麽多書,放地上啊?”
“不然啊,抬別人的桌子?”
肖龍是有這個打算,他抽屜裏藏著煙,不能拿出來。
一個人抱著飲水機下去了,一個人妥協了,把自己的課桌騰了,抱著去了操場。
肖龍說:“我剛丟完鉛球,有點兒累,我休息會兒就下來。”
這下,教室裏就隻剩下肖龍一個人了,空蕩蕩的,兩邊的窗戶吹著涼爽的對流風,下午熱烈的陽光從窗戶泄下來,鋪灑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
肖龍從抽屜裏摸了煙盒出來,低頭一看,“操,隻剩一根了。”
他想了想,最後把決定省省,把這最後一根煙放回煙盒。
眼看著四下沒人,寂靜的教室,隻有頭頂的風扇在咯吱咯吱響。
學校的風扇挺老的了,布滿灰,隨時有掉下來的風險。
肖龍走到後門處,用腳輕輕踢上門。
開學一個月了,已經換了三次座位了。老餘經常給人換座,他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分析班上人的學習情況,在他這種盯梢下,同桌之間誰影響誰,他全知道,一旦發現沒對,立馬換座!
而且還得按照規律,一組換到二組,二組換三組,四組換一組,一排往後坐,最後一排又往前坐。
可是吧,趙遠陽和魏海不受此規律影響,他聽見過,是魏海主動給老餘說的,“我就喜歡那位置,敞亮,我不換。”
老餘就說:“你不想換,人趙遠陽也不換啊?你替他做決定?”
魏海吊兒郎當:“他就跟我做同桌,哪兒也不去。”
肖龍矮身,在魏海抽屜裏一陣摸。
他知道魏海有錢,抽好煙,上次他不小心看見了魏海抽屜裏有一條,就悄悄偷了幾杆來。
魏海神經大,似乎也沒發現。
這次班上沒人,正好方便他作案。
正好,還有一包開過的!
他打開煙盒,眼睛一數,哇還挺多的。這煙其實肖龍不認識,沒見過這種黃鶴樓,魏海卻經常買,抽屜裏常備著一條。
猶豫了下,他抽了三根,蓋上煙盒後又一咬牙,又打開來拿了兩根。
現在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部分都要抽煙,別看是學霸班,其實一樣的。宿管查抽煙查得特別嚴,年級主任也要抓這個,但好在的是,班主任餘顯也是個老煙槍。
他聞不到別人身上的煙味。
不然有的他們受。
肖龍抱著桌子去操場交差,正好老餘差遣他:“三千米長跑在熱身了,都去給我當啦啦隊!”
“魏海呢,他人呢,都要開跑了他人怎麽不見了,快,那個誰去找下他!”
過了幾分鍾,魏海回來了,老餘問他去哪了,他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找校服去了。”
老餘也不能說他,“快點兒的,去熱身了,認真做準備運動,三千米別一會兒跑岔氣了,好好跑,拿第一名啊!”
魏海應了聲,轉身,眼睛尋著趙遠陽。
他給趙遠陽打了個電話。
“四海,你去跑道那裏熱身吧,我馬上過來。”掛了電話,趙遠陽給霍戎說了聲,霍戎把帽子扣他頭上,又給他擰開一瓶礦泉水,“當心熱。”,說完,還拿了一瓶葡萄糖給趙遠陽,“三千米長跑耗體力,讓他喝這個。”
魏海高高興興地喝了葡萄糖,他專門換了一條運動七分褲,到膝蓋,露出勁瘦的小腿。
趙遠陽為了鼓勵他,就笑著說:“必須拿個第一名給我看,我喜歡那鋼筆,你拿了獎品就送給我。”
其實他才不喜歡什麽鋼筆,他字醜成那樣,還用什麽鋼筆,但為了激勵魏海,還是這麽說了。
魏海一笑,快速地做著高抬腿運動,“你要鋼筆跟我說啊,學校那個獎品不太好,我給你送個好的。”
“兩碼事,”他輕輕搖頭,鴨舌帽壓著發頂,細碎的頭發長得有些遮眼睛,老餘催他剪頭發催了好幾次了。他道:“你先拿了第一,完了鋼筆送我,你要是還想送我個更好的,那我肯定不拒絕。”
“成。”魏海點頭,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
做完高抬腿,他又開始做擴胸運動,體育課的時候從來都懶得做,這會兒倒主動做起了準備運動來。
廣播這時開始播報:“男子三千米,男子三千米,高一組,念到名字的來跑道報道了,高一一班,魏海,高一二班……”
長跑這種項目,每年報的人都少,有人報了名後慫了,直接棄權,所以高一組正好隻分了兩組出來,每組隻有五個人。魏海在第一組,第一跑道,穿了件熒光綠的一號背心。
坐在裁判台的老師說了遍規則:“所有選手不得越出其指定之賽道,否則取消資格,不得幹擾、或阻礙其他參賽者,發現者該班級扣二十分……”
“各就位……”
魏海彎腰,雙拳捶地,單膝跪地,這是標準的田徑賽姿勢,反觀其他人,姿勢都不夠標準。
趙遠陽要申請陪跑,魏海不同意,老師說沒這個規定,不允許陪跑。
於是他站在線道外,給魏海加油:“好好跑,拿第一。”
魏海咧嘴一笑,說了句等我。
這時,廣播台又開始播報:“高一一班的魏海同學,加油,加油,加油!高二十班……陳雪庭來稿。”
趙遠陽看著他,旁邊一班的同學在起哄:“噢噢噢,高二的級花哦,關係不一般哦……”
魏海腦袋歪了下,跟趙遠陽說:“我不知道。”
這時,一聲鳴槍,賽道上的選手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魏海高,腿長,但同賽道有個校田徑隊的,是三班的徐東雷,一開始徐東雷領先一小步,因為魏海占據的是最內的那個賽道,剛開始看起來比別人吃虧,但很快,他就衝到第一去了。
且很快與別人拉開距離。
但這是長跑,耐力賽,不是短跑,不拚爆發力的。
那田徑隊的步步緊逼,所有人都為魏海捏把汗。
魏海長得帥,人帥當然有知名度,有不少專門來看他跑步的,而且女生,大多都愛拉著朋友,還愛湊熱鬧,原本一些不認識魏海的現在都認識他了,一起大聲給他加油。
老餘派遣的啦啦隊這時也聲勢浩大,班長喊“一二三”,啦啦隊就喊著:“魏海!魏海!魏海!”
別的班壓根兒就比不過,那長腿一邁,誰還有工夫看別人跑得怎麽樣。
與這些加油聲相比起來,趙遠陽的就顯得微不足道起來。他不愛擠人堆,可為了給魏海加油,還是去擠了,“同學,讓讓,讓讓。”
人女生回頭一看他,就主動讓了。
趙遠陽眼看著魏海跑過來了,就擰開瓶蓋,伸出手去,“四海,喝水。”
那瓶子裏沒多少水了。
魏海伸手接過,就喝了一口,就把瓶子扔了。
有女生尖叫著要搶他喝過的礦泉水瓶子,差點引發混戰。
汗水從額頭、脖子淌落,他眼睛因為集中而發亮,他不看任何人,但是看見趙遠陽時,會扭下頭,嘴角帶著微笑。
三千米,那就是七圈半,趙遠陽數著數著數不清了,隻好問旁邊學生會的同學。
“還有兩圈。”
魏海在跑道跑,趙遠陽在操場內場陪著跑,他人高,一邊跑一邊揮手,人群倒是擋不住他。
那田徑隊的耐力很好,但打從一開始,他被魏海反超後,就沒追上過了。
趙遠陽看他跑過來了,就跳起來,“還有一圈,保持!”
他這個第一,得的毫無懸念,但也隻是他們這小組的第一,具體的還沒譜呢。
趙遠陽在終點等他跑過來,他就站在裁判員旁邊,聽見在四海衝過終點那瞬間,裁判員說的:“成績挺好,差點破校紀錄了。”
趙遠陽又遞了瓶水給他,他仰著頭喝水,那流汗的模樣不知多迷人,周圍夾雜著女生的尖叫聲。
過了今天,說不定魏海就會變成一中新一屆的校草。
他剛跑完三千,但是沒有喘粗氣,汗水浸濕他全身,他向前慢慢走了幾步,手臂突然搭在趙遠陽脖子上,要他扶著走。
趙遠陽用肩膀撐著他回到班級裏,老餘滿麵榮光,誇他:“好小子,拿第一呢,不錯不錯,沒給我丟臉。”
他笑了聲,突然問:“獎品什麽時候發?”
老餘茫然:“啊?”
“就鋼筆啊,英雄的,不是第一就有嗎?”
“……獎品等運動會結束了,下周發,和月考成績一起發。”
“月考成績”四個字成功讓魏海沒話了,他坐在了椅子上,翹著腿喝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