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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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都不用想, 電話隻能是霍戎打來的。

    接電話前, 趙遠陽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十一點鍾不到,這麽點兒工夫看不見他就要催他回家了?

    果不其然, 霍戎的第一句話就是:“陽陽,什麽時候回來?”

    趙遠陽唔了聲,“我等下放了煙花就回來, 哥你不用等我。”

    “我等下來接你,”霍戎頓了下,“剛才出了事,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趙遠陽:“……”

    他可疑地沉默了,眼睛望了下四周,除了酒吧的服務員都是熟麵孔,不確定是哪個在盯著他的。

    “陽陽?”

    “我……”趙遠陽支支吾吾,“我不想讓你擔心, 又不是什麽大事。”

    “被男人騷擾了, 還不是大事?”

    “這有什麽……他又沒碰到我,再說了, 我反手一個扭臂過去,差點沒讓他骨折了!”他語氣裏非但沒有忐忑,反倒帶著得意,儼然把自己當成武林高手了。

    他現在身體還非常好, 渾身都是力氣, 沒有曾經過度酗酒後的孱弱。

    他想讓霍戎誇他, 但霍戎聲音很沉, 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也不顯得高興。

    “下次出這種事,我不希望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的。”

    趙遠陽張了張嘴,想問這個“別人”是誰,可他知道問出來,隻會讓戎哥為難罷了。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弟弟,趙遠陽沒有窮追不舍。

    哪怕心裏是不以為然的,嘴上還是主動承認了錯誤:“哥你放心,下次,下次我有什麽肯定會告訴你。”

    薛問聽得嘖嘖稱奇,這家教,比什麽都嚴了。

    這就是趙遠陽突然變乖的原因不成?

    結束和霍戎的通話,魏海從衛生間回來了,三人繼續打牌,陳雪庭旁觀。

    她沒事情幹,薛問看魏海女朋友閑得無聊,把牌給她,主動問:“要不然讓你打一局?”

    “我不會這個,你們玩兒吧……”她頓了頓,纖細的手指幅度很小地指了下,“那邊那個,鋼琴……我可以去彈嗎?”

    “喲,還會彈鋼琴啊,那敢情好啊。”

    那架鋼琴懸在二樓的一個位置,視野非常棒,陳雪庭坐在琴凳上時,是背對著人的,看不見她手指的動作,但是能聽見從她手中流瀉的美妙琴聲。

    是一曲應景的鈴兒響叮當。

    薛問出牌:“你女朋友不錯啊,看著是個好學生,玩真的啊?”

    魏海嘴裏叼了根煙,抬頭瞥了眼她的背影,“沒玩真的。”

    她彈了兩三首曲目的樣子,魏海叫她停了:“去放煙花了,別彈了。”

    陳雪庭問他:“我彈的好不好?”

    魏海不懂這個,就端著說:“還可以。”到底怎麽樣,他也不知道,他又不是專業的,隻不過聽人說鋼琴十級特牛逼,還是誇她一句吧。

    “學校音樂教室有鋼琴,我認識老師,可以拿到鑰匙,下次我再給你彈。”

    從酒吧出去,又遇到了問題。

    魏海的哈雷隻有一個位置,女朋友都來了,他載誰?

    他看著遠陽,剛剛遠陽才遇到了那樣的事,要是把他和別人單獨放一塊,魏海不放心。

    可要是讓陳雪庭坐別人的車,他也不放心,都是喝了酒的,誰要是做點什麽,她一個女孩子,怎麽擰得過來?

    還沒等他想好,薛問主動招呼趙遠陽,“來,上我車。”

    他喝了酒,腦子裏暈,沒開車,而是叫了店裏一個打工的給他開車。

    魏海看著趙遠陽上車,陳雪庭走到他的哈雷旁邊,“你怎麽不早說你騎這個啊,早知道我就不穿裙子了。”

    “我又不能開車,不騎這個騎什麽?”他把頭盔給她,“戴上。”

    陳雪庭戴上了,魏海這個男朋友,也沒有主動給他係帶的意思,陳雪庭坐上他的後座,“魏海,你這個頭盔怎麽這麽大。”

    “男式的當然大了。”

    “裏麵有煙味。”

    “忍著。”他發動哈雷,重型機車的引擎聲聽著特別爽,頭盔的透明亞克力玻璃蓋下來,卻擋不住他眼裏的光。

    陳雪庭聽著這聲兒有點兒怕了,“你喝了酒,不會出事吧?”

    “怕你就下去。”他不耐煩。

    這時,趙遠陽突然想到什麽,立刻打開車門,大聲道:“下車!你別騎這個了。”

    ——他差點給忘了,上輩子的時候,魏海騎重型機車出過事故,不是特嚴重的事故,就是腿骨折了。

    他腿骨折的那段時間,趙遠陽每天去醫院看他,結果有一天,魏海從醫院消失了。

    趙遠陽找不到人,然後才聽說,魏家那個坐輪椅的老二上位了,怎麽上位的,用的什麽手段,眾說紛紜,卻無從考究。

    最聳人聽聞的是,魏庭均站起來了。

    他想找魏海,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什麽辦法都用了,報警,自己雇傭私家偵探,都沒用。

    聽見趙遠陽的聲音,魏海撥開頭盔的玻璃,酒氣一下衝了趙遠陽一臉。

    “怎麽了?”他沒有熄火的意思。

    “你勸勸他,我跟他說了喝了酒別騎,他不肯聽。”陳雪庭在一旁道。

    趙遠陽很幹脆地拔下他的鑰匙,“跟我去坐車,別騎這個。”

    要是別人敢拔他車鑰匙,魏海非得把人按地上揍不可,但趙遠陽拔了,他隻能忍著。

    “為什麽啊?”他伸手想搶回來,趙遠陽卻高高舉著手臂,有理有據:“你喝酒了。”

    “我什麽酒量你還不清楚啊?開這個怎麽會出事……”

    趙遠陽執拗地盯著他,抓住他的手臂,“我說不行就不行,給我下來。”

    魏海看他幾秒,拗不過,“好吧好吧,我不騎了,安全第一是吧……你跟你那哥學的吧……”

    以前的趙遠陽,可不是這樣的,他比魏海還瘋。

    魏海能騎機車把自己摔骨折,他就能開車撞橋,再翻下海。

    比起以前,現在的他變化太大了,像是惜命。

    魏海聽從地跟他上了薛問的車,薛問坐前麵副駕駛,陳雪庭和他倆擠後座。

    悍馬高大充足的內部空間,一時有些擁擠了。

    趙遠陽坐在靠門的位置,前麵開車的是店裏的小哥,而薛問約莫是喝多了,一直在胡說八道些辛酸往事,還叫陳雪庭弟妹。

    還跟她說魏海的糗事。

    魏海抓過一個抱枕就砸他腦袋上,“操,別瞎幾把說。”

    他跟這女朋友,還沒到那個地步。

    可薛問還是喋喋不休個不停,“魏海啊魏海,你這女朋友……找的,真好,我要給你二哥打電話,我手機……手機呢,我得跟他打報告……手機……哦,我摸到了……”他一麵打著酒嗝,一麵要撥電話,魏海卻一把把他手機奪了過來。

    “打報告”三個字,讓魏海臉色發黑,等他拿到薛問手機,看見他的通話記錄和短信,臉更是黑得滴血。

    他盯著發藍光的手機屏幕,摁了下那個號碼。

    結果接通後,那麵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喂”,魏海就“啪”地給他掛斷了。

    他開始覺得遠陽之前給他說的那些,是真的了。

    薛問迷茫地看他,“你怎麽了啊,手機還給我……手機,你二哥是對你真好,你千萬別做什麽傻事……”

    魏海冷著麵孔,伸長手臂,把車窗搖下來,幹脆利落地就把他手機給丟了出去。

    還爆了句粗。

    薛問哎喲了一聲,拍著大腿,“才買的!才買的祖宗!”

    這裏已經快靠近海邊了,窗戶一開,坐在車窗旁邊的趙遠陽就聞到了遠處吹來的海風。

    鹹腥味的海風,讓他整個都僵硬了。

    ——他怎麽給忘了。

    他還隱約聽見了海浪的聲音,刺骨的海風,加上浪撲在礁石上的聲音,讓他突然就喊道:“停車!”

    還在生著氣的魏海,一轉頭就看見了臉色蒼白的幾乎有些不正常的遠陽。

    車倏地停下來,趙遠陽快速打開車門,一些非常糟糕、非常恐怖的回憶隨著海風的氣味侵襲了他的大腦。

    這三個多月來,實在是過得太過安逸了,他都忘了這回事了。

    他也沒想到,光是海浪的聲音和海風的味道就讓他這麽不適,可想而知死亡的陰影對他影響有多麽大。

    魏海跟著他下車,“怎麽了遠陽?”他扶住像是要被狂風吹得歪倒過去的趙遠陽,“我們馬上就到了。”

    趙遠陽臉色非常難看,蒼白不見血色,“你們去,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魏海更擔憂了,說話都開始打結:“怎麽、怎麽就不高興了啊?這外麵這麽冷,你先、先回車上吧。”

    這條路,正好就靠著海邊的,已經可以望見夜色下海麵深黑色的輪廓了。

    他們耽擱了一會兒,所以這路上隻剩下他們這一輛車,黑漆漆的公路上,隻有兩盞車燈投射的長長的黃色的光芒。

    趙遠陽說什麽也不願再前進一步了,更是直接蹲下身,手捂住耳朵,“四海,我不舒服……你們先走,我讓我哥來接我,”他打電話前,先看了眼時間,“這馬上十二點了,你們要錯過放煙花了,別管我。”

    黑夜裏,海的威脅比白天更大、更嚇人。

    趙遠陽已經開始覺得頭暈了,他滴酒未沾,卻仿佛要昏迷過去般,腦子裏一片混沌。

    他勉強堅持著打電話,低頭盯著柏油公路,電話接通那刻,那頭的聲音讓趙遠陽找到了一絲安全感,覺得可以站穩了。

    “哥,我不舒服,你來接我好嗎?”他聲音輕得可以被風吹跑。

    霍戎一句廢話也沒有:“等著我,別掛電話。”

    陳雪庭也下了車,那海風簡直要把她吹倒一般,長長的黑發揚起來,她走得有些寸步難行,“魏海,他怎麽了?”

    魏海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拿他沒轍,幹脆陪著他蹲下來,“你們先走,我陪遠陽等他哥過來。”

    “上車等吧,蹲著算怎麽回事。”她冷得不行了,抱著手臂。

    趙遠陽連挪動腳步都困難,更別說站起來了。

    他提不起半點力氣,腦子裏不斷冒出海水的形態、味道。深藍色的海水一點點地侵蝕他,他感覺自己要失去意識了般,連呼吸都覺得艱難,隻能單手蒙著耳朵,單手捏著手機,讓手機密不透風地貼著整個耳朵。

    這時,遠處突然來了兩道強光。

    那光亮非常刺目,又非常耀眼,切且接近的非常快,伴隨著汽車引擎聲。

    趙遠陽勉強地抬頭,耳邊的電話裏,霍戎的聲音還沒斷:“陽陽,說話。”

    他嗯了一聲,“哥……”

    霍戎下了車,抱他起來。

    趙遠陽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一時脫力,手機掉在地上。

    十二點到了,煙花突然在海麵上空綻開,嘩地一聲,趙遠陽看不清,隻能感覺到熱熱的光和溫度。

    魏海語無倫次地跟遠陽哥哥解釋:“遠陽不知道怎麽……他突然就說要停車,然後下了車,蹲下來就站不起來了,我……我跟你們去醫院吧。”

    他懷疑是不是什麽腸胃的毛病,他看著趙遠陽窩在他哥懷裏的臉,小半張側臉,卻白得駭人!他慌亂急了,酒也清醒大半:“他晚上沒喝酒,我看著的,也沒吃什麽不該吃的,就吃了點巴旦,牛肉幹什麽的……也沒抽煙……”

    霍戎要鎮定許多,跟他說:“我帶他走,你們好好玩。”他手臂很穩地抱著遠陽,要是換魏海,魏海是沒法這麽淡然地抱動趙遠陽這種重量的男生的。

    他感到無力,一瞬間覺得自己很沒用。

    霍戎抱著他上車,手掌托著他的後腦勺,低頭看著他煞白的臉蛋,“陽陽?”

    一行人他們隻能看見這輛黑色的加長豪車,以超跑般的速度疾馳而去——

    霍戎手搭在趙遠陽額頭上,沒發燒。

    又伸手探進他的衣服裏麵去,摸他的肚皮,“肚子疼?”

    趙遠陽緩慢地搖了下頭。

    “哪裏不舒服?”他低聲問。

    車窗緊閉,車子隔音好,趙遠陽聽不見海浪的聲音了,可還是沒緩過來。腦子裏全是淹死他的海水、黑色的海水,仍舊在他腦子裏狂亂地呼嘯著。

    他揪著霍戎的衣服,眼睛哭一般望著他:“哥,我要死了……你救救我。”

    有時候心理疾病,比生理上的要嚴重得多,更別提他的心理障礙是源於上輩子的死亡。他原本……原本以為在海灘放個煙花,也不是多嚴重的事,又不下海能怎麽樣。

    他重生以來,一直都避開海水,所以根本料不到,連海浪的聲音都能對他產生這麽大的威脅。

    一瞬間,趙遠陽覺得自己脆弱極了,當真是感覺到了死亡。

    趙遠陽是不是無病□□,霍戎當然聽得出,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他是真的難受到了要死的地步。

    他牢牢地抱著趙遠陽,手臂沉著地穿過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胸膛,聲音依舊帶著他一如既往的鎮定,似乎沒什麽事情能讓他色變。

    “陽陽別怕,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趙遠陽頭頂著他的下巴,鼻尖戳在他的胸膛上,喘息聲巨大:“我……不是病,我不用去…醫院。”直到現在,他耳邊還是存在呼嘯的海浪聲,覺得胸腔裏灌著滿溢的海水,很鹹,非常鹹。

    他眼前發虛,甚至看不清霍戎的臉。

    霍戎的手輕輕拍他的背心,像安慰孩子一樣,“醫生會治好你的。”察覺到趙遠陽開始閉眼睛,他立刻衝著他的耳邊說:“跟哥哥說話,別睡,隨便說點什麽。”

    他並不能確定趙遠陽是什麽毛病,是哪裏出了問題,隻知道他情緒很不穩定,隻能盡力安慰著他。

    趙遠陽大口地呼吸,“我要淹死了……”他用力抱緊霍戎,把他當成某種能載他浮上海麵的東西。

    有股快要溺死的感覺,呼吸不上來。

    明明他被人抱著,好好的,沒有海水,什麽都沒有,怎麽會產生這種錯覺呢。

    他不斷告訴自己,他是硬漢,不需要安慰,可是做不到。

    “我不要醫生,我不需要……你帶我回家……”車上開了暖氣,他穿這麽多不免覺得熱,身上開始冒汗了,可是他毫無力氣。

    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海水抽幹了。

    “我想回家,想睡覺……”

    “別睡,陽陽想吃什麽?哥哥給你買。”霍戎托著他的後腦勺,低頭看見他漸漸閉上的雙目。

    趙遠陽覺得真的沒力氣了,堅持不住了,又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麽,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霍戎探著他的呼吸,低頭聽他的心跳,很健康。

    在趙遠陽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就叫了救護車,他比救護車要快,所以正好在回程的途中和救護車相遇。

    他抱著趙遠陽下車,又抱他上了救護車。

    一係列的儀器往他身上招呼,但什麽毛病都沒檢查出來。

    可趙遠陽就是昏迷了。

    送到醫院後,醫院又全方麵地給他做了個檢查,說他像是溺水後的反應,可他明明沒接觸過水。

    最後下結論:“驚嚇過度了,帶回去休息,醒了就好了。”

    沒多嚴重的事,至少沒有生命威脅,可是趙遠陽之前那副要死的模樣,是真是假,霍戎再清楚不過了——陽陽是真的難受到了快要死掉的地步。

    檢查結束,沒有問題,自然該把人帶回家了。

    霍戎全程都抱著他,不假人手。

    折騰了半宿到了家,天色還沒亮。

    他幫遠陽換上睡衣,抱他在床上休息。

    趙遠陽果然不像是有病的樣子,醒得倒是很快,天色開始朦朧有了熹微,他睜開了眼睛。霍戎就坐在他旁邊的,趙遠陽的手有氣無力地從被窩裏探出來,似是想觸碰什麽。

    霍戎把手伸過去,趙遠陽抓住他,像抓住一個浮漂。

    “陽陽,怎麽樣了?”

    趙遠陽動了動嘴巴,沒聲音,霍戎看出來了,問:“渴?”

    他幅度很小地點點頭,黑沉沉的眼睛望著他,裏麵恢複了些許生機——他還活著。

    霍戎要去給他倒水,趙遠陽卻抓住他,不讓他走。

    明明一個看著沒什麽力氣的狀態,但抓住霍戎的時候,力氣卻大得可怕。

    霍戎隻好吩咐人倒水端進來。

    趙遠陽喝了水,眼睛微微有了神采一些,第一句話就是:“我沒有生病。”

    霍戎順著他來,手掌輕輕撫摸他的額頭,“嗯,陽陽沒病,很健康,也很聽話。”

    他抬抬手臂,看見身上的睡衣:“你幫我……換了衣服的?”

    霍戎嗯了一聲,“別想太多,你出了很多汗。”

    一聽出汗二字,趙遠陽就受不了了,好看的眉毛擰著,要求:“哥,我想洗澡。”

    霍戎沒說話,頓了頓:“我去給你放水。”

    “不,不要,我不要浴缸,”他對此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抗拒,霍戎低頭看著他,趙遠陽臉蒼白無血色,“我怕那個,不要泡澡。”

    ——怕哪個?

    盡管趙遠陽沒說清楚,霍戎還是很快就聯想到了,陽陽怕水?或者說是,怕海?

    他輕輕皺眉,醫院之前說他像個溺水的人。

    他沒繼續深想,趙遠陽已經自己掀開被子,“我要洗澡。”他愛幹淨,是真受不了自己渾身汗就這麽睡覺了。

    但他提不起什麽力氣,搖搖晃晃的。

    霍戎打算幫他,伸手就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真要洗?”

    趙遠陽嗯了聲,浴室裏那個浴缸,他是一次都沒用過,每次都是站在衝洗,而且通常很快就出來。

    “別管我,”他推了下霍戎,“我自己洗,我又不小了。”

    霍戎還是抱著他,心裏對他妥協了,“別逞強,站都站不起來還要自己去洗澡。”

    他抱著趙遠陽那個姿勢,讓趙遠陽真感覺自己像個幾歲的小孩。

    抱著他的腰,托著他的屁股,這算什麽?

    霍戎抱著他走向浴室。

    他在霍戎懷裏掙紮,“我自己走,我能走!”

    “別動。”霍戎麵不改色。

    “就動!”趙遠陽氣力一瞬間回來了些,沒有絲毫威脅地瞪他,大喊大叫:“你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別……你、你幹嘛摸我屁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