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0.19(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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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霍戎給他講了快三個小時的數學和物理題,他講題很有耐心, 看到趙遠陽有點走神就停下,過一會兒再繼續。但是到文科科目的時候, 他就一籌莫展了。
語文老師要求寫一篇八百字作文,曆史則是一張a4大小的小試卷,全是密密麻麻的填空題。
霍戎在國外長大, 他小時候不學這些,他和旁人不一樣, 沒去過學校接受教育。
他看見這麽多的作業皺眉,“你們必須學這些嗎?這麽多全部要kǎo shì?”
“對……全部要kǎo shì,下個月國慶放了回來就要考。”至少一開始,趙遠陽是沒想過好好學習的, 結果坐在課堂上,周圍同學全都在認真聽課, 沒一個開小差的,他又覺得自己總不能就這麽荒廢掉吧?
霍戎看著他的曆史小試卷, 想了想道:“今天就到這裏吧, 陽陽,你把你的書借我吧, 我看完了, 明天給你講題。”
“不不不、不行!”趙遠陽說完, 察覺自己反應太大了, 硬著頭皮道,“哥,唔……我是說……要是等你看完書再給我講題那太麻煩了,我明天去買點教輔,學起來應該就容易多了。”
一個人是不是說謊,霍戎一眼就能看穿,他注視著趙遠陽的眼睛,能看見他的躲閃。
上次也是這樣,陽陽不想讓自己看他的書?
霍戎沒有繼續窮追不舍,站起來道:“很晚了,我去給你煮杯牛奶。”
“啊?又喝牛奶……”連續一周了,每天下晚自習回家後,就有大補的宵夜等著他,晚上睡覺前,還會來一大杯牛奶。
“陽陽不喜歡喝牛奶嗎?不喜歡就不喝,”霍戎道,“不過你還在長身體。”
趙遠陽很想告訴他,自己現在已經有一米八了!但未來十年裏,他也長高了兩三公分罷了。
他最後還是無奈地妥協了,戎哥說的對,長身體。
喝完牛奶,霍戎從浴室出來,擠了牙膏給他,“陽陽,我給你放了水,洗個澡再睡吧。”
霍戎不知道他怕水,畢竟資料裏從來沒提過,趙遠陽也沒說,他漱完口,盯著浴缸裏的滿滿的水看了眼就別過頭去,強烈的眩暈感叫他非常不適。
趙遠陽深吸口氣,按了開關,把浴缸裏的水放幹,站著衝了五分鍾的澡便圍上浴巾出去了。
一開門,他便看見了站在他房間裏的霍戎,趙遠陽條件反射地關門,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叫他用力過猛,門撞擊出“砰”的巨響。
“……哥你怎麽…還在?”
他聲音裏包含了一點懼怕,他靠在門邊,回想起了那次自己剛從浴室出來,身上隻披了個浴巾,戎哥的眼神就好似要把他拆骨入腹般。
因為周淳跟他說的話,那時候他已經對戎哥的性向有所懷疑了,他便質問了一句,霍戎卻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當場承認。
兩人那次談崩後,就再也沒聯係過了。
趙遠陽至今想到,都仿佛還曆曆在目。
霍戎不明白他怎麽反應這麽大,他站在門外,沉默了會兒,“哥不是故意的,我拿點東西進來給你。你記得吹頭。”
“陽陽晚安。”
說完,趙遠陽聽見他關門的聲響。
他呼出口氣,其實他反應過激了,可是他真的很怕重蹈覆轍。
雖然他不知道戎哥是什麽時候對他產生那種越界的心思的,但肯定不是現在。
他在浴室吹幹頭才出去,關了燈躺在枕頭上,鼻間卻倏地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他每天放學,從教學樓走到校門口都能聞到的香味。
趙遠陽在床上側過身,借著一點月色,朦朦朧朧看見床頭櫃上多了個茶盤,茶盤上均勻地鋪灑著一層玉白的桂花。
——原來戎哥說給他拿點東西進來,是拿這個。
沒有鬧鈴,趙遠陽一覺睡到了正午。
這是他重生以來,睡的第一個好覺。窗簾縫隙中泄露的陽光在地毯上均勻鋪灑,那股熾熱的光讓趙遠陽忍不住拿手腕蒙住眼睛。
過了會兒,他睡意漸漸消逝。
大多時候,他都需要**來入睡,一丁點吵鬧都會叫他睡不著,因為他酗酒、作息紊亂,導致他身體孱弱、精神狀態也不穩。
下了床,趙遠陽光腳踩在雪一般的地毯上,拉開了窗簾。
窗明幾淨,風帶來向日葵的氣息。在這裏,幾乎聽不見嘈雜的汽笛,也幾乎看不見城市的輪廓,入目皆為純粹的自然風光,觸手可及的地方就是一株株金色的向日葵,陽台還搬來了幾株新的綠植,蔥蘢的綠色就在窗下。
“陽陽,你起來了。”
趙遠陽聽見聲音,抬頭一看,霍戎從那頭的房間出來,在陽台的另一邊看他。
霍戎隻穿了背心和短褲,看起來是剛運動完的模樣,手上端著杯子,臉頰上有汗珠,那些汗在正午**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趙遠陽被刺目的光照得眯了下眼,“哥,早安。”
“已經中午了,”他仰頭喝了口水,喉結攢動,汗珠淌落,聲音有些啞,“早上讓人牽了幾匹馬過來,等會兒你挑一匹。”
早上趙遠陽沒起床的時候,他練完靶就騎著馬繞著葵園溜了一圈。
這裏簡直是天然的馬場,除了大門進來的那條路和花田,就隻剩下了草坪,正適合跑馬。他還在草地上設了簡單的障礙物,想著要是陽陽想學,就教他騎馬。
幾匹品種不同,毛色也大相徑庭的小型馬圈在柵欄裏。一匹是純黑的純血馬,一匹是栗色的漢諾威馬,還有兩匹是帕洛米諾色的北非柏布馬和西班牙馬。
這幾種馬都是乘用型品種。皮毛發亮、輪廓挺直、體態優美,看得出都是精挑細選、經過嚴格訓練的馬。
“這匹漢諾威馬氣質敏銳而溫順,性格很好,很容易馴養,適合初學。”趙遠陽聽著霍戎的解說,目光掃到那匹栗色的漢諾威馬,果然非常溫順,眼睛裏透露出聰明來。
“這匹西班牙馬速度上要差些,但是耐力卻非常好。”
可趙遠陽目光卻凝固在那匹純黑色的純血馬身上,這匹馬通體全黑,眼睛也是漆黑的,唯有額部,有白色的星形紋路,溫馴裏透出一絲野性來。
他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又在半空中止住。
純血馬黑色的眼睛和他對視,趙遠陽心中微動,熟悉感油然而生,“哥,我喜歡這個。”
“我就猜到你喜歡這個,你外公也有一匹這樣的馬,這是它的孩子,還沒有取名。”霍戎看著他,眼裏有笑意,“陽陽取一個吧。”
趙遠陽手指試探性地撫摸了下純血馬額部的白色星形標識,馬的黑色眼睛和他對視,那眼睛通人性般,讓他露出懷念的神色,“外公那一匹是純黑的,沒有這樣的標識,我記得它叫閃電。”
這時,純血馬打了個響鼻,趙遠陽望著它,嘴角含著微笑,“閃電,你喜歡這個名字是不是?”
黑色的馬低下頭來,趙遠陽摸了摸他的耳朵,湊得近了些,額頭抵近馬的吻部,像是在聆聽。
過了會兒,趙遠陽扭頭看著霍戎,“哥,它說他喜歡這個名字。”
如此,便定下了馬兒的名字。
趙遠陽穿上全套的馬術服,高腰的馬白色褲及黑色的鱷魚皮馬靴,讓少年顯得身姿挺拔,霍戎幫他帶上頭盔,低頭給他係niǔ kòu,耐心地跟他講解上馬的要點。
馬鞍是上好的黃牛皮,座位寬闊舒適,柔軟而結實。
“上馬前要先檢查這裏,”他手拽了拽馬肚的那根肚帶,“檢查係結實沒有,”接著他把馬鐙放下來,眼睛丈量了下趙遠陽的腿,把鐙革調整合適的長度,再把鞍翼展平,“陽陽,從這邊上馬。”
霍戎給他示範了一次,“這樣上,左肩靠近馬的左肩,然後勒住這裏,韁和馬鞭,左手放這裏,鬐甲前麵……看明白沒有?”
“好像明白了。”他點頭。
“你來試試,我指導你。”霍戎翻身下馬。
趙遠陽是學過一點馬術的,但是太久沒騎,身體也沒有記憶,不免顯得生疏,像第一次練習一般。
他學著剛才戎哥上馬的動作,一腳踏著馬鐙,接著翻身跨坐上去,突然——閃電騰地高高揚起蹄子。
趙遠陽感覺自己騰空了,他手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慌忙下什麽也抓不住,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卻感覺到一隻手穩穩攥住他的手腕,聽見男人的聲音沉穩地說:“別怕。”
接著趙遠陽便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
當時的趙遠陽,自然是無條件相信周淳的,可是不知道這男人有什麽能量,無視了他的意願,強硬地把他的監護權名義塞給了另一個遠房親戚。
結果這個遠房親戚,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麵。男人便提出要撫養他,但趙遠陽才不樂意和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陌生人的男人住在一起。
他並不把男人當成家人,可霍戎卻對他非常有耐心,從不會生氣,無論他做什麽都不生氣,每天都來接他放學。他卻總是提前一步翹課,去周叔叔家住。
男人來周淳家裏接他,趙遠陽從來都不肯聽,要他走。
要說世界上還有人無條件地對他好,就隻有霍戎了。可惜的是,直到死他才明白這點。當初的他,因為周淳的挑撥,對霍戎說了非常過分的話,他說話不經大腦,說完才知道後悔,可他愛臉麵,繃著不肯道歉,還把人推得遠遠兒的。
後來他又想去找他,霍戎對他的那些好,他全都記得,他不是沒良心的,可他就是……沒法接受,他打心眼裏覺得自己應該喜歡女人的。後來他又聽說,霍戎似乎有人了,他便逐漸放棄了,現在想來,究竟是誰造成了這樣的局麵?趙遠陽認真地思考,是他的過錯,也是霍戎的自尊心使然,他雖然毫無底線地對自己好,但自己的重話,或許真的讓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