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泛舟

    原來如此。小雅恍然大悟，馮綠娥行跡中種種想不透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小雅猶豫地道，“那，那我還要不要照馮常在說的做——”

    要，當然要。”蘇慕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小姐！”小芳急得搶上前來。

    蘇慕容從容地止住了她，又對小雅道，“你放心，我自有計較。馮綠娥眼下懷疑你，如果讓她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你就危險可。你是替我做事的，我斷然不會把你推入那樣的險境。”

    蘇慕容說著，回頭喚小芳，“小芳——你知道我明天遊湖的船在哪裏？你帶小雅過去罷。”

    小芳不甘不願地點頭稱是，當下帶著小雅去了。

    不多時，小雅就在船底挑了塊不起眼的地方，鑿了個不大不小的洞，蘇慕容說了，這件事萬萬不能作假，她雖然心中不願，但隻能下了真手。

    小芳何嚐不知個中厲害，也是沒奈何，任由著小雅去了。

    辦完這些事，小芳稍微和小雅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回去複命了。

    轉眼就到了泛舟的日子，因為恰逢觀音聖誕，宮中排場鋪張，場麵十分隆重。

    蘇慕容一早就到了沁心湖，有來得更早的妃嬪已經三三兩兩地上了舟，四處都是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小芳緊緊跟在蘇慕容身後，待要勸她不要上舟時，又想要小雅的處境，一時間倒急得臉都紅了。

    蘇慕容一麵走，一麵低聲開解她，“你放得沉穩些，我不會有事，但是你這幅形容，容易惹人注意。”

    小芳連忙收斂心神，低聲應是，放慢了腳步，這下倒是顯得沉穩了許多。

    蘇慕容朝自己的小船緩緩行去，迎麵走來一個年齡稍大的妃嬪，語笑嫣然地問她，“蘇妹妹來得早啊，要不和我一起？”

    蘇慕容抬頭也客氣地笑，“姐姐先去吧，小丫鬟沒見過世麵，這會兒還有些怕呢，我先帶她熟悉熟悉。”

    那嬪妃不過是見蘇慕容花容月貌，氣質出眾，與別個不同，生了親近之意客套兩句罷了，眼下見蘇慕容如此說，也不好強求，領著自個兒的丫鬟就去了。

    蘇慕容抬頭四處掃了一眼，馮綠娥挑了個大早，眼下已經飄到了湖心，和另一條船上的妃嬪氣說說笑笑，眼睛卻不住地往岸上蘇慕容的方向溜。

    蘇慕容心裏鄙夷，麵上卻不露出來。領著小芳徐徐到了自己的船前，低聲吩咐小芳，“你待會就不要上船了，橫豎宮妃們也有不愛丫鬟跟著，喜歡自己玩兒的。你且仔細瞧著，我朝你揮手絹的時候你就喊這周圍會水性的太監公公們來。”

    畢竟是在水上，宮妃們的安全總要保證的。是以每次泛舟周圍都有巡回照顧安全的太監。

    小芳聽見蘇慕容的話，眼裏裝滿擔憂，卻還是緊著應了是。

    蘇慕容不緊不慢地上了船，船片刻之間就撐離了岸邊，朝著湖心慢悠悠地去了。

    小芳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慕容的床。沒注意湖心那頭，小雅一邊給馮綠娥沏茶，一邊低聲說著什麽，眼睛卻看著她的方向。

    哦？都安排妥當了？”馮綠娥見著蘇慕容的床撐離了岸，臉上閃過一絲緊張，低聲問小雅。

    是。常在您放心，您吩咐奴婢的事奴婢都辦妥了。”小雅不敢多說什麽，隻含糊地應到。

    馮綠娥至此仍是半信半疑，不鹹不淡地看了眼小雅，也不說別的了。

    日頭慢慢地就起來了，妃嬪們幾乎都到了，湖裏的舟越來越多。眾人不是在戲水遊玩，就是在品茶聊天，還有帶了樂器的在那裏奏上一曲，好不已然。四下裏人聲鼎沸，言笑晏晏，不地方突然一聲尖叫傳來。

    救，救命——”女人嗆水的聲音。

    來了。馮綠娥打了個激靈，朝著蘇慕容的方向望去。蘇慕容的船果然是倒了，她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隻露出個腦袋，呼吸很艱難的樣子，接連嗆了好幾口水。

    馮綠娥見蘇慕容手腳四下裏揮舞劃拉著，眼見就支撐不住了，她的心怦怦跳著，緊緊抓住了小雅的手，心虛地別開了目光。

    噯，那邊怎麽了。”

    有人落水了！”

    怎麽回事？開近點去瞅瞅。”

    一時間吵成一團。岸邊的小芳見著蘇慕容揮舞手絹，早拚命地去叫岸邊的太賤了。

    蘇慕容沒有掙紮一會兒，就沉了下去。

    來人啊——來人啊，蓉嬪落水啦！”早先邀請蘇慕容一起的那個妃子認出了蘇慕容，大聲地喊道。

    來人啊——救命啊——”

    其他嬪妃也紛紛一起幫忙喊道。隻有馮綠娥一個勁打著抖，死死抓著小雅的手，嘴裏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不怪我……不怪我……不怪我……”

    小雅急得想開船過去救人，奈何馮綠娥死死抓住她不放，一時也掙不開。

    太監們一個一個猛紮進水裏，有好心的離得近的妃嬪也很快地過去接應了，湖裏亂成一團，你的船撞到我，我的船撞到你，馮綠娥卻趁這個時候，悄悄地靠岸溜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蘇慕容總算被救了上來，小芳哆嗦著在一旁按蘇慕容先前交代的，給她做按壓，積水不一會就被按了出來，蘇慕容隻是不醒小芳記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是誰驚動了莫海天，他竟然穿著龍袍也匆匆趕來了，顯然是剛剛才下朝。

    莫海天一到現場，看見蘇慕容昏迷不醒地靠在涼亭裏，臉色蒼白，十分可憐。他不知怎的，心頭急怒，不及思索就上前一把抱起蘇慕容，一麵嗬斥道，“愣著做什麽，叫太醫來！”

    莫海天一路疾行，帶著蘇慕容到了自己的寢宮。太醫匆匆趕來施救，索性落水不久就被救了上來，小芳急救做得及時，蘇慕容並沒有什麽生命之危。

    雖然如此，莫海天仍舊覺得心有餘悸，看到蘇慕容昏迷不醒地躺在榻上，十分難受的樣子，心頭一口氣沒壓下去，喝道，“好好的蓉嬪怎麽會落水？”

    門外妃嬪們呼啦啦跪了一地，支支吾吾地道，“並，並不知道蓉嬪妹妹的船怎麽會沉，原先大家都玩在一塊兒，並沒有發覺什麽異樣。”

    莫海天一聽就覺得不對勁，“沉船？”

    他略一思索就朝左右喊道，“小路子，查，給我好好地查查那艘船。”

    此刻馮綠娥聽見皇上帶走了蓉嬪，心知不妙，也已經匆匆到了，混在人群裏打探情況，聽莫海天叫人去查船的問題，雙膝一軟就癱在了那裏，小雅扶也扶不動。

    小路子派出的人手很快裏回來了，說船上被人為地鑿了一個大洞。莫海天一聽，更是勃然大怒，“人為鑿的洞？我看他是膽大包天，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做這等險惡之事！好啊你們，反了！反了！”

    小路子緊緊低著頭，不說話。

    莫海天冷靜了片刻，又厲聲道，“朕要徹查此事，小路子，你可聽清楚了？”

    小路子思索了片刻，湊上去對著莫海天低聲說了句什麽，眾人就見莫海天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在人群裏梭尋，“你說什麽？有個叫小雅的丫頭昨晚上去過蓉嬪那裏？”

    馮綠娥一聽，正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就聽莫海天朗聲問道。“你們當中，哪個是叫小雅的宮女？”

    馮綠娥低下頭不敢呼吸，她身旁的小雅已經開了口，聲音平穩地應道，“奴婢就是。”

    莫海天一眼掃過來，厲聲問道，“你就是小雅？”

    正是。”

    朕聽說你昨晚上蓉嬪那去了？”

    是的。”

    你上蓉嬪那裏去做什麽？”

    四下裏目光都停在了小雅的臉上，馮綠娥不停地打著抖，恨不能離小雅遠一些。

    小雅的聲音仍舊無波無瀾，“奴婢，奴婢鑿穿了蓉嬪娘娘的船。”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馮綠娥更是駭到不行。

    莫海天怒極反笑，“哦？你鑿穿了蓉嬪的船？誰支使你做的？朕聽說，你是跟在馮常在身邊伺候的宮女？”

    眾人的目光轉瞬又集中在了馮綠娥身上。

    馮綠娥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當下驚恐難安，幾乎昏厥過去。小雅，小雅，你可千萬不能說出我。她捏緊手，不敢看小雅，卻忍不住轉向小雅的方向。

    皇上，此事與常在無關，皆是奴婢一人所為。奴婢這麽做，是為了報複當日蓉嬪娘娘爆打奴婢之仇。”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馮綠娥嚇得麵無血色之時，小雅挺身而出，一肩承擔了所有的罪。馮綠娥驚訝地抬頭看小雅，轉瞬就像泄了氣一樣，癱在了一旁。

    混賬！混賬！”莫海天聽見如此說，上前一腳踢翻了小雅，口裏罵道，“賤婢害主！狼心狗肺，來人，給我杖斃她！”

    左右侍衛應了一聲是，立刻上前捉住了小雅。馮綠娥在一旁瑟瑟發抖，也不敢說什麽。

    莫海天緊接著道，“馮常在責下不嚴，朕罰你——”

    他畫音未落地，就聽見了一聲虛弱的呼喚，“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