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撞上

    這事情蘇慕容若沒有撞上也就罷了，撞上了不好好料理一番，不僅要讓對方蹬鼻子上臉，日後傳出去對她的聲譽也恐怕有礙。

    當下早有人得了令去請蘇父過來，謝淑麗苦攔不住，也怕得腿軟。

    蘇有明是個什麽德行？在家裏一向作威作福的，老爺脾氣大得嚇人。凡事順了他的意也就罷了，若折了他的麵子，發作起來是半分夫妻情麵也不留，嚇煞人。

    這裏及笄禮，他打的可不是讓蘇慕惜嫁個皇子皇孫好提攜提攜蘇府上下的算盤？六王爺這樣沒正行的，又是這麽個情況，蘇慕惜是再也不能嫁個好的了，帶累了府裏姐妹的名聲，蘇有明還不把她們母女倆吃了？

    謝淑麗想到蘇父要過來，當即嚇得連話也不說了。一群人挪到涼亭等蘇父過來，個個麵麵相覷，擠眉弄眼的，情知今日沒那麽好散場，倒也樂得看戲了。

    不多時，蘇有明穿著五品官服蹬蹬蹬地來了，後頭一溜兒家丁跟著，他一到場，見到眼前的場麵，立刻吹胡子瞪眼地高聲問道，“什麽事著急忙慌地就叫了我過來？”

    六王爺站在一旁麵有訕色，五王爺眼觀鼻鼻觀心，蘇慕容倒坐在涼亭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蘇父見一眾女眷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謝淑麗跟個鵪鶉似的縮在那裏，一點當家主母的樣子也沒有。心裏無名火就起來了。

    蘇父眼風一掃，狠狠地瞪了謝淑麗一眼，遞出一個等會再收拾你的眼神，立刻殷切地上前向莫允灝和六王爺請安。

    他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語氣恭敬地道，“五王爺，六王爺，你們怎麽也在這裏？可是內人和小女招待不周，衝撞了二位王爺？若果真如此，臣晚些時候一定會好好收拾她們給王爺出氣，還請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莫允灝一聽，這完全就是個賣友求榮的楷模，臉上不自覺地就露出了鄙薄之色。倒是那六王爺，見著蘇有明這樣沒聲價的賠禮道歉，臉上的訕色不由更更濃了，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個親王，蘇有明這一介區區五品官員，身份低微都不配跟自己說話。自己就算是調戲了他的女兒，那也是看得起他！

    六王爺這心理建設的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當即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把架子又重新給撐了起來。

    蘇有明心一提，就聽到六王爺虛張聲勢地道，“倒，倒也沒什麽大事，左不過是本王胡亂走走，在後花園撞上了令千金，跟她說了兩句話罷了，令夫人就帶了這許多人過來，本王都還沒說什麽呢，就口口聲聲要本王給個交代。這是怎麽回事啊？蘇府的待客之道原來就是這樣的了麽？”

    六王爺這一番話顛倒黑白的功力十分深厚，倒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受了汙蔑的王爺，蘇有明一聽，登時就發怒起來，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地瞪著謝淑麗喝道，“這是什麽話！王爺願意來參加慕惜的及笄禮，那是慕惜的榮幸！咱們怎麽能讓王爺受委屈呢！”

    一眾人都目瞪口呆，蘇有明這個父親真是好樣兒的，自家閨女受了委屈完全不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責備妻女，今日真是大開了眼界。但六王爺說話哪裏有她們插嘴的份？他就算是指鹿為馬，也沒人敢分辨的。

    謝淑麗倒是有心辯駁，“老爺，事情不是……”

    卻被蘇有明瞪得再也不敢說下去。隻有蘇慕惜一下子爬了起來，撞進了蘇有明的胸膛，大哭道，“爹，你要為女兒做主啊爹，方才明明是六王爺輕薄了女兒，他卻，他卻……”

    啪！”蘇有明轉手就甩了蘇慕惜一個耳光，毫不憐惜地道，“搬弄是非的下作東西，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你快去，給六王爺賠禮道歉，再衝撞了六王爺看我怎麽收拾你，免得人家說我蘇有明教女無當！”

    這下連六王爺都目瞪口呆了，他原來是怕蘇父過來了，纏著他要交代，到時候不好脫身，才那麽一通亂說，沒想到蘇有明這個當爹的，比他一個外人對自己女兒還不像話，這會兒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蘇慕容原本神色淡淡地瞅著，沒曾想蘇父竟然轉手就作踐蘇慕惜，不由得也變了臉色，這就是她們的好父親了麽？她原來以為蘇有明隻是不喜歡自己，原來這府中的女兒們都是一般的，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隻有自己的榮華富貴！真是讓人寒心！

    那頭莫允灝似是知道蘇慕容想法似的，安撫地朝她遞過去一個眼神，蘇慕容心上一暖，也不著痕跡地衝他笑了笑。

    這下子可沒人有心思注意他們的小動作，蘇慕惜受了一個耳光，整個人不可置信地望著蘇有明，神色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口裏喃喃道，“爹……”

    蘇有明卻還不放過她，連瞅也不見得瞅她一眼，嫌棄似的撇了頭，喝道，“還不去給六王爺賠罪！難道要我押著你去麽！”

    這一聲喝如驚雷似的，蘇慕惜被嚇得跳了起來，求助似的望了謝淑麗一眼，希望她能給自己解圍，卻見謝淑麗也驚恐萬分地望著自己，並沒有要幫自己一把的意思。

    蘇慕惜又望向莫允灝，指望他能幫自己一把，卻發現莫允灝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她孤立無援地站在那裏，半晌才咬了咬牙，屈辱不堪地轉身向著六王爺道，“六王爺，今日是慕惜不懂事，衝撞了王爺，慕惜這廂給王爺賠禮道歉，還望王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慕惜計較。”

    眾人一見到這樣的場麵，立刻上前來打圓場，連連道，“是啊是啊，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一個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那邊有人道歉，有人幫腔，有人解圍，場麵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六王爺雖然荒唐，看到蘇慕惜半邊臉印著道印子，又楚楚可憐地對著自己，眼淚不住地淌下來，心裏又有些過意不去了……今日這事，的確是自己先挑起來的，卻讓蘇慕惜擔了這個名聲。

    蘇有明這時候又轉過來向著六王爺殷勤地道，“六王爺，小女不懂事，今日讓你受委屈了，請六王爺不要跟小女計較，臣那裏備了點薄酒，六王爺賞臉來喝兩杯，就當是賠罪了？”

    六王爺見蘇有明誠意這麽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當即掩飾地咳了兩聲，道，“倒也，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轉頭又戀戀不舍地望了蘇慕容一眼，見她臉上有些輕蔑的樣子，好像是在嫌棄他調戲女眷又不負責任，每個擔當似的。

    六王爺愣在了當場，整個人不知怎麽的就熱了起來，也沒有仔細思量，突然脫口而出道，“今日是本王衝撞了令千金，事已至此，恐怕對令千金聲明有礙，本王願負一己之責，迎娶小姐為妾，還請蘇大人成全。”

    六王爺這番話倒說得有模有樣，蘇慕惜一聽就炸了，這怎麽行，讓她去做妾！還是六王爺的妾！如果是五王爺這樣豐神俊朗的人物也就算了，但六王爺是個什麽東西？他的名聲那麽臭了，自己再嫁給他，還有好日子過？

    蘇慕惜這時候駭得不住後退，使勁地去扯蘇有明的袖子，哀求道，“爹，爹不要啊……女兒不要嫁給這個登徒……”

    六王爺一聽，臉上有些變色。蘇有明見勢不好，立刻揚聲打斷了蘇慕惜的話，“逆女！豈容你胡言亂語！再敢亂說話，看我不拔了你的舌頭！”

    蘇慕惜一哆嗦，一旁的謝淑麗摟進了懷裏，哪裏一口一個我的孩兒的勸慰她，再多的話也沒法說了。

    蘇有明又轉過來向著六王爺作揖，“王爺既然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小女的名聲，自然是小女之福。”

    六王爺又忙著回禮客套，兩個人十分草率地就把蘇慕惜的婚事定了下來，一時間其樂融融，剩下的看了一場荒唐的打戲，乘著這個時候一個個趕緊地上來恭賀新喜，一場鬧劇峰回路轉，陡然間便變成了喜劇，十分可笑。

    蘇慕容不欲再看，轉頭就離去了。莫允灝也尋了個借口脫身，一群人見勢已成定局，趕緊做鳥獸散，隻剩得蘇有明和六王爺在那頭你來我往地客氣。

    誰知道這兩個人心裏其實也是不甘不願的。

    蘇有明想的是讓蘇慕惜嫁給個上進的王爺，日後可以借他的福蔭在朝裏混個好前程，哪裏想到這個敗家女做了這等有損顏麵的事，還差點要得罪了六王爺。

    今日出了這事，這個女兒她也不指望能做出什麽豐功偉績了，突然六王爺又開口要娶了她做妾，妾就妾吧，好歹是王府的妾。何況六王爺大小是個王爺，能差到哪裏去？雖然和他一開始的預期有點遠，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蘇有明這一肚子攀龍附鳳的心思六王爺是沒心情理會了。他方才腦子一熱話出了口，此刻不是不後悔的。他府上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蘇慕惜這樣的，倒還真有些瞧不上，一個五品官員的女兒，做他的妾，沒的拉低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