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各懷鬼胎

    夜色不知不覺地就沉了下來，整個蘇府沉浸在一片寂靜裏。馮嬤嬤領著丫鬟婆子無聲無息地靠近了蘇慕容的門口，在夜色下靜靜地等待著即將上場的大戲。

    蘇父因為和六王爺商議納妾的事宜遲遲沒有歸來，而蘇慕惜又因為白日裏頭經曆了那事，遲遲不肯去睡，賴在謝淑麗的房裏，說是要等那邊出結果。

    謝淑麗也是第一次抓一個嬪妃的奸情，莫名地有些興奮和大仇將要得報的快感，本來就緊張得很了，又見蘇慕惜今日受了偌大委屈，索性也不去趕她。是夜，母女兩個揣著一肚子不為人知的齷齪心思，在燭光下等著夜一分一分地沉下去，也等著西廂房那裏傳來期待已久的消息。

    這一晚人人都各懷鬼胎，恐怕沒幾個人能睡得安生，而沒有睡下的，卻還有一個人，那便是西廂房中的蘇慕容。

    蘇慕容今日經曆了那些事，心裏有些倦意，便開了窗，在夜風中欣賞迷蒙的月色。她望著皎潔的月色，不禁想起莫允灝來，沒想到他著白袍那如此好看，襯得了那張臉倒有幾分公子如玉的意思。

    蘇慕容不知不覺想得入了神，不提防小芳站到了她身後，惡作劇似的去拍她的肩膀，道，“小姐，又在想五王爺了吧？”

    蘇慕容被她嚇了一跳，回過頭作勢要打小芳，“要死了你這小蹄子，又來捉弄我。”

    小芳一邊笑一邊躲，過了一會卻沒頭沒尾地道，“要我說啊，小姐你就是太大方了，你們今天就該狠狠地收拾一下蘇慕惜，讓她再敢陷害你。”

    小芳雖然沒有心機，但今日的事一看也明白了個中玄機，當下隻恨蘇慕容沒有狠一狠心，幹脆就把這事鬧大了去，讓人家看看在及笄禮上和六王爺偷情的蘇三小姐是多麽放蕩，以後蘇慕惜還能有什麽好歸宿？恐怕連六王爺也不敢收這麽個聲名狼藉的姑娘為妾，怕丟麵子。

    蘇慕容聽見這話，愣了一愣，收回了目光，不再和小芳鬧著玩。

    她垂下頭，轉而神色淡淡地去挑那燭芯，過了好一會兒才沒什麽情緒地道，“沒必要和這麽個人趕盡殺絕，她畢竟年紀還小。何況蘇府的姑娘名聲差了，怎麽也會帶累到我，怕到時候宮裏有人拿這個做文章，說什麽同府的姐妹，妹妹不檢點，姐姐恐怕也幹淨不了，這些人左右就這些招數，不得不提防著點。”

    小芳一聽，也是這麽個理，不由吐了吐舌頭。這裏麵的文章原來這麽大，行差踏錯一步，恐怕就萬劫不複了。還是她家小姐思量得仔細，要都像自己一樣的，死了幾千回都也未可知。

    小姐，你快些歇息罷，小芳這就下去了。”想通了關鍵，小芳又體恤蘇慕容今日勞累，勸了兩句，躡手躡腳地就退了下去。

    門一關，蘇慕容倒不知道該做什麽了，她坐在燈下看著那燭火發呆，心裏頭的念頭一閃一閃地。

    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也不知道怎麽才是個頭，真是倦……幸好有莫允灝在，想到莫允灝，蘇慕容心頭一暖，莫名地覺得臉有些發熱，他今夜應該會過來的罷？若是有事耽擱了又如何是好……

    她這裏正想著事，忽然一雙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蘇慕容堪堪嚇了一跳，就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想什麽呢？嗯？”

    莫允灝果然來了。

    蘇慕容恨恨地拍開了莫允灝的手，嗔道，“要死了，讓人發現可怎麽得了，你就喜歡嚇我。”

    莫允灝輕輕一笑，湊近去看蘇慕容的臉。燭光下少女麵若桃花，令他心裏一蕩，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有我在，你怕什麽……”

    長長的一個吻下去，蘇慕容幾乎無法呼吸了。莫允灝在她唇上輾轉，逗弄著她，便是不肯放開。蘇慕容給鬧得沒有辦法了，促狹地重重咬了下去，卻被莫允灝靈巧地躲了開去，一閃身就貼著牆閑適地站著。

    見莫允灝倚在牆上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蘇慕容情不自禁地就紅了臉。這個人，油鹽不進似的……真是討厭。

    真是奇怪了，在宮裏叫你也是來去自如的，在府裏見你也是來去自如的，莫非你前身是個采花大盜，專做著夜闖私宅的勾當？”蘇慕容心裏有些羞赧，便尋了話來編排他。

    果然莫允灝一聽便笑了，他的姑娘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啊……他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道，“我便是采花大盜，也隻采你這一朵花，你滿意了？”

    呸，他踩哪朵花關她什麽事？她有什麽滿意不滿意的？蘇慕容有些惱了，索性低下頭去不去理他。

    莫允灝卻又來逗她，“生氣了，嗯？”

    蘇慕容隻作不理。

    見蘇慕容不搭理自己，莫允灝也不在意地一笑，就那麽站在那裏望著蘇慕容，目光轉也不轉。她姣好的麵容，燈下恍如一塊白玉似的，怎麽也看不夠。

    跟她在一起，哪怕不說什麽話，也都是愉快的……他算是栽到她手上了，莫允灝心裏突然有些恨恨地想。

    兩個人相顧無言，襯得夜色更加地深了。莫允灝瞅了蘇慕容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勾了勾唇，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大概我前身真是個采花大盜，才能在這嚴密的守衛裏溜進來見你。”

    蘇慕容一聽，這話怎麽透著些古怪，不由地問道，“守衛？什麽守衛？”

    莫允灝笑而不語，轉瞬移到了蘇慕容的身前，勾起她的下巴深吻了下去，道，“還不是你府裏的那些心眼多的小人。你等會兒就知道了，現在，噓，閉上眼睛。”

    蘇慕容受了蠱惑似的，真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莫允灝捧著自己臉纏綿。

    這廂，莫允灝隻顧著和蘇慕容纏綿，外麵的那些婆子丫鬟們等得是腳都酸了。馮嬤嬤在夜色裏無言地望了望天，有些茫然地問小慧道，“你不是說五王爺一定會來？怎麽都這個時辰了，他還不來？”

    小慧也有些納悶，按理說這個點了，要來也早該來了……莫非今晚夫人失了算，五王爺不來了？約摸不會……小慧想著又搖了搖頭，蓉嬪娘娘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五王爺怎麽肯浪費了這個良機？

    再等等唄？”小慧有些不確定地道。

    隻能如此了……”馮嬤嬤翻了個白眼，又換了個姿勢，眼下也隻有等了，不見得那五王爺就能飛了進去。

    她們倒是都沒想到，五王爺還真的飛了進去。

    莫允灝這人，自小就懂得藏拙，因著各方人馬的迫害，迫不得已就藏了一身的鋒芒。他為了自保，雖自幼就修習了一身絕世的武功，卻沒什麽人知道。

    沒想到關鍵時刻偷偷情倒還十分地管用，這不，這些丫鬟婆子們守了一宿，愣是沒抓到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就在在裏頭跟蘇慕容親親我我的。

    夜色裏的蘇府，似被一支蓄勢待發的箭對準了一樣，隻等時機一到，就要鬧出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人人都嚴陣以待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當今聖上會來湊這個熱鬧。

    不錯，趁著夜色來臨，莫海天也來到了蘇府。

    他打的是微服私訪的名頭，叫人把門房綁了，問清蘇慕容的住處，沒驚動任何人，撇下侍衛就一路摸黑過來了。

    今日用早朝的時候他聽到他的那些兄弟們議論著要來蘇府參加蘇家小姐的及笄禮的事情，他突然就把多日不見的蘇慕容想了起來。按理說及笄禮過後她的蓉嬪應當很快就會回宮了罷？倒真是讓他等了好久。

    這念頭一起來就壓不下去似的，他心急火燎地等了一日，到晚了都沒見蘇慕容回來，這下子心裏更是被把火燒著一樣，怎麽都等不下去了。

    罷了，蘇慕容不回宮，他便出宮去好了。

    這麽一想，莫海天就叫了幾個禦前侍衛，微服私訪來到了蘇府。

    月色正朦朧，莫海天躡手躡腳摸到了蘇慕容的門口，想到待會就可以抱著他心心念念的蓉嬪予取予求，兩眼隻便隻看到了那扇門，完全忽略了守在門口的那些丫鬟婆子們。

    蓉嬪，蓉嬪，你可真讓朕好等……莫海天三兩步上前推開了那扇門，忽然被人拿住了肩膀，在驟然點起的火把中，他聽到了一陣聲嘶力竭的呐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蓉嬪娘娘和人通奸啦！”

    火光，人聲，腳步聲，整個蘇府都被驚動了，一時間吵鬧得不行。

    莫海天斷然沒想到迎接他的會是這麽個局麵，正抓不著頭腦，回頭就看到一群丫鬟婆子揪著自己不放，仔細一聽，那些人口裏還不幹不淨地說著什麽奸夫淫婦的。莫海天什麽事受到過這等對待，當下不由十分頭疼，大聲地喝道，“刁奴，還不放開朕，看朕不砍了你們的腦袋！”

    那馮嬤嬤自然是首當其衝地拿住了莫海天不放，聽到莫海天這聲嗬斥不由嗤笑了一聲，奚落道，“朕？不是摸上了蓉嬪娘娘的床就是皇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嘴臉，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還敢在這裏裝腔作勢的！你若是皇上，我便是太後了！呸！也不知蓉嬪娘娘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