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好奇，這個時候，皇上為什麽會宣他們進宮。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需要好奇了，因為他們已經走到了正殿的大門處，站在前麵的幾個大臣已經看見了高坐於龍椅之上皇上，正殿的中央，四皇子正背對著他們站著，而他的旁邊，是幾個被五花大綁的跪著的彪形大漢。

    莫允灝眉頭一皺，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四皇子長居深宮，一向不理政事，皇上也因為四皇子年紀小，不允許他插手，怎麽這會子四皇上倒帶了人來正殿之上了。

    眾人一進正殿，皇上便一字一頓道:“最近在京都裏犯下大案的幾個歹人已經被捉拿歸案了。”

    皇上說的這話雖然隻是陳述一件事實，可他的眼神一直看著莫允灝，像是再問他為什麽手握重兵的五王爺追查了這麽些天，毫無頭緒，卻讓四皇子抓出了凶手，是四皇子太能幹，這些年一直在隱藏實力，還是五王爺沒有盡心去辦此事？

    這種時候，莫允灝當然不會主動地站出來說什麽，因為皇上是在對大家說這句話，並不是隻對著他莫允灝一個人說，所以他隻老神在在地站著，既沒有說話，也沒有過多的表情。

    眾位大臣也都神色各異地看著莫允灝，不知道這一次皇上又會怎麽削弱五王爺手上的勢力，畢竟，按照之前皇上說的，五王爺要是查不到凶，是要將京城的防衛交出來的。

    見五王爺沒有說話，皇上的眉頭皺了皺，隻得開口問道:“難道五王爺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莫允灝瞥了那幾個跪著的凶徒一眼，那幾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練武之人，武功自是不必說，要沒有兩把刷子，又怎麽會在京裏掀起這麽大的風浪，可他們這麽做既不是圖財，因為但凡被他們殺過的人，身上的錢財都還在，也不是圖色，失蹤的少女良莠不齊，有些少女恐怕連街上的乞丐都瞧不上眼，難道真的如之前眾位大臣猜想的那樣，他們隻是為了報複朝廷？

    想到這裏，莫允灝立即冷冷道:“你們做下這麽多案子，究竟所為何事？”

    那幾個凶徒本來按照計劃，跟著太後出城後就悄悄溜了，然後與四皇子匯合，按照四皇子的意思，四皇子將他們綁上了正殿之後，一定會被皇上降罪，到時候他們麵臨的就是打入天牢，等到那時，四皇子和皇後自會想辦法將他們救出去。

    現在見莫允灝這麽問，他們其中一個領頭的立即道:“自然是為了錢財。”

    莫允灝冷笑了一聲:“邵家的大公子被害時，身上有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你們沒有發現？”

    領頭之人的神色慌了一下，他自然注意了，可那個時候，他們本就是按照四皇子的意思辦事，哪裏就能將財五順走了，可他剛剛既然說了是為了錢財，現在隻得梗著脖子說:“小的們過慣了苦日子，哪裏認得什麽美玉，隻當是不值錢的破爛，便沒有拿。”

    莫允灝心裏冷笑了一聲，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可卻抓不住，看這些人衝著皇上跪得恭恭敬敬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仇視朝廷，而且他們跪得太過規矩，像是經過了訓練似的，敢問一個從未進過宮的人，會知道宮裏的下人是怎麽給皇上行跪禮的嗎？

    見莫允灝並不答他的話，隻一個勁地審問那幾個犯人，皇上怒了:“莫允灝，你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莫允灝這才看了皇上一眼:“自然有。”

    他嘴上雖說著自然有，可表情卻無比欠扁，皇上突然就沒有詢問的心思了，直接道:“五王爺辦事不利，疏忽職守，導致這幾個凶徒在京裏為非作歹，搞得人心惶惶，現勒令五王爺將守城的兵力交出來，交由右相的長子來統領。”

    這右相本就是世家大族，一向隻為皇上服務，從不站隊，因為不管是誰做了皇帝，都動不了他們世家大族的利益，皇上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本來正在伸長了脖子看熱鬧，不管這些凶徒是四皇子抓到的也好，是五王爺抓到的也好，他隻看著，皇上和五王爺之間，究竟誰更鬥得厲害。

    沒想到這個時候，卻被皇上惦記上了，說要把守城的統領換成他兒子，他苦著臉，這算不算是天上掉餡餅呢，可他看著五王爺冷淩的神色，和眾位大臣看著他的虎視眈眈的眼神，隻覺得頭上的汗突突地冒。

    世家大族和眾位朝臣之間，本來就存在著一種奇妙的平衡，現在一旦他沾染上了兵權，朝中勢力勢必往他這邊傾斜，這不僅眾位大臣不放心，恐怕皇上事後想起來，也會像如今打壓五王爺一樣打壓他啊！

    更何況五王爺手下的兵一向隻服五王爺管製，他兒子貿然接了，到時候要是管製不好，豈不是太丟人了，他既不想得罪五王爺，也不想自己的兒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當即上前了一步，衝著皇上拱了拱手，猶豫著說:“犬子愚鈍，還請皇上三思。”

    這個時候，四皇子微微轉過頭，看了一眼群臣末尾處，正一臉沉思地右相大公子，他好不容易爭取到這次機會，千萬不要被右相這老頭子給毀了。

    皇上皺了皺眉，正準備訓斥，右相的大公子立即站了出來，衝著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下官謹遵皇上吩咐，一定不負聖望。”

    右相抖了抖嘴角，瞪了兒子一眼，見兒子麵無表情，知道他是鐵了心了，隻得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莫允灝默默地看著這一出出鬧劇，已經無力再說什麽，隻盯著那幾個凶徒，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突然在腦海裏顯現了出來，他心裏不由得恍然大悟，難怪剛剛他總覺得有什麽怪怪的，這幾個凶徒麵容白皙，根本不像是經常行走江湖的人，身上也看不出什麽江湖豪氣，倒更像是暗衛或者殺手之類的。

    皇上見莫允灝仍舊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有幾分得意，他莫允灝再強勢，再聰明又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他這個皇上說了算。

    想到這裏，皇上又道:“五王爺可有異議？”

    莫允灝心知光憑他的推測和猜想，決不可能讓眾人相信，這些歹徒是另有所圖，根本就是背後有人指使他們做的這一切，以圖謀什麽不可告人的利益。

    即使他說得再有道理，沒有證據，皇上即使心裏相信了他說的，可為了打壓他，皇上仍舊會堅持現在的決定。

    所以此時此刻，莫允灝隻衝著皇上拱了拱手:“臣無異議。”

    見莫允灝服軟，皇上的心情總算是略好了點，他聲音洪亮地衝著門外道:“來人，將這幾個人押入天牢，擇日問斬。”

    那幾個人一聽擇日問斬，臉刷的一下就白了，神色慌亂地看著四皇子。

    那些大臣不知個中緣由，隻當這些人因為是被四皇子捉來的，現在聽說要被問斬了，在瞪著四皇子。

    可莫允灝卻意味深長地看著四皇子，那些歹徒的眼裏根本就沒有恨，分明是乞求，試問一群在京城做下這麽些惡事的歹徒，眼裏怎麽可能有乞求，這種時候一般人不都應該掙脫束縛，跟四皇子拚個你死我活嗎？

    四皇子感受到莫允灝的視線，連臉也不敢抬，隻衝著那幾個歹徒道:“你們在天子腳下，做出此等惡事，現在還敢瞪著本皇子，簡直找死，”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腳，衝著其中一人一腳踹了過去:“還不來人將他們押下去？”

    皇上欣慰地點了點頭，覺得四皇子總算是有一點魄力了，一字一頓道:“老四是個好樣的，開始有一點咱們皇家的氣派了，以後你就到正殿上來，參與早朝，也學著點為父皇分憂吧！”

    四皇子眼看著那幾個凶徒已經被侍衛拖走了，又聽皇上這麽說，心下一喜，立即恭恭敬敬地給皇上行了一禮:“兒臣遵旨，”他說完又衝著眾位大臣道:“以後請各位多多指點。”

    皇上見四皇子如此謙遜，心裏對四皇子更滿意了幾分，而眾位大臣也點了點頭，比起樣樣都拔尖有主見的大皇子，他們顯然也更喜歡四皇子的謙虛。

    而有一部分支持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大臣，心裏雖然知道四皇子這是在籠絡人心，可麵上也是笑眯眯的樣子，大皇子和二皇子不知什麽時候才會東山再起，而四皇子此時風頭正盛，他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拉仇恨。

    莫允灝見四皇子此時春風得意的樣子，有心要澆他一盆冷水，緩緩道:“敢問四皇子是在何處抓到這些歹徒的？”

    四皇子的眼神閃了閃，自然不敢說是在太後去祈福的道路附近，隻籠統地說了一句:“自然是在郊外。”

    皇上見莫允灝逼問四皇子，臉色不禁暗了下來，冷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們老了，不中用了，你又何必為難一個小輩，”到了此時此刻，皇上還隻是以為莫允灝在記恨四皇子抓住了凶徒，讓他這個大蕭威名赫赫的五王爺顏麵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