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現在皇上已經轉身往太後的寢宮去了，他想要收回剛才的話已是不能，隻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四皇子在皇後身邊過慣了順風順水的日子，上一次抓捕凶徒的事情最終還是皇後幫他擦的屁股，收的尾，現在一個人麵對這種突發的情況，說真的，他還是挺害怕的，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們這些時刻注意著皇上的舉動，時刻猜測皇上心思的皇子更是深有體會。

    這個時候，四皇子隻得期待皇祖母已經睡下了，父皇仁孝，一定不會將皇祖母叫起來的，隻要他能安穩地過了今晚，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不管四皇子有多麽不情願，太後的寢宮還是到了，可惜沒有如四皇子所願，太後根本就沒有睡下，因為身子不爽利，太後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醒著的，偶爾打個盹也會因為身上瘙癢難耐醒過來，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是輪班的，太後身邊幾乎離不得人。

    所以他們來的時候，太後正在喝藥，聽見門外的小太監唱到:“皇上吉祥，四皇子吉祥。”

    太後抬起臉往屏風處望去，果然見皇上在四皇子的陪同下進來了，瘟疫是會傳染，可這些宮女太監伺候太後這麽久了，也沒有一個染上的，皇上也不是那麽擔心，見太後正看著他，他立即走了過去，想要坐在榻上，和太後好好說說話。

    不過，皇上還沒來得及靠近太後的床榻，太後立即厲聲道:“別過來，皇兒你是一國之君，身係天下百姓的安危，何必以身犯險。”

    見這個時候，太後還在為他著想，皇上的臉上不禁顯出了幾分愧色，因為身居高位，竟然連自己的母後病了都不能親自伺候嗎？

    不過想到太後說的也有道理，皇上沒有再堅持，再說了，他要是出了什麽事兒，這天下不就落到了莫允灝手上了嗎，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想到這裏，皇上衝著身後的四皇子道:“你去伺候你皇祖母喝藥，也算是代朕盡盡孝吧！”

    四皇子一聽提到自己，立即站了出來，為了圓他剛才說的伺候太後的謊話，此刻又在皇上的額眼皮子底下，四皇子就是心裏再不願，也慢吞吞地挪到了太後榻前，接過了宮人遞給他的藥碗。

    都是皇祖母的親孫子，既然剛才在一進門時，皇祖母沒有戳穿他，相信此刻皇祖母也不會讓他難堪的，想到這裏，四皇子小心翼翼地在榻旁的矮凳上坐了下來，慢慢地舀起了一勺湯藥，那藥汁黑乎乎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要不是此刻所有的人眼光都在自己身上，四皇子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會吐出來。

    四皇子根本不敢看太後的臉色，隻盯著太後蒼白的唇，將湯藥遞了上去:“皇祖母喝了這藥定會好了。”

    可太後隻似笑非笑地看著四皇子，根本沒有要喝藥的意思，一字一頓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四皇子金尊玉貴，哀家怎麽敢勞煩四皇子大駕，親自喂哀家喝藥。”

    四皇子一聽太後這麽說，心知太後這是要清算他了，臉騰地一紅，硬著頭皮道:“皇祖母說的什麽話，孫兒是晚輩，伺候您是應該的，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皇祖母罵孫兒幾句便是，可不要氣著自個兒的身子。”

    四皇子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意圖混淆視聽，讓皇上以為太後病了，脾氣不好，不好伺候罷了，並不是他做錯了什麽，同時他的這句話，也是在給太後低頭，希望太後不要提起之前他隻來過這個寢宮一次的事情。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皇上也的確是這麽想的，可惜，太後卻不願意四皇子就這麽蒙混過關，隻冷冷道:“四皇子隻來過哀家這寢宮一次，談何做得好，做得不好，更何況哀家哪裏敢訓身份尊貴的四皇子。”

    四皇子一聽太後這麽說，不禁臉色發白，抖了抖身子，拿著湯匙的手再穩不住，湯藥也灑了不少在錦被上，喏喏道:“皇祖母……。”

    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立即就被皇上打斷了，皇上何等精明，一聽太後的話和看四皇子的臉色，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好啊，好一個四皇子，竟然也學起了陽奉陰違這一套，還敢說什麽日日伺候太後，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欺瞞於朕。”

    四皇子抖了抖身子，立即捧著湯藥跪了下來，急急道:“兒臣錯了，兒臣不該欺瞞父皇，求父皇恕罪。”

    皇上冷哼了一聲，不耐煩地看了四皇子一眼:“就隻錯在欺瞞於朕嗎？”

    四皇子悄悄看了一眼太後，又道:“兒臣不該因為皇祖母身體抱恙，就不親近皇祖母，兒臣真的知道錯了。”

    太後聽到四皇子這麽說，不禁冷哼了一聲，四皇子在皇後的教導下，倒是聰明，分明是怕染上瘟疫，不願意伺候她，現在倒大事化小，隻說成是不親近她了。

    大蕭以仁孝治天下，皇上自登基以來也一直對太後很是孝順，現在見太後的臉色，哪裏不明白四皇子的真實想法，想不到他英明一世，竟生了這麽個不長進的東西，皇上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狠狠地瞪了四皇子一眼，厲聲道:“還不滾回去待著，你個混賬東西還要丟人現眼到什麽時候？”

    四皇子一聽皇上這麽說，既不敢解釋，也不敢求情了，隻連滾帶爬地將手上的湯藥放下，急急出了太後的寢宮，隻要離開這裏，父皇不看到他想必就不會那麽生氣了，等父皇氣消了，他再想辦法補救便是。

    見四皇子走了，皇上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陪著太後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回了。

    不過，伺候太後的事情又提上了日程，以前太後沒有生病的時候還好說，什麽事情都是她自己拿主意，可此刻太後重病，偌大的寢宮裏沒有個主事的人可不行，皇上原本想著讓四皇子學著主事，曆練一番，可惜，四皇子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孫公公見皇上如此為難，輕聲道:“皇上既然沒有合適的人選，何不派五王爺過去，五王爺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此刻手頭上又沒什麽要緊的事兒，正好可以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孫公公當然知道，皇上跟五王爺向來不和，他之所以提議讓五王爺去伺候太後，不過是想著瘟疫容易傳染，五王爺要是不幸染上瘟疫，皇上一定喜聞樂見罷了。

    孫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他一開口，皇上哪裏有不明白的，皇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孫公公一眼，沉聲道:“孫公公深得朕心啊！”

    得了皇上的誇獎，孫公公也不得意忘形，隻謙虛道:“是皇上教導有方，再說了，為皇上分憂，是奴才的福分。”

    皇上點了點頭，很是滿意地樣子:“這樣吧，宣五王爺進宮伺候太後的旨意就由你去宣吧，務必要完成此事。”

    孫公公立即衝著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皇上放心，奴才定不辱命。”

    第二天一早，孫公公就攜了皇上親自蓋了玉璽的聖旨，帶了四個隨身的小太監，坐了馬車，迅速地往五王府去了。

    這個時辰，莫允灝一般早已經起身了，正在練武場練武，聽到下人來報，說是宮裏的孫公公來了，正在前廳候著。

    關於四皇子的事兒，莫允灝昨兒就知曉了，依皇上的心思，宣他進宮伺候重病的太後是早晚的事兒，不過他沒想到，皇上的動作會這麽快，恐怕是巴不得他早日染上瘟疫，將手上的兵權空出來吧！

    想到這裏，莫允灝心裏不禁冷笑了一聲，沉聲道:“你們先去伺候著，本王換身衣服就過去。”

    來報的下人得了指示，立即就下去了，莫允灝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又讓人打了熱水來，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這才往前廳去了。

    雖然莫允灝的動作一向很快，可這一洗澡，一換衣服，時辰還是耽誤了，孫公公哪裏敢喝五王府的茶，隻在前廳坐著，慢慢等著。

    不過，不管他心裏有多不高興，等得多不耐煩，見到莫允灝來了，他還是笑眯眯的，起身相迎，沒有一點不耐煩地樣子:“奴才見過五王爺。”

    即使孫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莫允灝也沒有一點要巴結的意思，隻輕輕地點了點頭:“起來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主位上走了過去，一撩衣擺，利落地坐了下來:“什麽事兒，說吧！”

    這個時候，孫公公可不敢再坐了，隻拿出了手裏的聖旨:“請五王爺接旨。”

    莫允灝輕飄飄地瞟了孫公公一眼:“念吧！”

    這是孫公公早就預料到的，一般到別的大臣府上宣旨，大臣都會跪接聖旨，還會好好巴結宣旨的公公一番，不過莫允灝可不是常人，行事乖張些也正常，見莫允灝隻坐著，孫公公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隻笑道:“就是皇上最近政事繁忙，脫不開身照顧太後娘娘，想請五王爺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