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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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倫越靠近入口,紅光就越來越亮,他所能感受到的戾氣就越來越濃,直至他來到入口處,那紅光已如鮮血般殷紅,戾氣侵襲了他的整個身心。
迪倫將手緊緊按住胸口,生硬地咽了一口。他的心在緊緊揪著,緊得近乎無法呼吸。凱德不知去哪了,他在下麵會怎麽樣?我也下去之後,又會變成什麽樣?過於強烈的戾氣,讓迪倫在不斷思考這些問題,也讓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變得怯弱了。
這是一條狹窄的梯道,血光正是從這梯道裏灌出來的。一旦進入這梯道,他就再也無法回頭,是選擇退縮離開,還是選擇去救自己的養父凱德?
僅憑那戾氣,連傻瓜都會知道,如果下去了,也許就活都活不了了。
但是……
迪倫想著,不斷想著六年前的那一天,絕望的他早已忽略了那一天的任何人,任何物,任何時間,任何想法,甚至是所有的一切。他隻記住了一麵手掌,那麵手掌長滿了老繭,對,那是幾十年的老繭。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麵手掌,落在他麵前,在召喚著他,在努力讓他伸出手來握住。
“我怎麽會……”
想著那一麵手掌,是它撐起了迪倫接下來六年的時光。一想到這,迪倫咬死了牙齒,繃死了所有肌肉。
“我怎麽會拋棄他?即使要我死,我也會和他死在一起……”
說出了這句話,迪倫毅然決然衝下了梯道。
順著梯道,迪倫衝了很久,最終衝出了梯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洞,這個巨洞裏的景象讓他完全呆住了,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屍骨的海洋,這是迪倫內心冒出來的第一個詞,一點都沒有形容錯它。這個巨洞大得難以想象,卻塞滿了屍骨,這些屍骨甚至還如海浪般翻滾著,血肉和白骨漫天飛舞,波濤洶湧,恐怖卻極為壯觀。赤紅的血光正是來自於這些屍骨。
待迪倫漸漸適應了這恐怖的場麵,他才注意到凱德正跪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而凱德前方的不遠處就是巨洞的邊緣。就在那貼近邊緣的地方,卻站著一個人。
怪胎!
隻見辛德站在屍骨洞前,右手握住權杖,權杖撐在地麵上,左手向著屍骨的海洋舉著,手掌煥發血光,似乎是在施展著什麽咒語。
該死的怪胎!迪倫突然氣憤起來,就是這個畜生將他和凱德卷入了這種恐怖的地方!
迪倫衝到凱德身邊,看向凱德。他發現凱德似乎已經恢複了神智,他早已被這屍骨洞裏的恐怖場景給驚呆了。就連在灰牢待了幾十年的他,也完全不知道灰牢竟然還有這麽一處恐怖的地方存在。
迪倫再一次惡狠狠盯住辛德,忽然,他的頭又一次劇痛起來。他捂住腦袋,痛苦地呻吟著。
這是……
忍著劇烈的疼痛,迪倫進入了夢境,在破碎的記憶中強行搜尋著什麽,完全不受控製地搜尋著。他的思緒如一條徜徉於海洋的魚一樣,鑽入一個珊瑚礁,又從珊瑚礁裏鑽出來,試圖尋找著關於這個咒術的一切。
最終,迪倫的腦海裏冒出了一個詞:
“釋魂咒。”
“這是什麽東西?”迪倫強忍著劇痛,繼續回憶著這個咒術的含義,他的思緒進入了珊瑚礁的深處,進入到最本質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有一座時空之門,他穿過時空之門,瞬間來到另一座珊瑚礁裏,他不斷穿越時空之門,所有的記憶一步步串聯在一起。最終,那些記憶讓他大吃一驚,他變得激動起來。
這怪胎竟然在施展釋魂咒!這釋魂咒不是什麽普通咒術,這是門迪卡薩的咒術體係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咒術!它被列為最高等禁咒,它甚至還被門迪卡薩的大教會所明令禁止,任何人都不得學習該咒語,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萊卡教會……”迪倫的腦海裏又冒出了一個名字,這個他先前聽過,但卻完全沒有印象的名字。
“十年前……”一個個詞接連冒了出來。
“萊卡城……”
“天災……”
“……”想到這裏,迪倫害怕起來,他已經很清楚這怪胎到底要幹嘛了!
“怪胎!”迪倫怒吼道,“快停下來!你要把整座鋼堡毀掉嗎?”
怪胎忽略了迪倫,他還在施展咒術,迪倫憤怒了,他知道,如果不阻止他,也許這座城市將變得……
變得像萊卡城一樣,成為一座恐怖的惡靈廢墟。
殺了他,殺了他就是最快的方法。迪倫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劍,再看著施展咒術的辛德,頓時眼裏充滿了殺氣。
迪倫二話不說衝到辛德身邊,抬起劍,徑直刺向辛德的腰部。
就在這時,辛德停下了咒術的施展,他權杖一甩,抵著迪倫的劍推向一邊,導致迪倫這一刺擦著衣服錯開了腰部!
辛德接著轉過身,揮動權杖,施展出推力咒。迪倫被一股強大的推力推向後邊的牆壁,砰!背部重重砸在牆壁上,而後又重重摔到地上。
因為這兩次重擊,劇烈的痛感從全身傳來。迪倫趴在地上,扭曲著臉,抬頭看向辛德。隻見辛德獰笑一聲,又繼續施展起咒術來。
“快停下來!”迪倫呐喊道。
迪倫知道,力量差距過於懸殊,他已經完全無法阻止怪胎了,最後的呐喊自然也是毫無效果。
迪倫突然想到了凱德,如果阻止不了怪胎,最起碼他要把凱德從這裏弄出去,隨後遠離灰牢,越遠越好,隻有這樣,凱德才不會受到波及。
於是迪倫掙紮著起身,踉蹌來到凱德身邊,把他拖了起來。
“父親,我們走,不要在這裏逗留了。”迪倫說道,他不知道凱德為什麽會自己跑到這個地方來,也許是怪胎的迷幻咒所致,但他依舊不清楚怪胎為何要讓凱德這麽做。
“迪倫……”凱德還在發呆,“這是……什麽?”他的腿早已軟了,當了幾十年奴隸,見過那麽多世麵,這種恐怖的怪象他還是第一次見,相比迪倫,他的內心要恐懼太多了。
“別管那麽多了父親!”他強行將凱德往入口拖去。
凱德被這一拖激醒,也預感到危險將至,便跟著迪倫跑了起來。然而就在他們快要跑到出口處時,後方突然傳來恐怖的尖嘯,這刺耳的尖嘯聲一直在持續著,如同萬千將死之人最後的呐喊、最後的求饒一般。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看向後方,隻見屍骨洞的屍骨海翻滾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逐漸開始冒出血紅的泡狀物,那尖嘯聲便是來自於這些泡狀物。
“那是……”迪倫雖然很吃驚,但他也很清楚那是什麽東西,“那是赤魂怪。”
看著越來越多的血紅泡狀物,尖嘯聲也越來越響亮。
這時,辛德停下了施咒。看著這片屍骨海,他知道釋魂咒的施放已經完成,屍骨海已經完全不受控製,情況已經不可再逆了。
這些逐漸生長和增殖的血紅泡狀物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辛德獰笑一聲,轉身看向迪倫。他將風帽掀開到背後,露出他猙獰的白臉。
他拄著權杖往前踱了幾步,笑著說道:“咒術孤兒,沒想到你竟然也跟了過來,這讓我很驚訝。”
“你看,多麽美妙的藝術品,”辛德獰笑著,一手指向那些紅色泡狀體,
“過不了多久,它們將充斥整個灰牢,再過一段時間,它們就將……讓整個鋼堡變成一座廢墟,萊卡城也是這樣的,到現在,萊卡城還是一座藝術品不是嗎?”
“我不管你想幹什麽,但是你為什麽無緣無故把他也扯進來!”迪倫指著凱德質問道。
“為什麽?我說我是隨意而為的,你信嗎?”
“瘋子!”迪倫絕望地歎道。
“我當然是瘋子了,瘋子可是我天生的特質!”
迪倫不想再麵對這樣的瘋子了,他知道事已至此,再無辦法阻止赤魂怪的擴張,為了保命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我們走,父親。”迪倫拉住凱德的手臂,試圖離開巨洞,然而辛德卻說道:
“你們走不了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迪倫停下腳步,問道。
“這赤魂怪的增殖依靠的是吞噬屍骨,屍骨越多,增殖速度越快,體積就越大。”辛德指著屍骨的海洋,繼續道:“你看這些屍骨,它們將讓赤魂怪無限增大!不僅如此,這灰牢裏還有多到數不清的活人,他們也都將成為赤魂怪的食物,整個灰牢將很快被赤魂怪包圍,你能逃出這裏,但你逃不出灰牢。”
“你到底想怎樣,你說這話是想救我們,還是想譏諷我們?”
“你想活的是吧?沒有人不想活的吧?問問你的養父,他想不想活,”辛德獰笑著,轉身看向屍骨海,繼續道,
“我這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們活下去。”
說著,辛德將手舉起,指向屍骨海,嘴裏念著咒語,隻見屍骨海裏一個接著一個飛出血肉模糊的屍體,這些屍體快速撞向辛德和迪倫之間的空地,聚在同一個地方。
屍體在不斷堆疊,直到最後一具屍體飛了出來,落到同一個地方,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屍體山!
“好好看著,咒術孤兒,”辛德走到屍體山旁邊,念起了咒語,隻聽最後他念道:“獻祭召喚——獄鬼!”
話音剛落,屍骨山飛了起來,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壓縮這些屍骨,這些本就腐爛模糊的**被壓成一個肉球,在空中不斷旋轉著。最後,這個肉球啪地一聲爆了開來,肉血漫天四散,許多還濺射到迪倫身上。
看著原本肉球的位置,迪倫吃了一驚,出現在那裏的是一把劍!那是一把闊刃大劍,劍刃寬而長,可單雙手持握。從劍柄到劍尖都是純黑色,還隱隱泛著赤光。隻見它懸浮在空中,煥發著邪惡的氣息,也隱含著一股高冷。
辛德走上前,單手握住劍柄,隻聽黑劍發出一聲低沉的爆響,赤光消退。
“你知道這是一把什麽劍嗎?咒術孤兒。”辛德帶著乖戾的眼神看著黑劍。
迪倫並沒有回話,他怎麽會知道那是什麽劍,但他隻知道,這個怪胎剛才施展了門迪卡薩的獻祭召喚,利用屍體的獻祭,召喚了這把奇怪的黑劍。
此時,辛德瞥了一眼身後,發現赤魂怪已經變得非常之大,整個屍骨巨洞已經容不下它了。它們四下膨脹,已近空地的邊緣,而遠處的那個通向角鬥場的洞口也被完全塞住,它們也在往角鬥場膨脹而去。
不管是辛德還是迪倫都知道,再不離開這裏,它們就會被這些紅色泡狀物給吞噬掉。
辛德將黑劍拋向迪倫,黑劍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嗤地一聲,劍尖刺入了迪倫前方空地,冷然豎立著。
“如果你想活著,如果你還想救下你的養父,”辛德高聲宣言道:“那你就把它拿在手裏。”
說著,辛德又一次念起咒語來,他的身體忽然浮動起來,衣服在不斷顫抖著。迪倫預感到他這是要走了。
“喂!你等一下,我要怎麽用他?”迪倫看著地上的那把劍,他知道辛德之前說的話並不假,如果隻是單純地往上逃跑,他和凱德也許根本沒辦法逃出灰牢,最後隻能活活被赤魂怪吞噬掉。現在他們若要活命,隻能聽怪胎的話。
念著咒語,辛德的身軀突然被一團黑霧所包圍,狂風在他身邊呼嘯著。黑霧很快消失,辛德化身許多隻黑鴉,尖叫著飛向迪倫,隨著那陣狂風一起穿過迪倫和凱德身邊,消失在了迪倫身後的入口處。
就在這時,入口處傳來了一句話,不斷在整個空間裏回響開來:
“有了它,赤魂怪將靠近不了你,因為它是獄鬼的子魂體,獄鬼是什麽?獄鬼就是默菲斯托菲裏斯之劍——它是一把斬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