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沒有告別

    很尋常的一天，君舞打算吃了飯去寫作業，熬夜到淩晨一點半，作業也差不多寫得完了。

    君舞剛放下碗筷，手機上就收到言鴻發來的短信：今天竟然不發短信催我出門！你是不是要和哪個妹子去約會啊？

    君舞打字回複道：毛線！能把作業搞定就謝天謝地了。

    言鴻：真希望這種情況能再多幾天。

    君舞：你逃不掉的，我已經找好了下一個目標，城南郊區的破廟，明天決定要去的話，我會給你消息。

    言鴻：兩個大男人去破廟py，真是太羞恥了。

    君舞：臥槽！

    言鴻：這次能不能帶上玉音？

    君舞：大晚上帶著妹子去那種地方？你有毛病吧？

    言鴻：反正有你在，有危險你扛著，我帶她先跑。

    君舞：且不說她家裏人知道了一定會打斷你和我的腿，就以她那種乖巧的性格，她也不會答應的。

    言鴻：不，有你在，她一定會去。

    君舞：不行！絕對不行！以後都不要再提帶上苗玉音的事。

    言鴻：好吧，看來我這個人不太適合牽紅線。說實話，都找了那麽久的惡魔鬼神了，我們找到了什麽？連鬼影子都沒瞧見過，也該把心思放在正（撩）事（妹）上了吧。

    君舞：宇宙是有無限可能的……算了，懶得跟你囉嗦。

    君舞收起手機，正準備上樓，老爸叫住他：“君舞，先等一下，我們談談。”

    君舞遲疑一會：“好吧，談什麽？”

    然後，老爸所謂的談話，就是把君舞各種數落，諸如玩遊戲，玩手機，練武，甚至跟盧言鴻做朋友，他都歸之於不務正業。幸好他不知道君舞偷跑出去找妖魔鬼怪的事，不然更得急眼。

    君舞自然不會同意他的觀點，他說一句，君舞能反駁他三句。老爸自然氣不過，又列舉出哪家哪家誰誰誰如何如何好，心思隻花在學習上，對長輩又尊重，又聽話。總之就是各種碎碎念，跟唐僧的緊箍咒一樣。

    以君舞的性格，怎麽可能是那種百依百順的好孩子？還有他認為老爸話中‘與盧言鴻做朋友是不務正業’這種事更是荒唐。

    他們的思想差異已經不是代溝可以形容的了，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爭執漸漸演化為爭吵，雙方各不相讓。

    “我不會按照你給我想好的路來走，絕對不會！不會報考你替我想好的大學，不會選擇你替我想好的專業，不會找你替我想好的工作，也不會按你的想法去報考公務員做官。一樣都不會！”

    “沒有哪家的小孩敢對大人這樣說話，除了你，嗬，你真是有本事。你這是非要把我給氣死。”君舞的老爸憤憤地說。

    君舞忽然站起身來，大聲地說道：“既然你那麽喜歡別人家的孩子，那你就找他當你兒子啊，我然君舞不配，你就當我死了算了。”

    這樣的爭執就是君舞和老爸之間的家常，隻不過這一次，似乎更激烈了許多。

    君舞說完那句話的瞬間，房間裏忽然安靜了，老爸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老媽擦桌子的手也停了下來，然雨萌準備喝水，剛把杯子湊到嘴邊，聽見君舞的這句話，整個人都僵住了，沒有喝到水，卻也遲遲不把杯子放下，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沉默一會，君舞低著頭，拖著雙手，無力地轉身上樓，隻是疲憊地留下一句：“我想平靜一下。”

    君舞回到房間，本來該寫作業的，但現在哪還有心情寫？他背靠著關閉的房門，望著天花板，疲憊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呼出，好像放下了千鈞重負。

    明明他曾經丟下媽媽，妹妹和我那麽長時間，這樣不負責的人，現在卻說什麽管我是對我負責，要我怎麽甘心地順從他。

    他狠心丟下家人離開的那天，君舞永遠都無法忘記，無法忘記那天的烈日驕陽，無法忘記那汽車離去飄揚的煙塵，無法忘記媽媽掩著麵容，哭倒在地，無法忘記妹妹抱著布娃娃呆呆地問：“哥哥，爸爸什麽時候回來？”而君舞雙眼含淚怨毒地說：“爸爸死了！”。

    九年，他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九年，對這個家庭來說，雖然談不上很慘，但是也足夠讓父子之間的感情變得陌生了。

    當家裏的一切都漸漸地美好，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又一天的烈日驕陽，卻聽見妹妹忽然在門外喊：“哥哥，爸爸回來了！”

    是的，君舞在樓上的窗戶看去，在君舞的視角中，他就在窗戶的角落，像一個邋遢的乞丐……

    全家團聚的幸福之夜，君舞甚至沒有與他同桌吃飯，更沒有叫出那個九年不再叫過的稱呼。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竟然會讓他感到壓抑。

    後來，君舞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接受他的歸來，才肯再叫他一聲爸爸。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變好，爭執和爭吵從來沒有間斷過，而且，這似乎變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交流。

    此時，君舞想起這過去的許多，心中又更加不快。他走到床邊，木頭一樣地倒下，把頭懸在床邊，呆呆地望著窗外月光皎潔。

    君舞將手背搭在眼前，遮住月光，閉目養神。

    不一會，從指縫間再望去，隻見天上流雲滾滾，黑壓壓地向月亮侵襲。兩股黑雲層層逼近，幾乎要把月亮包圍。

    一道紫電在兩股流雲間閃過，看起來剛好將月亮斬作兩半。炸雷轟地一聲響起，大地在震顫，君舞甚至聽到了玻璃窗震動發出的嗡鳴。

    月亮聖潔的光輝很快被淹沒了，消失在那黑色的惡魔雲海，隻有蜈蚣似的閃電在雲海中遊來遊去，似乎在慶祝黑暗的來臨。

    君舞簡直看傻了眼，這天空的詭異場景簡直太震撼。

    突然，一道閃電轟地一聲劈下，將周圍全都照亮，閃電擊中不遠處的一棵樹，那棵樹啪地一聲炸裂，冒著黑煙燃燒起來。同時君舞感覺腳底一陣麻癢，屋裏的燈也閃了兩下，樹葉在風中亂舞。

    一團火紅在雲海中隱隱浮現，詭異至極。

    君舞平時對妖魔鬼怪，外星人什麽的最感興趣了，此時看見這一奇觀，心中自然激動不已，屏著氣息，死死盯著那團火紅。

    可是，讓君舞沒有想到的是，那團火紅越來越亮，突然，一個火球帶著紫電，衝破黑暗的雲層，印著君舞的瞳孔，直直地朝著君舞而來。

    君舞的激動頓時完全化作了恐懼，他已經忘記了呼吸。

    他還沒來得及有多餘的思考，火球就已經狠狠砸下……

    慶幸的是，那火球隻是落在了其他地方，造成了輕微地震，並沒有將君舞砸成肉漿。

    此時地麵仍有些輕微的顫動，君舞從窒息中回過神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還以為要死翹翹了呢。”

    他如釋重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幾乎要放聲大笑起來。

    天上的異象並沒有持續太久，撥開窗，外麵朗淨了許多，雲層漸漸退去，隻有遠處的山間還有雷鳴在閃。

    君舞越想越覺得興奮，會有什麽東西出現呢，會不會有鬼，會不會有什麽大魔王？哇呀呀，不行，我得去親眼瞧瞧。

    明明剛才還在被恐懼支配，而現在的他就已經被強烈的好奇心衝昏頭腦了。真的是無藥可救的一個人……

    君舞熟練地躍上窗戶，打算跳到窗外的樹上，再從樹上下到地麵，每次他和盧言鴻出去找妖魔鬼怪都是用這個方法偷偷跑出去的。

    他蹲在窗台上，回頭望著房間的門鎖，卻有些猶豫了。

    不知道老爸老媽還有雨萌怎麽樣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他遲疑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剛才的情況就是有點嚇人而已，他們一定沒事的。回去要是被老爸給糾纏上，肯定又出不去了。

    不遠處，炸裂的樹斜著身子，像一朵枯朽了的花朵，這棵樹的旁邊，幾個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討論著什麽，有的人指著山後的天邊，不斷發出驚訝的唏噓。

    君舞心中好奇，從窗戶側出身子，隨他們所指的方向看去，忽然手上一滑，重心不穩，啊呀一聲，從樓上像鉛球一樣掉了下去。

    還沒來得及顧慮摔疼的屁股，就聽家裏傳來然雨萌的聲音：“誒，好像是哥哥的聲音！”

    君舞心道不好，被發現就走不掉了，趕緊兔子一般蹦了起來，朝那些人所指的方向一溜煙地跑去。

    看這些人討論的樣子，君舞推測那個大火球應該就是掉在山後麵了。

    相關部門很快會將那個區域隔離封鎖，想到這裏，君舞趕緊加快了腳步。雖然君舞有點想打電話叫上言鴻，但情況緊急，已經來不及等他了，而且這一次與以往不同，危險係數太大，不能讓言鴻也跟來涉險。

    到了山腰處，君舞已經跑得氣喘籲籲，伸著舌頭，累得像條土狗。沿著山腰繞到山後，赫然看見山下有一個泛著淡紫色光芒的光球，在枝椏妖魅的森林裏靜靜地躺著，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奇異和迷離。有好多靈動的氣息飄轉在那個光球的周圍，看起來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君舞看著眼前神奇的一幕，心裏更加激動了，好奇心已經將他牢牢地拴住，往那個神奇的地方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