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芊在家裏猶猶豫豫，從客廳到臥室，從書房到陽台，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徘徊了很多很多遍。雖然在她心裏，理性的那一麵給她tí gòng了無數個“打diàn huà給赫連曜”的理由，但是她的手卻是一直被感性支配著。多少次就隻差最後輕輕地點下去這一步，但是她都還是會和觸電一般趕緊縮回手然後反複把手機鎖了開開了鎖。

    沈芊芊亦是在埋怨自己為什麽就那麽怯懦，明明這個想法是自己主動提出的，也明明在梁宇博和沈晟晟兩個rén miàn前信誓旦旦承諾了，但現在不思則反的事情居然也確確實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於是，在所有的焦慮和多思之中，沈芊芊又陷入了無盡的自我責備和自我反感的深淵。

    窗外的月亮淡然光輝下的城市，還是依舊如往日一般不眠不休。而窗戶另一邊的沈芊芊卻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注定難眠了。

    第二天一早。雖然沈芊芊是被心煩意亂折騰了一夜，直到天擦亮的時候才小睡了一會兒，但是工作日的腦中響了，她雖然極不情願，但終究沒有在床上賴很久。鈴聲響第二遍的時候沈芊芊就迅速起床洗漱，換好衣服簡單吃過早飯匆匆往事務所趕去。自己的事情雖然懸而未決，但是到底不能影響了本職工作。這些律師的或者說任何一個職業的基本素養，她自然還是有的。

    到了事務所樓下，等電梯的時候就正好碰見了梁宇博。

    “芊芊，早啊。”梁宇博首先主動和她打招呼道。

    沈芊芊抬手微微揮了揮，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淡淡回了一句“早安”。

    梁宇博看了看沈芊芊一臉倦容，而且雖然化了妝但是深深的黑眼圈依舊明顯就知道沈芊芊一定是昨晚沒有睡好，於是關心道：“你昨晚沒有休息好麽？如果狀態不好的話要不我上去之後給你請半天假，你先回家補補覺吧。”

    “不用了。”沈芊芊努力擠出了一點笑容，解釋道，“沒事沒事，我可以的。”

    “芊芊，如果你狀態不佳地來工作，是對當事人和你自己雙重的不負責任哦。”梁宇博正色道，“缺你半天沒事的啦，你不用為這個擔心。”

    “我真的沒事。”沈芊芊堅持道，“其實失眠也是常有的事情，我上去先跑個咖啡就好了。”

    “你……”梁宇博顯然還有別的話想要說，但是這個時候電梯來了。等候的人一窩蜂都擠進了電梯裏狹小的空間。梁宇博瞥了一眼沈芊芊，不過礙於兩個人之間有點距離，而且還有別的同事在，也就不好再問，隻好把話暫時先吞了回去。

    到了七樓，大家紛紛從電梯裏魚貫而出，沈芊芊似乎加快了步子，一出電梯就直奔自己的辦公室去了。梁宇博緊跟在後卻也還是眼睜睜看著沈芊芊把自己鎖進了辦公室。梁宇博看著緊閉的門，歎了口氣，隻好也先去自己的辦公室工作了。

    這一天，梁宇博幾次出來去茶水間卻從沒碰到過沈芊芊。向其他同事問起得到的回答也是“沒見到”“沒碰到”之類的。梁宇博心想或許沈芊芊在自己辦公室裏麵睡過去了也未可知，反正眼下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也就隨她去，不再多問了。

    但誰知梁宇博這邊如此想完，那邊上司就出來吼了一嗓子叫所有人進辦公室開會。梁宇博等了一會沒見沈芊芊出來，想來是隔音門的“功勞”，於是走過去敲了敲門，朝裏麵喊話道：“芊芊快出來，開會了！”

    如此敲了第三遍，等到梁宇博再一次伸出手的時候，門才開了。門裏的沈芊芊卻也不像是補過覺的樣子，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表情呆滯。不過現在梁宇博也顧不上多問，拉起沈芊芊就走向會議室。

    推開會議室的門，梁宇博發現人基本都到齊了，就等自己和沈芊芊。於是低著頭就趕緊帶著沈芊芊坐下。

    會議是關於之前一個富二代的肇事逃逸，一審敗訴但是他們不服判決。於是他們找過來要求再上訴。那家人也算是頗有名望，所以上司才這麽急赤白臉把所有人都叫進會議室。不過開會期間，其他人倒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而沈芊芊的“不在狀態”特別明顯。全程安安靜靜，而且是精神渙散，別說提出什麽意見和看法，恐怕她連這會議在講哪個案子都不知道。

    梁宇博對沈芊芊這幅樣子很是擔憂，好不容易會開完了，梁宇博卻拉住沈芊芊留到了最後。

    “芊芊，你今天什麽情況到底？”梁宇博很是嚴肅地問道，“我覺得你已經不隻是失眠的問題，你簡直整個人好像離魂了一樣啊。昨天你回去之後發生什麽了？”

    “沒什麽啊，就是什麽都沒發生。”沈芊芊低著頭垂眼老老實實地回答說。

    “你昨天是為什麽失眠呢？”梁宇博於是把關注點放到沈芊芊失眠原因上來了，“昨天你走的時候感覺你還好好的啊。”

    “是，挺好的啊。”沈芊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

    “那你今天怎麽會這幅樣子？”梁宇博很是疑惑，“你走了之後去見了誰麽？”

    “見？見了晟晟。”沈芊芊沒精打采地應付說。

    “你見晟晟是和他說我們分析案情的事吧。”梁宇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自言自語道：“那沒道理了啊。案情很清楚，證據鏈也完整充分，隻是那個綁架案……”說到這裏，梁宇博一激靈終於明白過來了。

    “你是因為綁架案的證據才這麽憂心忡忡的？”梁宇博試探道。

    果然，聽到綁架案的沈芊芊好像充上電，忽然抬起了頭，不過卻快速否認說：“沒有，不是因為這件事。”

    梁宇博看到沈芊芊的反應，自然知道自己是猜對了。而沈芊芊越是這麽極力否認，就說明這件事情的影響越大。他已經猜出一定是因為沈芊芊沒能就這個案子大大方方地去拜托赫連曜，所以才會憂思過度導致了失眠以及此外種種“掉線”一樣的表現。

    梁宇博思忖沈芊芊也不會再透露什麽。想到這裏，梁宇博也覺得不必再問沈芊芊，於是就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那可能是你最近太忙了，腦子過載了吧。那你還是先回辦公室好好休息吧。”

    沈芊芊再次低下了頭，然後居然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走掉了。看著沈芊芊進了辦公室，梁宇博忍不住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回到了自己辦公室的梁宇博，連忙拿出手機打diàn huà給沈晟晟。雖然他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成把握，但是他還是覺得和沈晟晟確認一下會更加穩妥些。

    “喂，哪位？”diàn huà那頭沈晟晟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好，我是你的姐姐沈芊芊的同事梁宇博。”梁宇博首先自報家門。

    “哦，是梁律師啊。”沈晟晟迅速就反應過來了，“那個，您有什麽事嘛？”

    “是這樣，關於你姐姐有些問題我想和你確認下。”梁宇博也不拐彎抹角，就開門見山地問了。

    “關於我姐？”沈晟晟頓了頓，然後接下去說道，“你想問什麽呢？”

    “我聽你姐說昨天她從我這兒離開之後去見了你吧。”梁宇博首先確認了沈芊芊的行程。

    “沒錯，她和我說了你們談論研究的結果。”沈晟晟證實確有其事。

    “那麽，她也提到了你的那場綁架案？”梁宇博繼續確認道。

    “恩，她說了她覺得這個案子也有的打。”沈晟晟再次肯定道。

    “好的，那關於這個案子的另一個證人赫連曜，你姐姐又是怎麽說的？”梁宇博終於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姐是怎麽說的啊？”沈晟晟回憶了一會兒，然後回答說，“我姐說她會親自去找赫連曜，拜托他出庭作證，不過……”

    “不過什麽？”梁宇博忙追問下去。

    “不過，我姐似乎沒有抱太大希望。”沈晟晟答道，“她說了什麽赫連曜現在會不會理我們還是個未知數，更不要說請他出庭作證還有現在她和赫連曜連朋友都算不上，我們沈家和赫連家再無瓜葛之類的話。哎，我估計他們又吵架了。”

    “又？”梁宇博忍不住問，“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經常吵架？”

    “哎呀，自從他們分手之後，基本見一次吵一次吧。”沈晟晟歎氣道，“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那種相愛相殺。我姐那個脾氣我也是對她沒脾氣了。”

    “好的，那我知道了。”梁宇博聽到這話就明白自己之前的猜想是正確的。他感謝過了沈晟晟跟自己的坦白，然後就開口要了赫連曜的diàn huà。

    “你要赫連曜的diàn huà啊？”沈晟晟有些狐疑，不過想了想梁宇博是這個案子的第一律師，聯係證人也是理所當然，於是也沒再多想多問，就把赫連曜的號碼發給了梁宇博。

    梁宇博看著沈晟晟發過來的號碼，也猶豫了一會兒。不過最後，他還是毅然地撥通了這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