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可是人為什麽要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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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的嘲笑,無情且張狂,聽得阮綿綿白眼都要翻出來了。

    “孫媳婦,你這瘦胳膊瘦腿的,寫不了爺爺這樣的大字。”老爺子搖頭晃腦的,心情好到胡子眉毛一起飛了起來。

    阮綿綿甚是無語,蹭蹭蹭走到老爺子的桌子麵前,一手抄起桌子上的墨水:“爺爺,你再看不起我,我就一口喝了這墨水!”

    老爺子:

    眾:

    老爺子被雷的半天沒說出話來,心想綿綿這丫頭難道懷孕把腦子懷傻了?

    旁邊的傅悠悠聞言,眼睛也是瞪得老大。

    “二嫂,你你是不是氣傻了?”傅悠悠心直口快的說道。

    老爺子在旁邊偷偷的瞅了一眼傅悠悠,然後又偷偷瞅了一眼阮綿綿,隨後放下毛筆,隨意的走到秋意旁邊。

    “兒媳婦,當初你懷老大的時候,是不是這樣蠢?”老爺子悄悄的問道。

    秋意愣了一下,隨即柔聲道:“爸爸,我什麽時候蠢過啊?”

    老爺子瞥了一眼秋意,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什麽時候不蠢啊接個孩子都能把自己接到醫院去!”

    秋意:

    爸爸,揭人短這樣的事恐怕有點不太道德吧。

    “哼!”老爺子傲嬌的哼了一下,然後拄著拐棍回到了桌子邊上。

    那方,阮綿綿早已放下了墨水,一身懶懶的癱在旁邊的小沙發上。

    “綿綿,怎麽這麽沒有精神啊?”老爺子眉頭微蹙,重新拿起毛筆,腰身微彎,氣沉丹田。

    阮綿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就是渾身沒勁!”

    “沒勁是正常的,懷孕要是有勁,那我這小曾孫出來了,豈不就是猴大王了!”老爺子笑嗬嗬的說道。

    阮綿綿懶懶的聽著,毫無反應。

    一家人相互看了一眼,大家都相互擠眉弄眼的,想從這裏派出一位勇士上前跟阮綿綿談話。

    相互較量了一番之後,秋意和傅行君繼續在沙發恩愛,傅悠悠則是拿起shǒu jī刷遊戲去了。

    於是,閑下來的,就隻有老爺子一人。

    老爺子:

    特麽的,這一群沒良心的,老子白養活你們了!!

    “咳咳咳”老爺子提起聲音咳嗽了好幾聲,然後一邊寫著字,一邊問道:“綿綿啊,今天是大年三十,下午老二回來後,我們去把你父親接回來。”

    提到父親,阮綿綿微微閉上的眼睛睜開了。

    那天爭吵的畫麵還曆曆在目,阮綿綿一想,心裏更加的堵了。

    “再說吧。”阮綿綿扭了扭身子,聲音悶悶的。

    老爺子何許人也,見此情形,立馬就知道阮綿綿跟她的父親應該鬧了小別扭。

    他沒有繼續問話,而是屏氣凝神完成了手中的大字。

    白紙黑字,字跡有力。

    老爺子將大字舉到阮綿綿的麵前,喝了一聲把阮綿綿喊醒了:“孫媳婦,看這裏。”

    阮綿綿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一個憨厚的老人艱難的舉著一張字畫紙,紙上蒼勁有力的寫著一個大大的“靜”字。

    凡事以靜處之,拋棄雜念,以靜製動。

    阮綿綿瞳孔微縮,懶懶的明眸裏閃過一絲笑意。但是她又莫名的感動,感激老爺子對她的關心。

    也許大家都知道她跟父親鬧別扭了,但是大家都沒有明說,他們在等待著她自己走出來。

    阮綿綿上前將字畫取下來,放在自己的腿上,靜靜的凝視著。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綿綿,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老爺子坐在阮綿綿的旁邊,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阮綿綿聽著,視線一直停在那個“靜”字上麵。

    誰都勸她退一步,可是她退一步,誰來償還她四年受的苦呢?她也想退一步,父親醒了跟父親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但是她過不去心裏那關啊!人有時候就是有個“執念”的東西在作祟,“放下”和“執念”本身就是個對立的詞語。

    “爺爺,您知道您還有爸爸媽媽跟傅廷則最大的區別是什麽?”阮綿綿手撫摸著字畫紙,抬起頭笑看著老爺子。

    老爺子不明所以,但還是猜測著:“難道是我們不夠愛你?”

    阮綿綿輕笑,合起字畫紙,抱在自己的懷裏起來:“你們都很愛我,但是您跟傅廷則不同的是,傅廷則會無條件的支持我,而您,隻會勸我放下。”

    老爺子微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其實阮綿綿要的不是關心,而是一個支持。

    支持她並且告訴她,她的決定是對的。

    阮父醒來,紮在阮綿綿心中的唯有阮家當年的醜聞。輿論使她家破人亡,而她隻想討一個說法。

    他們這些人,總想著息事寧人,卻忽略了阮綿綿這些年承受的悲與苦。

    “爺爺您知道華夏人最大的痛病是什麽嗎?”阮綿綿走到門口,又停下,轉過身來看著老爺子。

    其他人也一並看向阮綿綿。

    自此以後,他們永遠記得大年三十這天,一個才二十幾歲的姑娘說出了他們一直明白卻沒說出的真話。

    她說:“華夏人什麽都好,就喜歡得過且過。他們最喜歡抱著折中的心理,盡管心有苦難但是將就湊合也能過。可是人為什麽要委屈自己?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替他人著想,可是他們並不替我著想。我們最大的痛病莫過於,明知道這件事情對自己來說很難接受,但卻一直勸自己,騙自己被迫接受它,然後,就真的接受了。”

    說完,阮綿綿就走了。

    這一席話,給客廳的人帶來了巨大的震撼,以至於阮綿綿走了好久,他們都沒有緩過來。

    一個小姑娘,到底要經曆多大的苦難,才能說出這番擊中人心、暴露人性的話呢。

    “綿綿這姑娘不簡單啊。”許久,傅行君感慨道。

    秋意握住傅行君的雙手,臉色複雜含有抱歉。“我們好像真的是綿綿口中那種得過且過的人。”

    又是一陣沉默。

    “綿綿這番話敲醒了我,我們也的確犯了錯。我們不是綿綿本人卻勸她不要再查清當年事,這樣的行為背後就是對綿綿最大的反對。”老爺子搖著頭反省道。

    “我們還真的不如二哥。”傅悠悠也說。

    幾人看了傅悠悠一眼,隨後老爺子道:“以後我們還是不要介入阮家這件事了,綿綿想做什麽,我們幫襯著。凡事還有老二,他肯定會徹查此事的。”

    “恩。”眾人點頭。

    “沒想到我一大把年紀,在死前還能聽到如此的一番話。”老爺子大笑道。

    心裏,對阮綿綿這孩子,喜歡的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