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魯斯靜靜地站在被魔力浸染的大地上，灰白的眸子盯著眼前的景象。

    小黑打量著他的臉龐，那裏沒有擊敗敵人的喜悅，也沒有對逃走之人的憤怒。

    他真的能看到東西嗎？看著韋魯斯灰白色的眼眸，小黑禁不住想。

    一片寂靜包裹著他們，猶豫再三之後，小黑試探著問了聲：“呃，韋魯斯？你還好嗎？”

    韋魯斯低下頭，開口說：“不是太好。”

    他的聲音低沉和沙啞，甚至帶著輕微的回音，像是在另一個維度說話。

    “我吸收了墮落之源現在，就像是處在一鍋沸騰的油裏，那些滾燙的東西流淌在我的骨髓裏，有聲音在我的腦子裏翻滾但是”

    他麵無表情地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又重新看向麵前滿地的屍體，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但是感覺好極了。”

    小黑打了個冷顫，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腦袋，尾巴都焉了下去。

    “和我們一起走嗎？”卡爾瑪看著他，開口問道。

    “你們要去普雷希典？”他反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韋魯斯選擇了拒絕：“很抱歉，但是我不打算去那裏。”

    “為什麽？”小黑迷惑地問，“你不是說墮落之源已經在你體內了嗎？這裏的封印也失去了意義了啊？”

    “血債血償。”韋魯斯簡單地回應道，“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小黑還想要繼續挽留一下，但是卡爾瑪阻止了他：“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麽我們會尊重的。”

    幾人離開寺廟的時候，小黑回頭望去，依稀能看見韋魯斯跪在主持屍體前的身影。

    “如果這麽個高手能和咱們一起走就好了。”小黑歎氣道。

    卡爾瑪搖搖頭，說：“我看得出，他現在恐怕一心隻想著fù chóu。可能那也是支撐著他，不在腐化力量之下崩潰的原因吧。”

    小黑有些忍不住地想，假如是自己掉進了枯井裏，會怎麽樣呢？自己的信念是啥？能不能靠著yy一群měi nǚ擋出那些黑暗的力量？

    “盡快趕路，這一波敵人被打退了，但是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更多的士兵找過來。”阿卡麗提醒著他們，說話時看向卡爾瑪，眼裏閃過一絲擔憂。

    卡爾瑪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笑道：“沒事的，我隻是靈力沒有完全恢複，身體沒啥問題啦。”

    小黑看著兩個měi nǚ之間的眼神交流，似乎看到了一朵百合花在眼前盛開。

    晃晃頭，把這些奇怪的念頭甩出腦海，他決定也以前輩的身份關心一下後輩，轉頭對著緊緊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小狐狸說：“小家夥，你怎麽樣？”

    小狐狸開心地眨眨眼，然後伸出爪子碰了碰小黑夾在兩腿之間的尾巴，滿是好奇。

    “我這是應激反應，暫時沒有恢複過來而已！這是純粹的生理反應！”小黑惱羞成怒，“狗都是這樣的！這麽高深的夾尾巴技巧，你想學還學不會呢！”

    吵吵鬧鬧的一行人走遠之後，劫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看了眼隱沒在林間的他們，然後扭頭走向了站在破敗的庭院之中的韋魯斯。

    他腳下踩著漆黑的大地，散發著不詳的氣息，但卻讓自己感覺到奇怪的安心。

    他一直走到韋魯斯身後不遠的地方，對方仍然直直地盯著枯井，頸上纏繞著一圈鮮紅的布，在風裏微微擺動著。

    僧侶們的屍體已經被韋魯斯推到了井裏。死在畢生守護的封印之地，也算是盡忠職守吧。韋魯斯心裏想著，心頭微微泛起一絲堵塞感。

    那是叫傷心的感情嗎？他沒來得及細想，這股感覺就消失了，嘈雜的低語聲重新占據了聽覺。

    “你吸收了墮落之源，還是你被墮落之源同化了？”

    他聽到有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但是沒有感覺到殺意。

    我記得這個聲音，他想。過去的那些事情回憶起來時，就像是隔著鏡子，仿佛那些事是另一個不相幹的人的。

    “我已經不是守護者了。”他轉身麵對劫，手裏拿著那把黑色的大弓，“從今天開始，我將化作懲戒之箭。”

    “所以你沒有失去神智這和你們一開始描述的情況似乎不太一樣。”劫饒有興致地盯著他，“我以為這種負麵的力量都是和傳說裏一樣，完全不可控呢。”

    “這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假如你是想為了力量而來，那很抱歉，我隻能說，你找錯人了。”

    劫沒理會韋魯斯的話，轉而問道：“擁有力量的感覺如何？”

    “痛苦和折磨，遠超你能想象的程度。”

    韋魯斯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不快，他從眼前青年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那不是惡意，但是卻讓他很不舒服。

    “如果能得到強大的力量，這些代價又算什麽呢？”劫漫不經心地問，“所以你接下來要幹什麽呢？去找那些諾克薩斯人？”

    “他們造就了自己的結局，而我將告訴他們，什麽是痛苦。”

    劫聳聳肩，轉而又問道：“你脖子上的圍巾可從來沒見過，是從誰身上撕了塊布做的嗎？我聞到了股血腥味，那上麵是誰的血？”

    韋魯斯這次沒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下，才繼續低沉地說：“你是在挑戰我的耐心。”

    “不，我隻是想說，其實我們是一類人。”劫微微笑了起來，“這些被看作禁忌的力量，其實是可以掌握的，不是嗎？”

    韋魯斯低下頭，身下，自己的影子忽然湧動起來，化作了一雙手的形狀，抓在了自己的腳上。

    “我見過和你我一樣，天賦異稟，但是不被認可的人。這些所謂的黑暗力量，隻是庸人害怕它們的力量，而強行給安上了不詳的名頭，不是嗎？”

    劫盯著韋魯斯，語氣漸漸激動起來：“看看你自己吧！你已經接受了這種力量，難道還感覺不到嗎？隻要自身足夠強大，就沒有駕馭不了的力量！”

    韋魯斯皺起眉頭，魔力微微溢出體表，那層黑影就被輕易的震散了。

    他抬起頭，盯著劫，一隻手放在了弓弦上：“我和你不是一類人。你永遠不知道，我為這力量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劫向後退了兩步，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但是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不，我知道。”

    他看著擺出了戒備姿態的韋魯斯，轉身走向了陰影，說：“如果你能憑借信念抵抗住負麵力量的腐蝕，那我就一定能駕馭我的力量。”

    他的身影隨著話語，消失在了影子裏。

    韋魯斯看著他消失的地方，隻能看到片片雪花飄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