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珞珞，昨晚睡得好嗎？”子敬看著向自己跳過來的活潑少女，實為狐妖的化身。雖然現在看上去隻是一個披著頭發的漂亮女學生，但子敬扔能想到她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忽閃忽閃的樣子。

    “早啊子敬，昨晚睡的可好啦，子吟的房間裏好香好香！喂，子吟啊！”狐妖少女元氣滿滿，一邊向前世是自己的主人的子敬打招呼，一邊回頭看著剛剛走過來的另一個女孩兒。這個女孩兒便是昨天成為子敬同班同學的青梅竹馬遊子吟，雙馬尾綰在高高的頭頂，分別向左右兩邊散開，顯得頗為奇特，卻在她身上一點不奇怪。可讓子敬在意的卻是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說起來，這位少女邊打哈欠邊慢慢挪動的樣子倒是和她的精神狀態很相稱呢。

    子敬心中疑惑：這兩個人真是一起睡的嗎？怎麽感覺子吟好像去盜墓了一樣？“我說你啊，昨晚該不會一宿沒睡吧。”

    “誰說的？我可沒有因為抱著膝蓋在床上做了一整晚啊~”沒說完，她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子吟昨晚沒睡好嗎？哎呀，是不是珞珞打擾到你了？”狐妖少女親昵地抱住子吟的胳膊，問道。

    “啊？不是……別……”子吟顫抖起來。

    “你好像真的很害怕珞珞……”子敬懷疑地看著她。

    “啊？有嗎？”子吟依然不停地顫抖。

    “珞珞哪裏不好嗎？珞珞可是很喜歡子吟呢！”狐妖少女說著，在子吟臉上親了一下。結果子吟驚叫著跑得不見了。

    “這樣看來倒是很精神嗎……”子敬無語地站在原地。

    “為什麽呢，珞珞很可怕嗎？”狐妖少女委屈地像是要哭出來。

    “啊，不是，不是，跟珞珞沒關係。”子敬趕緊勸她：“不說說過了嗎？子吟以前就是個怪人，雖然現在性格大變，估計還是很奇怪。而且，說起來，珞珞你好像也對她有點太親熱了……”

    “啊？有嗎？子敬該不會是吃醋了吧？”狐妖少女笑著看得子敬臉紅，忙說不是。“珞珞就是覺得，子吟身上有股很香很香的味道，珞珞就是喜歡那種味道。”

    “味道？什麽味道？香水嗎？”

    “啊，應該是……不，不會的。”珞珞似乎想到了什麽。

    “啊，算了，不快點走的話，上學要遲到了。”子敬說。

    兩人來到教室，果然子吟已經坐在裏麵，仍然驚魂未定。子敬想問問，但開學典禮集合的時間到了，隻好先作罷。

    學生們在禮堂坐好，珞珞依舊和子敬形影不離，這讓一邊圍觀的男同學甚是光火，子敬也差距到自己成了眾人目光擊殺的目標。

    “子敬子敬，什麽是開學典禮？”

    “這個嘛，就是開學的時候校長訓話，講講這一學期的目標什麽的，沒什麽大事。”

    “可是聽說今年換校長了哦。”子敬後麵的名為劉銘的男生拍了他一下，說道。他是子敬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死黨。雖然身為學校裏文物級曆史老教師劉心顧的孫子，卻頑劣不訓，能和子敬成為朋友，也是實在沒人願意招惹他。此外還有一個叫梁去影的也是他們的死黨。

    “是你啊？我都沒發現。”子敬說。

    “切，你這小子，自從胡珞珞同學來了之後還正眼瞧過誰啊，真是的，見色忘義。”

    “額……”

    “子敬，這是？”

    “這是劉……”子敬剛要介紹，被劉銘攔住，他右手從下往上梳起能遮住半張臉的劉海兒，左手叉腰，眼睛眯著對珞珞說：“胡同學你好，我叫劉銘，是這個小學校裏為數不多的人才，文武雙全而且……”

    “行了別不要臉了。”子敬一把推開他的臉，絲毫不留情麵。“影子呢，怎麽不見他？”

    “請假了，沒來。”劉銘收拾好發型說。

    “開學第一天就請假，幹嘛去了他？該不會作業沒寫完補作業呢吧？”

    “他那人你還不知道？作業沒寫就是真的，補作業卻是絕對不會，你忘了上學期他跟老師怎麽說的了？‘原道不拘形也，作業隻是個形式，都會做了還寫作業幹什麽’，噎得老師說不出話來。”

    “誰讓人家成績好呢，次次年級第一。”子敬說。

    “興許是他爸又帶他出去玩了吧。唉，多好的老爸啊，學習的事兒一點不問，還隔三差五帶他出去玩兒，不像我爸，就知道讓我念書。”

    “我挺羨慕你們的。”子敬說。劉銘知道他的意思，便再沒說話。

    此時開學典禮開始，果然校長換了。新校長大概四十多歲，說起來也算很年輕，然而子敬覺得他身上哪裏怪怪的，不明所以，隻覺那眼鏡後的臉深不可測，倒像是故事裏的仙人一般。新校長做完就職演說，宣布了一件事，這一學期開始，學校裏要加強國學經典的教育，不同以往，還要組織相關活動，看起來很是認真，但讓子敬不解的是，以前又類似活動也就是讀讀《論語》什麽的，這次卻是讓學生學習《道德經》。子敬從小在遊院長那看過不少經典，自然知道這《道德經》可不是輕易看得懂的，讓高中生看這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總之，梁去影這下開心了，他爸本來就帶著他看。”劉銘說：“我就慘了，對文言什麽的基本沒有好感，家裏讓看了這麽久四書五經，什麽都沒看出來。”子敬沒做聲。

    回到教室裏，珞珞說：“子敬子敬，《道德經》可是本奇書。”

    “你看過？”

    “沒有，聽姥姥說，那是凡人修仙，仙人煉炁最基本的書目。妖要是能看懂，修行也會加快不少，隻是《道德經》深奧難解，妖的資曆又一般，沒幾個人能看得懂，多數還會走火入魔。”子敬沒想到這《道德經》在另一個世界中竟是如此厲害的存在。“不過，我們看的這個和神仙看得應該不一樣吧，那要是又一個人看懂豈不真成仙了？”

    “不，書是一樣的書，但是作為修煉的道具和一般的書是不一樣的。普通人類天眼不通，不懂得感知炁的存在，因而不會有所察覺。子敬記得上次的饕餮嗎？它雖是獸，但有妖力，而且很強大。可對不相幹的人來說，是一點也看不到它的。我們雖然看到它弄壞了那麽多房子，但後來也沒有人發現。大概就是這樣。”

    “哦。”是另一個世界嗎？子敬思索著。“不過……”

    “嗯？”

    “好像第一次看到珞珞認真的樣子，好可愛啊！”

    “子敬你……”珞珞羞得轉過身去。一邊的子吟看在眼裏，恨得牙癢癢。

    轉眼到了放學的時候，子敬和珞珞……

    “我說旁白，你說了一整天了，該輪到我了吧。”

    ……你怎麽又……

    “本來是覺得開學事兒多，懶得敘述，可聽到你哇啦哇啦一直說實在受不了，你歇歇吧！”

    ……但接下來的事隻有我說的清楚。

    “接下來的事兒？你這算不算劇透啊！”

    開玩笑，旁白可是個有道德有涵養的……看，她來了！

    於是我一回頭，和昨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那個同樣的女孩兒又出現了。

    “請問你……”我話沒說完，她便問我，“昨天的信看了嗎？”短發被風吹起遮住了眼睛，那雙空洞又帶著不知名渴望的眼睛。由於我太過注意那雙眼睛，都沒聽到她說什麽。我反應過來，說：“看了，‘身之形役，理之所棄。三屍休矣。’對吧？這是……”

    “那麽，再看看這個。”她好像根本沒理我，遞給我一本書，我接過來一看，是《周易》。“你到底，是什麽人？”她沒有回答我，轉身走開，一會兒便不見了。

    “珞珞，她是不是……”

    “沒察覺到有妖氣，但是，她絕不是人類。”珞珞說。“子敬啊，其實……”

    “怎麽了？”

    珞珞像是難以啟齒，但下定決心之後還是說了出來：“……這個女孩兒身上的味道，和子吟很像。”

    “？”我不明白珞珞這話是什麽意思。“雖然子吟變了，但我依然相信她。因為，她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啊。”

    “珞珞沒說子吟有問題，珞珞也很喜歡子吟。但是，顯然很多人都來找子敬了，子敬還是小心點好。”

    “嗯，知道了。”

    “喂！你們兩個！”這時，子吟大喊著從後麵追了上來。“真是的，好歹也是住在一棟樓裏，回家居然不等我。還有你啊——”她撲到子敬麵前：“混蛋！今年不見關係居然淡漠成這樣，你對得起遊院長嗎！？”

    “是是，對不起對不起。那麽，今天的晚飯就在我那兒吃吧。”

    “切，做飯的又不是你。”

    “珞珞做的好啊，你昨天不是吃的很高興嗎？”

    “……”

    “子吟喜歡嗎，喜歡的話珞珞也很開心的！”狐妖少女親切地湊近子吟，結果對方又閃躲著，叫喊著跑開了。

    “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子敬不解。然而珞珞心裏基本有了想法。

    “子敬，這是什麽？”珞珞拿著手裏的傳單說。

    “這叫傳單，也就是個廣告。我看看——原來市裏來了馬戲團，今晚啊，有木偶戲表演。”

    “馬戲團？就是那些欺負動物的壞人！”珞珞突然咬牙切齒起來。

    “怎麽，珞珞以前見過？”

    “唉，妖一開始也隻是普通的動物，自然會被人類欺負。剝皮吃肉也就罷了，反正死了也不知道，最可氣的就是這馬戲團，簡直是折磨！”

    “……這個我到沒想到。”

    “不過啊，子敬你知道嗎？為什麽馬戲團要有小醜，其實那些人就是因為折磨動物得了報應，一生都不能笑。”

    “小醜？我還以為隻是外國的呢？”

    “咱們這兒自古就有，隻是馬戲衰落了不常見。”

    “但是這個上麵好像沒說有動物，”子敬看著傳單：“誒？號稱是馬戲團，結果隻有木偶戲表演。不過這個木偶倒挺漂亮的嘛！咱們去看看？”

    “子敬你是覺得木偶好看還是傳單上的小姐姐好看？”珞珞懷疑地說。

    “啊……這不重要。咱們還是趕緊追子吟吧，今晚就在外麵吃了。”

    “我說旁白，怎麽一不留神又是你說了？”

    ……

    總而言之，情況就是如此。我，珞珞還有子吟，我們三個決定去看木偶戲。原本還在為來不及吃東西而發愁，結果發現馬戲團的帳篷前早聚起了小小的集市，小吃，禮品還不少。人氣也高，都是來看木偶戲的，盡是些十多歲的學生。我們三個便買了些吃的買票進場。

    “想不到這兒也有兔頭賣的。”我有些驚奇，珞珞則是一個勁兒地吃，顧不上說話。

    “所以我說你們這些人……你們為什麽麽非要吃這東西，不覺得很殘忍嗎！”子吟說。

    “怎麽，你現在該吃素了。那對不起，但是珞珞就愛吃這個。”

    “你這家夥……”子吟說著，肚子“咕”地叫了一聲，她羞紅了臉。

    “你真不吃？可馬上開演了，現在出去也來不及了。”

    “不吃！我寧可餓著也不吃那個！”她肚子又響了起來。

    “……好吧，素食主義者。”

    帳篷有點小，人又多，顯得很嘈雜，然而突然燈光全滅，隻剩舞台還亮著。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知道表演要開始了。

    幕布後首先出現的，便是傳單上那個漂亮的木偶，它穿著華麗的紫色禮服，麵部是個英俊的男子，眼睛能動，像真的一樣。更讓人驚奇的是，它和真人一樣大小，雖然能看到身上的絲線，卻實在難以想象是如何操控這樣一個巨大的人偶。而當表演者也出現在舞台上時，大家更為吃驚，原來隻有一個女孩兒，她雙手拿捏著絲線，人偶便和她跳起舞來。她眼瞼下分別有兩點紫色的裝飾，這樣子和她幽怨的眼神無比契合。

    觀眾們看得如癡如醉，驚歎之餘，都沒注意到這背景音樂是什麽，八音盒？那金屬質感的靈動的節律和台上的雙人舞配合著，觀眾們在美妙的樂舞中竟然逐漸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