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克製不住情緒，豆大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就因為我沒有父母，所以才要被懷疑，就因為我沒有能用金錢擺平一切的父母，所以院長當時才會沉默，就因為我沒有父母，所以才會遇見院長然後喜歡上院長，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我再也不喜歡院長了。”

    “小東我你聽我說”婦女也顧不上手裏還捧著剛撿起來的碎片，指頭用力，指尖被劃開口子，血紅的液體從傷口裏流淌出來，觸動了小男孩的心。

    他緩緩抬頭，在婦女急切的目光下，一字一頓，說道：

    “我會離開！會走的。”

    “小東，小東你聽我說啊小東”

    “小東小東你沒有地方可以去，不能走啊小東”

    漸漸地，畫麵開始模糊，等韓東回過神來，整個身子已經被冰冷的河水團團包裹，一直往下沉著。

    撲騰兩下掙紮著往上遊，水裏突然伸出一隻白森森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腳踝，韓東慌了，也不敢張口，氧氣越來越不夠用，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被扯進水底深處的時候，那隻手忽然鬆開，緊跟著，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的中年婦女漸漸朝他遊了上來。

    那是約莫四五十歲的婦女，白皙的皮膚因為河水的緣故，散發著悠悠綠色，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毫無神色，她遊著遊著，忽然張開口，然後嘶啞的聲音湧入韓東耳中：

    “小東，小東你不能走啊，我是你最最喜歡的院長啊小東”

    一時間，韓東愣在原地，任由婦女拉著他的手將他不停往下麵拽，她的手雖然冰冷，可手上的繭子，卻另韓東十分懷念。

    記得很小的時候，每天放學學校門口多聚滿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唯獨韓東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孤兒院，直到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住，問院長自己什麽時候才會有爸爸媽媽來接他上下學，當時院長告訴韓東，明天就有。

    韓東懷著滿心的期待等待第二天的到來，果不其然，第二天天還沒亮，韓東背著書包剛出門，就遇見了院長，她說她是來送他去上學的，然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韓東怯怯的牽了上去。

    那是自記事起，韓東第一次願意去碰別人，也是那一次，韓東深深地記住了院長手裏的脈絡與繭。

    此時重新牽起她的手，當年的一幕幕，也不斷湧入腦海中。

    回想起當初的種種，有感動，有辛酸，有失望，也有開心，看著跟前越來越清晰的院長，韓東的心忽然變得亂糟糟的。

    水麵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漂浮上空，眺望著水裏的一切。

    墨月見韓東就要被水裏那些猙獰可怖的怨靈拉走，擔憂道：

    “主人，需不需要我幫他一把？”

    白袍女人搖頭，轉過身便準備離開：

    “本以為他就是本王要找的人，隻可惜，走吧，墨月。”

    “是，主”人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身後的水麵突然掀起波瀾，墨月與白袍女人對視一眼，紛紛轉身。

    待看見躺在岸邊石頭上大口大口喘息的韓東，兩人皆是一愣。

    “這怎麽會。”墨月滿臉的不可思議：“被怨靈拽到那麽深的地方，就說明他心裏一定有什麽念想，沒有旁人幫忙是絕對不可能擺脫的，畢竟那是自己的心結，可是這個人他他竟然自己出來了？莫不是水裏被人做了手腳？”

    白袍女人不語，墨月上前行了行禮，又道：

    “主人，我這就下去查探一番。”

    墨月說完，正準備離開，白袍女人突然伸手將她擋住。

    墨月抬頭，疑惑的看著白袍女人：

    “主人？”

    白袍女人搖搖頭，一雙晶亮的眼睛在幽幽綠光的反襯下，顯得十分詭異：

    “從今天開始，你的任務便是接近他，然後定時向我匯報他的消息。”

    “可是主人”對上白袍女人那雙冰冷的眼眸，墨月想要拒絕的話，終究是沒能說出口，她隻得接受安排，道：“是，主人。”

    送走了白袍女人後，墨月回到韓東身邊，由於四周漆黑一片，韓東壓根兒沒能看見她的存在。

    韓東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躺在冰冷的石頭上，身上的衣服濕成了一片，白色襯衫被沁濕，泛黃的肌膚顯露無疑，墨月低頭看了眼自己飽滿的胸脯，後又望向韓東，目光裏多了些許不可思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東突然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衝著水裏大喊：

    “當年的事情已經讓我對你非常失望了，沒想到這麽多年再見，你還是繼續保持讓我失望的狀態，院長啊院長，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腦子的人，被傷害了一次兩次，絕不可能再被你傷害第三次，所以剛才的那一腳，算是我還你的，從此咱們兩清。”

    說罷，韓東開始四下打量尋找，墨月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找什麽，飄在韓東後腦勺旁跟著他到處轉悠。

    轉悠了沒多久，又聽他自言自語道：

    “那個莫雲笙和血縛靈不會是騙我的吧？不是說河流很窄的嗎，怎麽我遊了那麽久，還是沒有找到通往她說那個朝代的出口？看他們的模樣，好像不是騙子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知人知麵不心啊，誰能保證看著像好人的人就一定不是壞人呢？不過，眼下我該怎麽出去真是要命，下次一定不會那麽輕易相信別人了。”

    從韓東的呢喃抱怨裏，墨月聽出他的目的，於是將自己右手中指放入口中，輕輕一咬，墨綠色的血液順著指尖就滾滾往外流，不等血液落到地上，她隨手一揮，血液飛濺出去，緊跟著，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憑空出現。

    她看著韓東，想要開口，思索一番，又忍住了，好在韓東現在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的狀態，剛瞅見白光，便嘀嘀咕咕兩句，直接衝了過去。

    身體剛從白光那端沒入到另一端，韓東雙腳忽然騰空，緊跟著，一頭往前栽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