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那臉咋那麽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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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時,進城的馬車返回了桃花村,車上的乘客紛紛下車,各自回家了。
張二勇和他爹張興旺,大哥張大勇也下了車,往自己家去了。
這些天來,他們父子三人天天出去賣五香花生米,有時去縣城,有時去附近的鎮上,每天差不多都能賣掉三四百斤,收入十分可觀,雖然天天早出晚歸的十分辛苦,但有這不菲的收入撐著,便是辛苦他們也甘之如飴!
聽到敲門聲,廚房裏忙活著做五香花生米的崔張氏喊小閨女,“金鳳,你爹他們回來了,快去開門!”
這麽多人在家,幹啥天天都叫我開門啊,讓我歇一會兒就不行?”張金鳳一臉的不樂意,但還是聽話的去開門了。
爹,你們回來了,呀,今兒的花生沒賣完嗎?”
一看到二哥肩膀上扛著一個裝的鼓鼓囊囊的袋子,張金鳳還以為是花生沒賣了呢,大驚小怪的叫起來。
張二勇沉聲說,“賣完了,這些是我買的。”
你買啥了?給我看看唄?”
張金鳳的眼睛亮了,一邊兒說一邊兒伸手去接張二勇肩膀上的口袋。
張二勇一側身子躲開了她,看都沒看她一眼,就直接跟在老爹大哥的身後進屋去了。
呀?老頭子,你可回來了!你看看這是啥?”
崔張氏把張興旺迎進屋,從被垛底下掏出一錠大銀子,在張興旺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那錠大銀子細絲足紋,水頭極好,底下還印著茂昌錢莊的印鑒。
這是哪來的?”
你猜?”崔張氏仰著那張又黑又瘦的老臉,眼中帶著幾分得意的神色。
是老沈家退婚來來?”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家裏為啥能憑空多出十兩銀子。
崔張氏又得意的笑了幾聲,嗔道:“這個老死頭子,猜的還怪準的呢,可不就是他們送過來的咋的,我去作他們家你還埋怨我呢,你看看,被我這麽一作,今兒個就把聘禮給咱們退回來了吧,你看看這銀子,多招人稀罕啊!”
老張頭接過銀子咬了一下,確定是真的後就撂在炕桌上了,倒是沒像他老婆子乍接到銀子時,那副稀罕八叉的樣兒,他皺了皺眉頭,說:“老沈家一向不寬裕,他們家一下子哪來這麽多銀子?”
崔張氏撇撇嘴,陰陽怪氣的說,“他家哪來的錢啊?還不是那個小賤貨的奸夫給送來的,那個男的還把那小賤貨的庚貼給拿走了呢,哼,虧得沈德寶兩口子說他們家閨女清白,她要是清白的話,婊子都能去立貞潔牌坊了,呸!”
你胡咧咧啥呢?”閨女還在一邊兒呢,她這個當娘的咋就不知道注意注意呢?
張興旺瞪了崔張氏一眼,脫了外衣和帽子,跟大兒子一起進廚房吃飯去了。
其不知,張金鳳這會兒根本沒聽見她爹娘說啥,此時她正全神貫注的翻著張二勇拿回來的口袋呢。
艾瑪呀,好多的好吃的啊,又是大米又是白麵的,還有一條一尺來長的大魚、一大塊兒五花兒肉,油汪汪的燒鵝,可饞死個人了!
金鳳,你幹啥呢?”
張二勇從廚房喝水出來,一眼就看見張金鳳正撅個腚在那翻他的袋子呢!
張金鳳從袋子口抬起頭來,眼神灼灼的看著張二勇,“二哥,這咋買這麽老些好吃的呢?爹知道嗎?”
家裏成天吃糙米窩窩頭,高粱米野菜粥,菜就是鹹菜嘎達火水煮白菜,吃得她肚子裏清湯寡水的,都快淡出個鳥來了,乍見到這些好吃的,她幸福的聲都有點二顫了。
買啥了買啥了?是不是又糟踐錢了?”崔張氏一聽說張二勇花錢買東西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來,拉開袋子往裏一看,頓時數落開了。
二勇啊,你咋這麽不會過日子呢?家裏一**子饑荒,有錢攢著還饑荒多好?瞎花啥呀?這大魚大肉的,是咱們這草肚子的人吃得起的嗎?……”
張二勇麵無表情的說:“我沒說咱們自己吃,這是給別人買的。”
啥?給別人買的?誰花的錢?”
崔張氏大聲問著,眼睛也瞪得圓圓的,唯恐從兒子的嘴裏聽到不願意聽的。
然而——
我花的錢。”張二勇說。
啊?你花的錢?你花錢給別人買這些東西了?”崔張氏捂著胸口,一副要昏過去的樣子。
張二勇淡淡的掃了他老娘一眼,知道他老娘這副德性是裝出來的,所以也就沒有顧及她的‘脆弱’。
對,這是我給教我做花香花生米的人買的。”
哎呦我的娘哎——”崔張氏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加上語重心長的模樣,“老二呀,你咋想的啊?腦袋讓驢踢了吧?買這老些好東西給別人,這得多少錢呐?有這錢咱們攢起來還饑荒不好嗎?咱們家還有那老些饑荒呢,再說,就算沒饑荒也不能這麽大手大腳的造禍啊,這些好玩意兒你娘還沒吃過呢……”
對,我也沒吃過呢。”張金鳳適時插嘴。
張二勇抿了抿嘴,聲音涼涼的說:“你們要是想吃,我明兒再買一份兒回來,隻是這份兒是給別人買的,我今晚就給人家送過去。”
不行,不行你再亂花錢了。”
崔張氏一聽又要花錢,頓時來精神了,也不脆弱了,她一鼓勁兒,把袋子拎到了她的炕上,“這些東西也別送了,我做主,就留著家裏邊兒過年吃。”
娘——”
張二勇叫了一聲,臉都黑了。
崔張氏才不管他臉黑臉白呢,脫鞋上炕,開始從袋子裏往外掏東西,再往她的炕櫃裏藏。
哼,他(她)不就教你做做五香花生米,那麽簡單點兒活,就舔臉要你這麽多東西,他(她)那臉咋那麽大呢?還是拿誰不識數咋地?還是拿誰當冤大頭呢?”
……”
張二勇的嘴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炕上的那個人要不是他老娘,他這會兒肯定罵人了。
人家沈姑娘教他的手藝,讓家裏每天差不多都能賺到一兩銀子呢,這些天下來,家裏少說也掙了七八兩了,他買這點東西統共也沒花上一兩銀子,他娘咋就能說出那麽沒心肝的話呢?
不過,他娘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沒啥奇怪的,從小他就知道,他娘是屬豆杵子的,可一頭杵的,別人給她多少那都是應該的,可要是讓她拿出一點兒來給別人,哪怕是頭發絲兒那麽多,都比割她肉還難。
就是因為看不慣他娘這個性子,從小到大,他沒少跟他娘鏘鏘頂嘴,所以在家裏的兄弟姐妹中,他娘最不喜歡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