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真的要進書院？”

    小阮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溫潤的站在陸羽身邊，兩者影子拉伸在一起，好似缺一不可。

    “嗬嗬，做了七年的鄰居，卻都沒有上他們家裏看看，也算得上是禮數不周了，如今有機會自然要去。”

    陸羽聳了聳肩膀，說的十分平靜。

    兩人隨後安靜，都看著此處平凡樓閣的牌匾上那書院別院四個大字。

    良久。

    小阮才奇怪道：“少爺不進去嗎？”

    陸羽小身子一震，苦著臉說道：“我……我在看牌匾上的字，這字寫的可真醜，而且還用了兩個院字，太土了點，我想好好研究一下書作之人的心理。”

    “哦，那少爺慢慢看。”

    又是許久的安靜。

    小阮眨了眨眼睛又問：“如果不進的話……到了少爺吃午飯的時間了，要不先回家？”

    “進！”陸羽咬著牙說道：“誰說不進了？進！走！怕什麽個卵蛋？無非就是一群小屁孩罷了，老子還能怕了他們？”

    陸羽從看到這裏的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這所謂的書院其實就跟他前世所聽說的學校是一回事。

    放在這裏算異常，放在前世算日常，不過不管什麽常，對他而言都是無常。

    前世的記憶中，學校就是一群孩子胡鬧的地方，也是他少數幾個不會去的地方，不是因為尊老愛幼，而是因為……孩子代表的是未知，誰也說不準一個普通的班級中會最終走出什麽樣的人物來，傳說中便是妖魔鬼怪都會避而遠之。

    而前世的陸羽絕對是惡魔。

    可惜，很少出錯的陸羽這一次卻錯了。

    這裏沒有孩子，甚至小阮在其中都算是年齡很小的。

    現在的時節，正值書院每年一度的招生時間，而這裏不叫招生，叫入室。而且這裏的人也不是很多，大約三十多人，站在一個十分寬敞的大廳之中，顯得空曠。

    這裏的人從二十多歲到七八十歲的都有，一個個表情神聖的看著最前方的一塊黑色岩石，如果那塊石頭上出現了合字，就意味著可以進入書院。

    進入書院是一種機遇，也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事業。

    大玉國有一道法令，但凡入書院者，不論出身不管過往，以鄉紳評位。在偏遠地區這種規格隻會變得更高。

    “他娘的，還有入學kǎo shì啊……”

    陸羽忍不住嘟囔著，左右看看，發現這裏並沒有人在意他，這是一件很難得的事，因為陸羽也算名人。

    仔細一想也合情合理，按照素袍老者所說，書院入室極難，但擁有入室考核的機會也同樣很難，需要滿足三個條件其中一條者才可。一為朝廷舉薦，二為同門提攜，三為天賦異稟。

    陸羽跟朝廷沒啥關係，天賦異稟也是秘密，所以隻能走這同門提攜一道，也不知道素袍老者是如何搞定的，反正是給陸羽弄到了一塊非金非木的牌子，這才有資格走進這別院中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裏麵的人隨著互相攀談而放鬆了心神，場麵也變得稍顯熱鬧。

    卻正在這時，黑色岩石後麵繞出一位中年男子，他一身粗布衣衫，隻胸口處有一塊小小徽章，上書書院二字。

    從他一出來，全場俱靜。

    “進此門者，規矩自明，我不再多言了。這三重考核的第一步，便是觀。”

    說完，隻見他伸手一揮，原本空無一物的手掌上憑空多出一個卷軸，猛地一抖，一張畫卷映入眼簾，展現給所有在場人看。

    其他人都馬上看向畫卷，隻有陸羽低頭想著素袍老者的言語。

    在來到這裏之前素袍老者跟他講過規矩，書院的規矩。

    入室很難，需三重考核，分別為觀、相、語三門。

    尤以觀為最難。

    觀，或一副畫卷，或一人德行，或僅僅是一粒沙，一碗水。觀的事物每年都在發生變化，唯一沒變的就是它的淘汰率十取其一！

    甚至都沒有能夠明白這種選取的標準。

    按素袍老者說，觀字分為兩解，一為弟子觀物思理，個人感悟多少決定去留。二為書院觀人，會有人暗中觀察所有參與者的形容品相。所以這就顯得很沒有道理，因為沒有一個恒定的標準。或許某人在觀物上沒有絲毫建樹，甚至一點反應都沒有，但就因為暗中觀察的某人看中了你，即便是沒有來由的，那麽你也會過關。

    太過主觀了一些，這是陸羽對這項考核的評價。

    太過霸道了些，這是陸羽對書院的初次印象。

    此次考核，就是那副畫卷。看起來就是一副水墨山水，群山中有溪流穿過，一位船夫一身蓑衣在溪流中穿行，好似要駛進畫卷的最深處。

    陸羽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調調，他不懂藝術，因為不懂浪漫。

    太過理性的他會第一時間分析這畫卷的年代，線條，色彩，筆力深淺，卻不會去考慮這畫的意境。

    “那個……小阮呐，如果書院不讓弟子帶侍女的話，我就不進了，怎麽樣？”

    他有些心虛，所以在給自己找個台階。

    小阮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正該如此。”

    中年考官等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隨後朗聲道：“以入門時間先後為序，第一位請上前作答。”

    沒有人監督誰是先進來的還是後進來的，但也沒有人敢於弄虛作假。

    這裏是別院，但也是書院，它有著讓人無法升起反抗心理和勇氣的chuán qí。

    而且這先後順序當真也分不出孰好孰壞。

    先答的，自然會比後答的要少了很多思考的時間，也少了從旁人解答中感悟的機會。但同樣的，先答者也多了更多的選擇。誠然，一幅畫能說出多少內容，闡述多少觀點？前者講了一個，後者便少了一個dá àn。

    就如同這第一位和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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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一位考生吞了口口水後顫聲說道：“水穿石而流，人逆水而行。前者為天道，後者為人道。識時務而順其天道而行，自然順風順水，但終難免流於湖海。若對其抗爭，逆流而上，隨千難萬難，卻有機會直達那萬事萬物之源頭，一覽天下之巍巍，才是我輩爾等應做之事應行之舉。如此便是這幅畫卷對我的教誨。”

    說完拱手而立，躬親且自豪。

    而聽完他的話語，排在第二位的人猛地一愣，隨後麵如土色，隨即又猛地漲紅，竟一口氣沒順上來，直挺挺的直接摔到昏死過去了！不用想，這位倒黴蛋冥思苦想之後定然是想了跟第一位者同樣的說辭，如今突然被人搶先說出，而自己馬上要答，卻已經沒有時間再思量更改，自然急火攻心。

    但也由此可見，這裏的人對書院的考核是如何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