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天涯，這個名字怕是隻有大師兄這樣風輕雲淡的人才能這樣輕易說出來。

    有人曾問，斷天涯有多高？

    答曰，便是天都能被它阻斷，你說有多高？

    它就是那種好似比天還要高的地方。

    斷天涯下來一個人，指著你的鼻子說你是丹聖，你便是丹聖了。而書院如此強大莫測的地方，卻已經數百年沒出過一位丹聖，讓丹門都形同虛設了。這是一種讓人很無奈的對比。

    或許因為這是一種禁忌，讓很多人都不願意提起它的名字，甚至……普通的百姓都不知道。

    包括陸羽在內。

    陸羽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覺得離自己太遠，便根本沒有深究，而是將注意力再次放在那丹爐之上。

    “煉丹應該是手藝活，手藝活的話，自然要靠手藝說話，一個人認定有什麽用？要很多很多人這麽認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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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羽用很淺顯的語言說著。

    大師兄頗為認同，點了下頭，伸手在那丹爐上輕輕撫摸，緩聲說道：“這一爐丹，名為生肌造化丹，名字說的很大，但功效不過就是能讓女人變得年輕些，當然也有人用它來消除傷疤，算得上最無用的一種丹藥了，但這卻也是我們丹門現如今賣出最多的丹藥。女人與妝容，便如男兒與寶劍，同樣是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這一爐卻更特別一些，裏麵加了一些常見的駐顏草，倒是能給人一種恢複青春的錯覺。它本身就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但對於女子來說，它卻是最致命的毒藥，小師弟，你說對嗎？”

    接連兩次，大師兄都在問這句小師弟你說對嗎，仿佛陸羽的意見對他而言很重要一樣。

    陸羽卻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才不管它是良藥還是毒藥，整個丹門三十多口為了這一爐丹忙活了那麽長時間，它肯定是好藥。”

    大師兄微微一愣，隨後低頭思索道：“恩，言淺意深……不愧是那陸香君的弟弟。”

    隨後又繼續講解道：“如今這丹雖然已經數日沒有煉製，但一直被二師弟溫養，倒是比往日的丹藥要強上不少。小師弟你別看你這二師兄平日裏低眉順眼的樣子，若論丹藥溫養方麵的造詣，我不如他，便是師傅……不，門主的話也是稍有不如。”

    大師兄伸手一挑，那丹爐的爐蓋便跳動起來，仿佛活躍的精靈。

    “原料精煉，灌輸進去的功法精湛，再加上這精粹的溫養功夫，這爐丹其實已經算是成了多半，我現在需要做的便隻剩下兩步，一是塑形二是起爐。丹為草藥之靈，同樣也有自然之靈，自然是靈動無比，甚至有些調皮，現在這一爐子中並無丹藥，隻有一股丹氣罷了，隻有把這些丹氣凝聚一體，成為不動實丹……才能算是丹藥，這一過程叫做塑形，也叫凝丹。對於這生肌造化丹我主要會施展活血生肌之法，一為疏通經脈，二為老肌化新，兩種都不算難，隻不過合在一起卻有些麻煩罷了。至於起爐……也稱開爐，同樣也有些困難。丹在爐中無法看見，隻能憑借靈氣感覺，它是圓是扁也無法拿捏，但若稍不留意，它就會從新幻化成無數丹氣，瞬間回歸自然，倒是讓大家的一番苦心盡數化為流水不見。還有一種危險，就是丹爐中丹氣不夠平和，很容易越發暴虐，在開爐一刻爆發開來，便是爆炸，很有可能會危及生命，所以小師弟即便日後自己煉丹，在開始時也需有我們在旁輔助，以免不可收拾。”

    大師兄又是簡單又是麻煩，卻少說了一句困難。

    陸羽通過幾天的學習，早已清楚煉製丹藥最難的兩步就是凝丹和開爐，至於其他隻要循規蹈矩倒也犯不了什麽大錯。

    大師兄此時的手指在丹爐前輕輕晃動，周圍空氣中的靈氣也隨之蕩漾，有規律，如同瀚海波浪。陸羽知道這是在凝丹了，所以全神貫注的看著，生怕漏掉一個環節，他畢竟半路出家，又隻擺弄過這幾天，對自己的天賦和成就都無法了解，畢竟……沒有對比，便沒有高下之分，所以也想從大師兄的手法上印證自己的苦修成果。

    卻正在這時，大師兄突然收回雙手，輕輕咦了一聲，皺著眉頭看著丹爐，臉色並不算好。他還沒有正式開始便已經結束了，這樣陸羽有些失望。

    “二師弟，莫非你在這爐中加了鳳尾蘭？”

    “鳳尾蘭？”一直不說話的二師兄猛地一驚，顫聲道：“鳳尾蘭……鳳尾蘭可是火水雙生花，若與這生肌造化丹放在一起，便會把火力全部發揮出來，輕則一爐丹藥盡廢，重則炸爐！我怎麽可能放進去？而且這爐火我日夜看守，也不會有人放進去才對，這……”

    他神色緊張，突然又是一愣，低著頭思索道：“不過……之前門主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一道偏方，說是這鳳尾蘭如果使用恰當能有生機煥發的功效，真能令人重返年輕，隻不過那古書也說這僅僅是一種假設罷了，畢竟水火同株本就不易，想要控製住更是難上加難……當時門主隻把這件事當做趣聞一樣告訴了我還有……六師妹……六師妹？！我因有急事，確實讓她代了一個時辰，難不成是她趁著那個時候把這鳳尾蘭扔進去……不可能不可能！劉師妹斷然不會如此胡來，即便是做了，也肯定會對我明說才是……隻不過師兄既然說丹爐中有鳳尾蘭，那肯定就是有的……”

    他旁若無人的說著，看起來有些神經質。

    隨後又突然跳了起來，一張老臉愁苦成柿子餅，大聲道：“天呐，這一爐丹藥已經煉製了兩個月，而交丹日期又在十二月初九……我們還有幾天時間，如果重煉一爐的話能不能趕得上？天呐天呐，今天是什麽時日？！”

    大師兄看了一眼陸羽，聳了聳肩膀，隨後對二師兄說道：“二師弟，你就總是這樣的性子。今日便是十二月初八，交丹日期便在明早，所以我接到書信才急忙趕回來的。”

    “什麽？！”

    二師兄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勢若吃人：“這可怎麽辦呐？六師妹……好好好，好你個淨闖禍的婆娘，看老夫不把你廢……大罵一頓！”

    即便盛怒之下，二師兄仿佛對那位六師妹也有些忌憚。

    大師兄歎了口氣，伸手在二師兄的勃頸上輕輕點了一下，他馬上從癲狂的狀態就平緩下來，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前方，神色麻木。

    “哎，你這位二師兄性情是有些不古怪，但你不要因此而瞧不起他，或者看輕他，若是旁人經曆了他所經曆的……哎，不說了，小師弟，還要勞煩你在這看守一陣，我這就去找門主商量對策。這一爐丹藥……”大師兄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確實是我們丹門輸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