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但也僅僅是好聽。在場所有人都聽的如癡如醉，但對於陸羽來說，也隻是一個新感受，並沒有提起他多少心神。

    也同樣有一些人，正在拋離好聽與難聽的心情，而一門心思的從這樂曲中尋找紕漏和瑕疵。

    “確實不錯，南域李家總在鼓吹自家的音律修為，如今一看，倒也有幾分能耐。”

    “確實，隻不過在演奏神采上還是差了一些，並沒有達到人曲合一的境界。”

    “咦？方才有一處是錯的，樂理雖然變化不大，但卻絕對是錯的，稍微有一些不和諧的東西在裏麵。”

    “嗯，此話有理，老夫倒也是疏忽了這點，還是魏兄耳目清晰。”

    “嗬嗬，金兄過獎了，不過按此情況，可憑幾品？”

    “還是魏兄來現行評判吧。”

    “那好吧，那便按老規矩，我們各自書寫，取中而憑？”

    “嗯，如此甚妙。”

    接著幾人便同時在身前宣紙上寫上品級，隨後統一亮出，取一個中間數值便是參賽者的品級。

    人分九等，曲分九品。

    一品最末，九品最高，倒是跟修為一樣，與官職相反。

    原因無他，官有極限，上到一品封王便封了前程，修為卻無限，同樣，音律也無限。

    一番評判，作為第一個上場的才俊，得了五品之名。

    可謂極高！

    要知道不管是曲藝還是修為之道，其實也要看年齡的，因為年齡代表著修煉的長短，而時間……往往能磨練出一切。

    用陸羽的話說，二萬個時辰就能磨練出一位大師，不管是什麽行業，即便是修為。所謂天才，便是利用自己的天賦，來縮短這個時間而已。

    當然，直到他來到這個世界，才知道修煉原來有一種不可能被突破的瓶頸，是時間也無法磨練出來的，算得上是改變價值觀的一種例外吧。

    所以五品很高，因為整個大玉國也沒有一位九品音者，八品也就兩人，在整個大陸上也算得上絕對的大師。

    這位李家公子雖然有些天資，但畢竟年幼，還有極大瑕疵，能有五品，還是看在他曲意新穎，有些振聾發聵的意味在。

    算是高看了。

    但品級卻是實實在在的品級，從今天開始，這位李家公子便就是五品音者了，就是這麽輕易，被幾名長者這樣短時間的評定出來，也就是這麽困難，即便是一絲一毫的瑕疵，也沒有瞞過他們的耳朵，而且挑毛求疵到連演奏的動作都需要考量的地步。

    大比還在繼續，一名五品，讓在場很多人歡呼了起來，畢竟他們親眼所見一位五品音者的誕生，也為李家公子感到高興。

    這無分家族，音律同武，驕傲，就是整個大玉國的驕傲。

    接下來又有幾人演奏，樂器各異，有些奇形怪狀的，連陸羽也不知道叫什麽，有些好聽，有些也不太好聽，但有一種規律卻還是讓陸羽給發現了。

    就是演奏者中，還是男子比女子來的更為優秀一些。

    其實總體算起來，真正能稱得上大師的人物，其實還真的絕大多數都是男子，不是因為男權，而是女子音律大部分婉約無力，如秋風小葉，或一味淒涼，或一味婉轉，稍有平淡者，更是咿咿呀呀惹人煩躁。

    但總有例外。

    那兩位八品大師之中，便有一位女子，而且陸羽認識，也知道，正是臨江城那位宋大家！

    宋大家不知有沒有修為，也已經數年不彈奏，甚至不了解她的人都會疑惑好奇，這‘大家’二字是從何而來，難道就是因為她管理著一個女人很多的大家庭？

    自然不是，大玉國能被稱為‘大家’的人，還真的沒有幾個。

    一番大比，最差的，倒黴的中了‘無品’的點評，算是在音律一途上沒有一絲建樹了，最高的還是那位李公子的五品，頗有些傲視群雄的地位。

    但人們還是抱有期待的，因為最強的幾個人，便在最後。

    其中就包括了大玉國名聲最響的第一公主大人。

    ‘一聲而驚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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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在第一公主還隻有七歲的時候，第一次摸到一把古琴，隨意撥弄幾下，引來宮中無數人之後，其中一位禦用琴師的評價。

    世間到底有沒有生而知之的人？不知道，沒法考量。但絕對有‘生而有之’的人，這一點，在陸羽曾經的那個世界有些無法理解，但在這個世界上，卻是隨處可見。

    因為修為！

    生來就擁有修為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人攜聖光出生，剛剛落地便是半步先天的程度！

    隻不過音律方麵，就顯得稀少一些罷了。

    第一公主第一次觸碰琴弦，就可以彈奏出美妙的音樂，讓整個皇宮都沉寂在那一片悠揚之中，這不算神跡，但也堪稱奇跡，當年還引發了舉國上下的一陣歡騰。

    甚至陛下喜歡這音律，自己又是此中高手，如此重要的京城大比也要把它放在第一個，也跟第一公主的天賦有不可忽視的關係。

    所以當第一公主出場的時候，人們是抱以無盡期待的。

    這……是恐怖的事。

    期待，代表了榮譽，這無可厚非，但也是壓力。如何能滿足這份期待，即便是第一公主，也覺得有些黔驢技窮。

    起碼從她此時不經意皺起的眉頭上就能看得出來。

    陸羽歎了口氣，距離她很遠的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便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衣角想一些問題。

    卻正在這時，陸羽肩頭一痛，稍一抬頭，就看到一副碩大正懸在他的頭頂。不用看臉，陸羽也知道是誰來了。

    “第一公主大人，到你出場了，怎麽有空過來？”

    陸羽笑著說的，隻是笑得有些尷尬，因為已經開始有無數人盯向這邊，好奇第一公主為什麽會認識這個小豆丁。

    剛剛創造了奇跡的小豆丁。

    “哼，本宮倒想問你，看到了本宮，為什麽不上前見禮？反而躲在這裏當作沒看見，你是活夠了嗎？”

    “沒……真的沒！”陸羽滿頭冷汗，隨後苦笑道：“公主大人呐，現在怎麽也算是大比，我們算得上是對手，對手與對手之間交談，怕是惹人非議啊。”

    “哼！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敢說是本宮的對手。難不成你在這音律方麵也有造詣？”

    陸羽歎了口氣道：“我會的東西很多，但這麽多年了……從未在樂器上下過什麽功夫，簡單幾首曲子倒是會，但若真的想要彈奏出一首堪稱絕品的……在彈奏技藝上卻是不行的。”

    第一公主冷哼一聲道：“哦？那你平日都彈些什麽曲子？可有‘九問’‘天歌’？”

    九問和天歌，是名揚大陸的曲子，好聽是一方麵，讓它們出名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太難。

    這是兩首練習的曲子，九問很難，天歌更難，若能精通天歌，在彈奏技巧方麵就應該沒有問題了。

    “這個……”陸羽道：“倒是聽過，隻不過可沒有彈過，太難了，九問的話我也隻能彈幾個音符。”

    第一公主一愣，皺眉道：“那你彈到那種程度了？‘訓示’總會吧？”

    ‘訓示’是一首最簡單的曲子，隻有兩根琴弦，曲調也是平緩，隻要掌握節奏，另一隻手幾乎可以不用。就能將它給彈奏出來，算是初學者最入門的曲子。

    但……

    陸羽搖了搖頭道：“不喜歡，所以沒彈過。”

    第一公主眉眼一陣抽搐，有些發怒的問道：“那你到底彈過什麽？若是什麽都不會，怎麽也敢參加這第一**比？還不如放棄了來的好，省得叫人恥笑！”

    看著第一公主這樣發怒，陸羽卻沒有生氣，伸出手撓了撓自己的鼻子，小聲說道：“我倒是也彈過曲子的，不過……都是隨性而為，也沒有記錄下來……倒是公主你，現在大家都等著你呐，再這樣耗下去，怕是……你看，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哼！”第一公主輕蔑的說道：“怕什麽？本宮是什麽身份？能給他們演奏一曲已經是他們的幸事，難道連等一會都不行？”

    她說的很強硬，很驕傲，但陸羽卻從其中聽出了一絲恐懼害怕的意味。

    是啊，怎能不緊張？不恐懼？那種期待，如同高山一般壓在第一公主的身上，成為她巨大的壓力，想要淡然處之，又談何容易？如今跑來跟陸羽說話，一方麵是擔心陸羽，但另一方麵，也是想要逃避。

    但……又能逃到哪去？不過就是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陸羽在心中歎了口氣，隨後咬了咬牙，抬起頭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不過……既然公主大人暫時不想去的話，不如就由在下先上吧，然後……我這裏有一份曲譜，倒是想讓公主大人品鑒一下，看看我隨性為之的曲目，到底能不能行？”

    第一公主皺眉道：“你這小子的隨性之作怎麽可能……”

    一句話還沒等說完，陸羽便轉身跑開了，留下第一公主呆呆的站在原地，甭提有多氣了。

    但她卻等著了。

    然後再不到一刻鍾之後，陸羽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紙筒，遞給第一公主說道：“這是我曾經寫過的曲子，你看看？”

    第一公主下意識接過，並皺眉說道：“什麽叫曾經寫的？難不成你還把你的那些隨意而為給寫下來了？真是的……咦？這墨跡明顯沒幹啊！”

    她展開紙筒，便蹭了一手的墨水，十分氣憤。

    “你看你看，這後麵都被染上了，有些字也模糊看不清了，你這算什麽曾經寫過的？明顯是剛剛才寫的才對，而且……咦？”

    下意識的往紙上看，但才看了一眼，便整個人驚在當場。

    表情先是疑惑，隨後凝重，再然後怪異，最後驚訝，到整張紙都看完，她全身都禁不住顫抖起來，雙手如同篩子一樣，震的那張紙都沙沙作響。可緊接著，她就強硬的控製手腳，拚命不再晃動紙張，而是像至寶一樣捧在懷裏，生怕再模糊了字跡。

    轉頭看向陸羽，正要追問，卻發現陸羽已經走到了平台的最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