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成風，覆手成雨……”素袍老者坐於廉髕將軍的麵前，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便這樣說著：“他的這種手段，我們已經不隻見過一次，但每一次見，卻依然是如此的……震驚，感覺到如此的不可思議。”

    素袍老者歎了口氣，繼續道：“你我縱橫之門，往日頗為驕傲，卻也被這小子數次打落凡塵。你險些官職不保，我險些心性失衡，其根本，就因為你我二人實在太想將他攏在身邊，招於麾下。”

    廉髕苦笑連連，把茶當酒，一口喝幹，燙的一陣鬼叫，卻又無奈說道：“該死的小子，忒是氣人，有忒是饞人，若看不到倒也罷了，不但看到，還是最先注意到的，若不能拉攏在身邊，這……午夜夢回怕是也要被自己的愚蠢給氣冒了眼！”

    素袍老者抬起頭來，認真的看了看廉髕，隨後突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若是……陸羽此子，並非隻有十歲光陰，他若是六七十歲的年邁老者，你我……又當如何？”

    廉髕仔細想了想，說道：“若是一位六七十歲的年長者擁有如此心性如此才華如此作為，那我們自然拜其為師，或敬為上賓，小心伺候悉心照料，希望他能透露出一星半點，也讓我們受用無窮……”

    素袍老者點頭道：“這便是了。那為什麽換做別人我們可以放低心態，放下身段，卻唯獨對這個陸羽，難以做到呐？”

    “哼！他不過就是個十歲不到的毛頭小子罷了，怎麽能算得上是……呃……”

    說到這裏，廉髕整個愣住了。

    素袍老者哈哈大笑道：“這便是了，全因年齡，才讓我們有了之前的諸多錯誤，這便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哎，當真是害人不淺，若能早日虛心討好，此時怕早已經受益良多了。”

    廉髕點頭稱是，隨後又問道：“那個……我說師兄啊，你說……陸羽那個小子，不會哪位大能修煉了什麽古怪功法，好幾百歲了卻返老還童了吧？”

    “呸！胡思亂想！”

    素袍老者笑罵著。

    但隨後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小聲嘟囔道：“相傳我們師門的老祖宗就有一套‘歸心功法’，可讓年邁者恢複童顏……”

    ……

    陸羽和小阮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就回到了陸家老宅，跑到自己的小院子裏去了。

    甚至連陸茜和陸楓，都是家裏人給背回來的，他都沒有管。

    老神自在的躺在小阮的懷裏，吃著小阮給他剝的葡萄，這可是連陛下都會羨慕的日子。

    葡萄很貴，貴到什麽程度？需要超過八階的武者親自跑到極南之地，用一雙肉腳快速來回，買取最新鮮的葡萄，用冰鎮起來，一去一回不能超過兩天光景。

    雇傭一名八階以上的高手，拚盡全力的隻為運送水果，這需要多大的費用？反正……當初的臨江第一高手陸高峰，也就是七階巔峰的實力罷了。這世上沒有那麽多高手的。

    所以葡萄真的很昂貴。

    然後，小阮銜起一枚，發現有些軟了，並不是陸羽喜歡的那種，就隨手丟到一旁的瓦罐中，然後再銜起一枚來。

    他們很窮，現如今所有的財產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幾錠秘銀了，當真是什麽都買不起，過日子行，添置一些家具都顯得有些無力。

    可是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奢侈。

    至於奢侈的來源，自然是倒黴的花千樹。

    花千樹也忍不住yòu huò和好奇，參加了幻隴之局，他也昏過去了，但很快就醒了，第一時間給陸羽送來很多東西，但他自己卻是不敢來的。

    這其中就包括葡萄。

    “你也吃一些吧。”

    陸羽仰起頭看著小阮的下巴，笑著說著。

    小阮點了點頭，同意了，但卻還是把下一枚剝的幹淨，塞進了陸羽的嘴裏，隻是偶爾偷偷的將手指伸進自己的嘴裏，舔著上麵甜甜的味道。

    陸羽其實也很想舔，當然不是舔葡萄，而是那被葡萄汁浸泡過的，越發紅嫩的手指。

    但想了想，看著小阮的饞樣，還真是不太好意思‘搶食’了。

    可就在下一枚葡萄塞進去的時候，小阮仿佛很不小心的，把手指也塞了進去，並且好像後知後覺，沒有立即拿出來，就被陸羽沒忍住的一口咬住。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四目相對，隨後……欣然而笑。

    這一幕，正被剛剛醒來，準備看陸羽一眼的陸茜看在眼裏。

    她愣了一下，突然有些神傷，低著頭從窗前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子裏麵，然後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蓋在裏麵。

    也許哭了，也許沒有。

    反正無人聽到。

    ……

    陸羽仿佛是那種距離幸福很遠的人。

    每當他接近幸福，總會有命運來捉弄，讓他步入難以抉擇的險境。

    抉擇，總是殘忍。或者一起死，或者一方活下去，卻意味著永遠的分離。

    他是個幾乎可以左右所有人命運的人，是一個真正的擁有無窮力量的魔鬼。

    但他卻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

    第二天，陸羽照常前往會場，跟他預想的一樣，整個會場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他和小阮站在那裏，等待著下一場的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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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和觀眾們都來了，神色尷尬，卻強撐著場麵。

    “開始大比，第四場，馴。”

    說完，陸羽一點反應都沒有，就站在那裏，仿佛很無聊。

    更可氣的是，小阮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小板凳，正好給陸羽坐下。

    陸羽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品評者，目的十分簡單明確，就是讓對方給自己一個最高分，然後……他什麽都不做。

    畢竟，現在真的沒有什麽人能夠再參加大比了。

    若不是陸羽在幻隴中手下留情，其實花千樹陸茜等人就根本不能那麽快站起來。

    而他們，自然也明白此時正在場中的陸羽的想法，當然也不會過來拆他的局。

    所以陸羽就這樣等著，顯得十分有趣。

    陛下的眼角抽動一下，又好氣又好笑，隨後說道：“這個小子，當真以為沒有人參賽了，這大比就成了他自己的天下了？若是其他大比倒也還行，但這場……哼，由不得他在這裏清閑！”

    ‘馴’，在很久很久之前，便是武者需要掌握的技能之一，馴的目標自然是馬，駿馬，烈馬，越是優良的馬匹，便越難被人馴服，但越是難馴服的馬，就越容易成為人們最好的助力，成為不管是軍伍之中還是旅途之中最好的夥伴。

    等到人們對這片大陸越來越多的開發和認知，人們發現這世上還有很多比馬匹更好的座駕，那就是魔獸。而且不光是座駕，野獸也能夠成為人們最好的戰力之一，還擁有其他的能力，比如陛下‘抓來’的黑鳥。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大比便有了這個項目。

    馴，馴服的不是馬匹，而是野獸！

    所以當陸羽正老神自在的坐在那裏，等著人們給他最高的分數時，幾名修為很高的壯漢扛著一個巨大的黑色的xiāng zǐ就來到了場地之中。

    然後……將xiāng zǐ上的黑罩打開。

    裏麵的野獸感覺到光線，立即嘶吼起來，聲音震動了整個會場。

    那是一頭虎，身子起碼有六七米長，三米多高的巨虎！怕是一條腿，都比陸羽的整個身子都要大。

    陸羽整個懵了。

    然後在他發懵的時候，籠子，卻被那些壯漢給打開了。而那頭巨虎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的……白癡。

    明明場中有好幾個看起來口感就會不錯，肉量也充實的壯漢，它卻一個都不選，偏偏用凶狠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陸羽，還流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