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起來，舒霞就對書欣說：“本打算安靜幾天，叫胡毅把我的心給弄亂，安靜不下來。我想叫你跟我相跟上出去找人聊一聊，看看村裏人是怎麽看待胡毅的。你那天不是沒去成石老師那兒麽？要不去石老師那兒？”

    書欣說：“胡毅把你的心弄亂了，把我的心也弄亂了。問一問村裏人是對的，隻是學校快放假了，這幾天石老師越忙了。要不咱們先去文生家吧。”

    “你跟我想在一塊兒了。你那天沒去成石老師那兒，我以為你想去他那兒。那你多會兒去石老師那兒呀？”

    “放了假再去。”

    “文生這兩天也不知道忙不忙。”

    “正是鋤地的時候，還能不忙？要去咱們就早點兒去。”

    “我倒想好了，文生要是忙得顧不上，就去柳翠花家，柳翠花她常在家。”

    “行，吃不吃早點了？我今天不想吃。”

    “你要不想吃，我也不吃了，咱們早點走，看文生出地了沒，”舒霞說。

    “鍛煉也不鍛煉了？”書欣問。

    “不要鍛煉了，”舒霞說，“走路也是鍛煉。”

    舒霞從衣櫃裏選了一件米huáng sè筒褲和一件天藍色長衫穿起來。書欣端詳著說：“你這身衣服穿得真土氣。”

    “我就要這個效果，文生嫂不愛打扮，穿得洋氣，她看了不舒服，”舒霞說著就走。

    書欣把門帶上，跟在舒霞後麵，一起去文生家裏。

    走到尹春峰門前，瞭見文生女人朱玉從院子裏出來，扛著鋤，分明是要出地鋤地去。舒霞正要喊的時候，朱玉一回頭看見他們，歡喜地問道：“你們兩個到哪去呀？”

    “正要到你家，這麽早就鋤地去呀！”舒霞說。

    “文生倒出去了，你們略等一下，我去叫他，他就在西南不遠處，”朱玉說。

    “不要叫了，一起去地裏，我們順便看看莊稼，”書欣說。

    “地裏叨拉不成個話，還是叫他回來吧。他這幾天每天說道你們，”朱玉說著就放下鋤，跑著叫呂文生去了。

    呂文生比暢書欣大兩歲，因為弟兄多，隻念了個小學四年級。暢書欣剛輟學那會兒，經常跟呂文生在一起。

    暢書欣跟呂文生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去李龍家裏。李龍喜歡樂器，能拉能吹，可就是拉得不好，吹得也不好，有人嘲諷他是“亂匠”。他家有一把二胡和一支笛子，書欣和浩玉有空就去拉或吹，李龍很熱心地教他們。說呂文生是拉二胡的料，書欣是吹笛子的料。

    書欣經過一春一夏，笛子就吹得像模像樣了，可呂文生的二胡還是不很熟練。李龍說：“千日的胡胡白日的枚（類似笛子）。二胡比笛子難學。”

    浩玉回到石柳村後，書欣跟浩玉接觸多了，漸漸地就與呂文生來往得少了。呂文生愛二胡愛得不行，他父親呂東就跟舒霞舒存厚說了一下，叫舒存厚教文生學板胡。

    呂東和舒存厚是小時候就結了拜的好弟兄。舒存厚是石柳村晉劇團裏拉板胡的，他的兩個兒子舒文和舒隆板胡看都不看，不用說學了，見呂東要他教文生，非常高興，他早就想找個愛學板胡的接他的班了。

    舒存厚是師從楊明父親楊牛蛋學的板胡，學會以後先跟楊牛蛋調換著上場，楊牛蛋上了年紀，身體堅持不住以後，他就挑起了大梁。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很想培養一個接班的，可村裏沒有一個主動找他學的。有人說舒存厚過於嚴謹，年輕的誰也不敢跟他學，這也許也是一個原因。

    呂東叫兒子跟他學板胡，他當即就把文生找來，讓文生試著拉，讚文生好手音，是塊好料。

    文生學板胡學得非常上心，有一股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兒。他進了劇團，跟上幹爹舒存厚學了二年後，就能試場了，漸漸地就獨當一麵，挑起了文場大梁，同時很快就跟浩玉mèi mèi浩華好上了，可因浩玉沒找下對象，浩成軍硬是不讓女兒跟呂文生訂婚，這樣一拖就是幾年，後來浩華隨父母遷回sx，一場婚姻就此了斷了。

    性情執拗的文生因為等待浩華卻沒有找成，找對象的黃金時段已過，本地的不好找，就找了個外地的。

    朱玉比文生小5歲，因丈夫愛喝酒，且一喝醉酒就打她，打得她的遍體鱗傷，而不知悔改，於是跟了村裏在外做媳婦的女人偷跑出來，輾轉介紹給文生，文生見朱玉長得模樣周正，也不嫌已經有了孩子，就要下了。

    一年後，朱玉回到老家，才知道丈夫喝酒過量一命嗚呼，想要他的孩子，無奈婆家人不讓。她就跟娘家商量好，再次來到石柳村與浩玉結了婚。

    朱玉因遭受家暴，心靈上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她見文生性格好，對她非常體貼，因此雖然遠離父母親人，卻感到十分滿足。結婚二年後，朱玉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文生對朱玉更好了。

    朱玉雖然跟文生生活的很滿足，但因見不到與前夫生的兒子，不免會思念，因此心裏感到麻煩。為了消愁解悶，她就學下個打麻將。文生不僅不嫌，還會支持鼓勵。

    文生33歲得子，兒子今年25歲，大學畢業已經一年，還沒找到穩定工作，連自己的生活費也不夠，還得花他的錢。他因為在劇團裏掙錢不多，就包了別人家的一些地，種地雖然風吹日曬，但收入不錯。

    朱玉雖然打麻將，但也下地勞動。閑時打，忙時不打或少打。兩個人互敬互愛，日子過得很舒心，隻是兒子找不下穩定工作，還得花他們的錢，又得攢錢娶媳婦，因此經濟壓力很大。

    文生每天早出晚歸，非常辛苦。朱玉每天上午出地，下午打麻將。

    文生跟舒霞的關係就如親弟妹一樣，這既因他是舒霞父親的徒弟，更因他在舞台上與舒霞配合了很長一段時間。因此，文生對舒霞非常了解，也非常關心。文生性格沉穩，不愛多說話，說話從來不摱野腔。

    舒霞對文生非常信賴，早就想問問文生對她帶劇團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