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欣聽完張峰的一番話，自嘲道：“我這人跟不上形勢，有些事情真的是弄不清。”

    李平說：“我聽高鎮長說，褚先章說話有威力，雖然是個副的，縣長也得給留一份。”

    張峰接著李平的話說：“高鎮長跟褚先章是鐵把子，跟縣長也是一條線上的，都跟李書記頭子不對。”

    李平說：“常卓的奶站是褚先章給辦成的。常卓可沒少給褚先章送。”

    “這我知道。常卓人家說話比我有效力，可那小子就管自己，連句話也不給村裏說。有了建文化廣場的想法以後，我有一天碰見常卓了，叫他跟褚先章說一說，款款碰了，不給說。哪像舒霞，可痛快了！”張峰說。

    “反正就是這麽個事情，——我思謀高鎮長叫咱們準備，咱們就準備吧。可是準備甚，我們也搞不清，不是就想起個叫你當總負責的？”李平對書欣說。

    “準備首先是思想準備，再就是籌備資金，具體準備工作，等下了文再準備不遲。資金準備，民生他們不是已經開始了嗎？不用你們多想。至於縣裏撥款，那是批了文以後的事情，什麽時候能到位也不好說，可能快，可能慢，而且不可能一次到位，需要分批分期地下撥。具體準備工作，一是舉行奠基儀式的準備，再就是決定由哪個工程隊來施工。奠基儀式也是問一問縣政府辦公室以後再準備，看人家有什麽要求。由哪個工程隊施工，也得縣裏決定，由不得咱們。民生他們，說給了沒？”書欣說。

    “還沒說給。我們真的不懂該怎麽弄。把你叫來，先跟你說一說叫你當總負責的事，你答應了，就叫你籌劃。這可是一件大事情，好事情，總得有個知根的有文化的做。我手上打了些機井，修了修路，別的大事沒做過。李平倒是搞過工程，可他那是蓋房，建文化廣場可不是單單地蓋房的問題，”張峰說。

    “先跟民生他們幾個說一說，看他們資金籌劃得怎麽樣？別的等縣裏下了文再說，”書欣說。

    “你說得對！”張峰說，李平點頭。

    “衛國多會兒能回來？”書欣問。

    張峰說：“十來八天。”

    “我聽人說，郝成那個閨女要找衛國，是不是？”李平忽然問張峰。

    “不是，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話，我問過衛國，衛國說哪有那麽一回事？”張峰說。

    “那個閨女長得挺好看，也能說會道的，跟她姑姑一樣，找了也好，”李平說。

    “胎麵麵長得不賴，可性格不適合咱們這種人家，我就怕衛國找了，”張峰說。

    “衛國是不是正找著不敢跟你說，”李平說。

    “不敢跟我說倒是有的，不過他要是真的要找，他就是不敢跟我說，也會跟他媽說。他媽跟我說衛國想找舒霞侄女子靈芝，我說這就對了，”張峰說。

    張峰說到這兒，忽聽見外麵有人說話，李平站起來一看，見石成英來了。

    “你從哪來的？”石成英一進門，李平就問。

    “劉麗雲當不成校長了，她剛從我辦公室走了。咱們村的校長可能已經定了，”石成英一臉不高興地說。

    “定了誰了？”李平問。

    “這種事不到公布的時候，誰也打聽不出來，哪能知道？”石成英說。

    “不可能，定了我還能一點兒也不知道？”張峰說。

    “高鎮長可不跟楊鄉長一樣，做事情主觀武斷，他說了算，哪還會征求意見，”石成英說。

    張峰不說話了，他低頭想，高德真要是這樣，那就不對了，又想不可能，他畢竟是石柳村的女婿子。

    “昨天在鎮裏開會，高鎮長一點意思也沒流露呀？”李平說。

    “這種事很敏感，高鎮長鬼精鬼精的，露了怕有人反應。一旦‘生米做成熟飯’，就是有人反映也不頂事了，再說這幾年不跟以前一樣了，沒人反映了，尤其是在高鎮長名下，越發沒人反映了，”石成英說。

    “也就是，”張峰憂心忡忡地說。

    “叫他們好好胡鬧，我退休以後，甚也不怕了，選的校長要是太差的話，我非跟他們鬧不可。你們說高鎮長會不會叫高愛英當？”石成英說。

    “不可能！”這半天一直坐在一邊沉思不語的書欣說。

    “就是，不可能！”張峰讚同書欣的判斷。

    “高愛英不可能，可我怎麽也想不起來會用誰？”石成英說。

    “你是從工作的角度考慮，人家是從人情的角度想，因此你就想不出來會用誰？不過肯定用不上好的，用好的就不會這麽詭秘了，”書欣盡力克製著，但說話語氣還是很重。

    “應該不會用朱永貴吧，朱永貴教書湊合，可當領導連高愛英也不如。高愛英豁達，有一張好嘴，朱永貴性格孤僻，平時跟老師們連話也不說，越發不能當，”石成英說。

    大家都沉默了。

    張峰拍了一下頭發稀疏的腦門，抬起頭對石成英說：“你說不會用朱永貴，我看就是朱永貴了。”

    “高德用這麽個人當校長就不怕村裏人指著他的脊梁骨罵？”石成英說。

    “高德謀下的事情，總得做成。咱們現在也是猜測，就算是猜對了，提前跟高德說也不頂事。隻能是朱永貴當了以後，發現實在不行，再組織村裏頭的人一起反映，”張峰說。

    “也隻能這樣了，”李平說，“不要說這個了，咱們還是說說舒霞辦劇團的事情吧。”

    “辦劇團的事情，舒霞的意思是等一等再說，”書欣說。

    “為甚？”李平急忙問。

    “一是資金還沒著落，二是衛國還沒回來，三是舒霞需要全盤考慮，穩步推進！”書欣說。

    “舒霞的想法是對的，”石成英說。

    “我也讚成，”張峰說。

    “那就按舒霞的想法辦，這回柳為善寫回戲來，舒霞跟那個劇團的團長好好談一談，取點兒經，”李平說。

    “舒霞肯定會問的，”書欣說，

    “你們說，這次柳為善寫戲是不是有甚目的，以前寫戲他概也沒慷慨過，這回為甚出手這麽大方？”石成英說。

    “正是因為以前沒多出錢，這回補一補，柳為善說他做事喜歡轟動效應，”李平說。

    “這種人過於好強，”張峰說。

    “這種做法有好處也有壞處，民生幾個好賴看不慣他的做法，”書欣說。

    “柳為善辦事能把上頭抓住，也能把民心抓住，想得跟別人不一樣，”李平說。

    “抓上頭好抓，抓民心他不好抓，抓住也是一時的，不會長久，”張峰說。

    李平聽張峰這樣說，不再說話。

    一時間大家又沉默。忽然書欣的shǒu jī響了，是舒霞的diàn huà。書欣站起來到院裏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