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裏出來，舒霞的手機響起，石老師跟書欣前麵走了，舒霞在戲台前接diàn huà。

    石老師家在柳翠花的隔壁，柳翠花正在門口站著，叫書欣回家看看。石老師見書欣跟柳翠花搭話，就先回去了。

    柳翠花穿著緊身衣，碩大的胸把衣服撐得緊緊的，就像要憋出來似的。

    “翠花該減減肥了，”書欣說。

    “吃成個豬了，吃甚香甚，不管好賴，喝上水也上了膘了。倒也想減，哪能減了？誰當你們那舒霞，又不肥又不瘦的！”這話從柳翠花那大臉蛋與雙下巴緊緊包圍著的嘴裏擠出來，聲音卻細得就像遊絲。

    柳翠花是當年與舒霞一樣有名的學校宣傳隊裏的主力隊員，以說話的聲音纖細動聽。書欣好幾年沒見柳翠花了，聽到她纖細動聽的聲音，心裏驚歎還是就像年輕的時候，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年齡大了而稍微變粗，於是說：“是不是每天練嗓子，說話聲音還就像原來那麽好聽？”

    “有人罵我說話就像貓遑窩，你倒誇起我來了。還是你有眼光，快回家！”柳翠花得意地說。

    “我改天再來，今天我就不進去了，”書欣說。

    柳翠花上去就把書欣的手拉住說：“回家看看再去石老師家，我家裏沒有老虎。”

    “行！我不跑，”書欣知不進去不行，想把手從柳翠花的手裏撤出來。柳翠花把他的手抓得緊緊地，然後抱住他一條胳膊一邊往家走走一邊問：“舒霞沒出來？你到石老師家幹甚去呀？”

    “舒霞在後麵接diàn huà，我們一起到學校跟石老師聊了半天，叫我倆來吃飯，順便跟趙榮聊一聊。——你放開我，我倒進了院了，你還怕我跑了？”書欣說著想脫開柳翠花。

    “不行，放開你就跑了，”柳翠花緊緊地抱著書欣，書欣的胳膊被柳翠花的軟綿綿的胸部弄得很不自在。

    書欣有心用力甩開，怕柳翠花掃興，又想馬上就要進屋了，就這麽支撐一會兒吧。

    說話間已經走到門口，柳翠花這才放開書欣，然後開開門叫書欣進：“走到門口了不進家，還說再來。你自打我蓋起新房，一次也沒來過。”

    “以前忙得顧不上，現在坐下來了，有時間了，有空就來，”書欣進屋後說。

    “你是當官的，看不起我們莊戶人，”柳翠花說。

    “甚時候看不起過你？你就會燒刺人，”書欣說。

    “你咋就坐下來了？好好兒的局長不當坐下來做甚呀？是不是跟上舒霞唱戲呀？”柳翠花眼睛凝視著書欣說，“究竟是吃官飯的，還就像個小後生。”

    “你不要嘲笑我了，老的牙也掉了，還小後生？”書欣說。

    “明明地麽，又不是我專說，都說你顯年輕，比年輕時候也帥氣了！”柳翠花眼睛直端端地看著書欣說。

    “顯年輕就好，其實人瘦點就顯年輕了，你要是能減了肥，也就顯年輕了。我到石老師家去呀，改日再跟你聊，”書欣說著就向石老師的院裏走去。

    “你不要走，我跟你再說一句話你再走。胡毅是個牲口，你長圓不要叫舒霞把他要進劇團。年輕輕的一點兒臉皮子也不要，一來就撕攫我。進了劇團，舒霞倒了黴了。胡毅發起牲口，那可是誰也不認，”柳翠花煞有介事地說。

    書欣故意吃驚地問：“胡毅一來就撕攫你，你不要叫他來。”

    “不叫來！他頂上個厚臉皮，就要來，誰能咋？”柳翠花端詳著書欣的表情說。

    “這麽說，你沒擋住？”書欣追問道。

    “慢不說我擋不住，舒霞也擋不住。哪個女人能擋住？”柳翠花說得就像真的似的。

    “這個我管不了，你得跟舒霞說，”書欣說著就要走。

    柳翠花又把書欣的手拉住說：“我跟舒霞說了，舒霞說劇團沒胡毅哪能行？你要是不管，全村人都會笑話你。”

    書欣用力撤開柳翠花的手，甚話沒說就走。剛出柳翠花的院門正好看見舒霞了：“誰的diàn huà了，打了這麽長時間。”

    “浩玉的，說上個沒完。他說後天回來呀，我說回來再好好叨拉，不聽，有心掛了，又怕怪怨。——你怎麽想起個到翠花家？”舒霞說。

    “我跟石老師走過來，正好在門口站著，硬要我進去，不知道胡嚼了些甚？”書欣說。

    “就是那麽個有的說沒的道的，她的話你還能當真！”舒霞說著就進了石老師的院。

    趙榮就從屋裏出來迎接：“兩個快回家！我正說這半天你們兩個做甚去了？”

    “舒霞接了個diàn huà，我到翠花家看了看？翠花的屋子收拾得挺幹淨的，”書欣說。

    “翠花家幹淨，就是心有點兒不幹淨，你不怕叫纏住？”趙榮逗趣說。

    “我就是當局長的時候，也沒人纏，窮光蛋一個，沒人稀罕，”書欣也來了個小幽默。

    “舒霞你得好好兒管著點兒，回村不跟縣城一樣，村裏這會兒的閨女媳婦就像虎狼，那可是敢吃書欣了，我們家那個就那麽個湯水還有人抓握，”趙榮把書欣和舒霞讓進屋裏說。

    “我叫舒霞管得連一點兒空也沒有，誰能吃上我？”書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我敢管你，是你把別人管得緊，還說別人管你？”舒霞嗔怪書欣。

    “書欣，人家舒霞比你小了七八歲，你是大哥哥，你得好好照顧關心人家才對，”石老師說著就把牆角放著的折疊餐桌搬開，讓書欣坐下。然後從櫥櫃裏拿出酒來，對書欣：“你不叫舒霞跟翠花來往，躲得遠遠的，可你見了柳翠花也得跟說幾句話，你咋就不躲得遠遠的？”

    “我也是說一說，”書欣笑著說。

    在鍋台上做飯的趙榮對舒霞說：“這些年你在縣城裏住著，回來一趟也是暫來暫往，連個門子也顧不下串了，這下回來了，有功夫了，多來串串。村裏家家變化都挺大的。你好幾年沒來我家了吧？”

    “好幾年了。看你院子裏也是種的全全兒的，新鮮菜蔬不缺吃，村裏挺好的！”舒霞說。

    書欣拍了一下身邊的凳子，笑著說：“坐在這裏，挨住我。”

    “呀，你今兒個是咋了，好殷勤呀，謝謝了！”舒霞看著石老師笑著說書欣，然後幫趙榮把鍋台上的菜放在餐桌上，讓趙榮一起坐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