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師瞪著眼對書欣說：“舒霞人家管胡毅，是管胡毅的思想，你想往哪裏移？思想支配行動，你這當過老師當過校長當過文化局長的文豪又不是不懂？”

    書欣抹了一下頭發，對石老師眨了眨眼睛，然後點了點頭，沒說話。舒霞趁機問石老師：“石老師你說胡毅能不能改變了？”

    石老師想了想說：“舒霞你提的這個問題不好說。胡毅這個孩子，很令我失望。念小學初中的時候學習成績一直領先。考高中以高分考在重點中學，真叫人樂了一陣子。

    “誰想念了一年半重點高中就回來了。我問過胡毅，問他為甚書念得好好兒地就不念了。他連話也不好好兒地跟我說，惱熏熏地掉過頭就走，連一點兒禮貌也沒了。

    “變了，他完全變了。胡承運一見我就說，真是氣破肚。我說胡承運，你也不要難過，人是有變化的，好好兒找一找原因。要不你們父子一起來，我問問胡毅心裏是怎麽想的。胡承運說沒治了，問也沒用，就那一層肉了。

    “我覺得舒霞想改變胡毅，心是好的，可是太難了。隻是話不能說絕，就試一試去吧！你要是能把胡毅改變過來，你就越發了不起了。”

    舒霞說：“胡毅小時候好可愛，我們教他唱，一教就會。胡承運逢人就誇他兒子長得又帥氣腦子又好使又規矩。

    “胡毅要是一直念下去，肯定能考上好大學，誰也想不到他上了高中能變壞？

    “他沒念成書，當老子氣肯定會氣，可是氣是一時的，不能老是氣呀。他應該好好兒培養兒子唱戲。

    “胡毅嗓音條件好，也愛唱戲，絕對是唱戲的一塊兒好料。胡承運好是好，可他心有點小，”舒霞接著回憶道，“胡承運把胡毅從集通一中一領回來的時候，就找我，要我跟書欣說一說讓他兒上縣一中。”

    “我倒跟張校長說好了，可到了快過年的時候，張校長跟我說，你說的那個胡毅品行太壞，不能收。我問張校長你是聽誰說的，怎麽就品行壞？張校長說他是聽集通一中的校長說的，絕對不能要，”書欣險些說出胡毅是liú máng來。

    舒霞接著說：“這個張校長也有點不近人情，他要是叫胡毅念就好了。”

    書欣說：“不能怨人家張校長。”

    石老師說：“咋就不能怨，集通市一中的校長也能怨。學校本來是教育學生的地方，你學校沒教育好，應該是家長怨你。”

    書欣因為胡毅做下的事情雖與學校無關，但不能說，就沒回答石老師的話。

    舒霞於是繼續說道：“胡毅剛回來那會兒，我問過胡毅，問他上了高中為甚就不好好念書了，胡毅吞吞吐吐，甚也不說。

    “前年唱戲，我那天出去得遲了，就沒拿凳子，站在後麵不大一會兒。胡毅從哪擠在我的後麵了。戲開了以後，問我演得是甚戲了，我就給他講說起來。定猛地發覺不對，我說我得回家，趕緊就走，沒想到他緊緊地跟在我後麵也往出走，款款叫常文給打了一頓。”

    “liú máng，標準的liú máng，”書欣插了一句。

    舒霞就像沒聽見書欣的話，接著說道：“胡承運該給兒子娶媳婦了，其實他把兒子領上唱戲，找個媳婦也好找，可把他放在村裏頭種地，咋能學好？”

    石老師忙說道：“甚說甚，胡毅戲場裏的行為是不對，可要說他爹那麽對待他，也管夠好了，給給別人的孩子，哪能安分守己地在村裏頭種地？胡毅的地還種得還挺好。”

    “你聽見石老師說的話了麽？”舒霞問書欣。

    “學校是教育學生的地方，監獄是改造犯人的地方，劇團莫非是改變liú máng的地方？”書欣反問舒霞。

    “你怎麽硬要說胡毅是liú máng？”舒霞駁斥道。

    “那麽還不是？還要咋才算liú máng？莫非在大戲場把你的褲子脫了才叫liú máng？”書欣氣呼呼地說。

    “你可好，你也能說出這樣的話？”舒霞不讓書欣了。

    “在戲場裏那樣兒做了，還不叫liú máng？你要說不是，那就是你勾引人家了，這個隻有你自己清楚，”書欣的話說得更重了。

    “石老師，你看看暢老師水平多高？”舒霞並沒有因書欣那樣說他而惱怒，她讓石老師評理。

    “胡毅在戲場裏那樣做的確挺不好，可是光以那件事就定性為liú máng還有點勉強，”石老師替舒霞說話。

    “我看戲一直不敢在後麵站，在縣城的劇場看戲也是要麽不看，要看就拿個小凳子坐在裏麵，一在後麵站著看，後麵就擠過人來了，”舒霞對趙榮說。

    “你長得過於漂亮，有些男人看見忍守不住，不用說看戲了，就是買東西，你也不能在人群裏頭擠，”趙榮說。

    “嫂子你說對了，我遇過，還有坐公交車，人一多了就麻煩了。站上一會兒就有人湊到跟前了，真惡心。有時候遇到不要臉的，躲都沒法兒躲，我經見過，”舒霞說。

    “人長得漂亮也是麻煩，”趙榮感慨道。

    “不是就說下個‘自古紅顏多薄命’，這會兒長得好的女子自己能把握住沒事，把握不住也不行，”石老師解釋說。

    “我為甚不叫他帶劇團，說到底就是因為這個，”書欣說。

    “我不傻，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是把握不住自己的人，再過五六年倒奔五十了，誰還能把我怎麽樣？前半輩子還順順利利的，後半輩子莫非還能因為個受多大的害？”舒霞自矜地說。

    “不可掉以輕心，”書欣警告說。

    “書欣說得也對，人常說‘小心點狗咬不著’，注意點兒是對的，”石老師讚同書欣告誡舒霞的說法，隨之又鼓勵舒霞，“對於你來說，問題不大，我相信你的人品和能力。”

    “我最愛聽舒霞說話，喝了酒說得也是好聽的，”趙榮說。

    “我堅持我的觀點，你還是不用胡毅為好，”書欣故意說。

    “你這是偏見，你平時給我講理論，說看問題不要絕對化，可你看待翠花和胡毅總是絕對化？”舒霞反駁書欣。

    “這叫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叫絕對化，”書欣說。

    “你不是說過要用用發展的觀點看問題麽，你也說過人是會改變的。胡毅才20多歲，莫非就不能改變了？至於翠花，我看也不是不能改變的，她眼看就要抱孫子了，就是為了孩子們她也得改呀！”舒霞擺出自己的理由。

    “你們兩個的話都對，不是我說，你們兩個合起來，天下無敵手！”石老師稱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