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橋山莊，秦蘇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城主大人，您一定要救救少爺。”

    “你先起來。”斷天涯以手相扶，秦蘇一進來就跪地磕頭，讓他迷惑不解。

    “是。”秦蘇站了起來，抹了把眼淚，“城主大人，少爺早晨去了安國拍賣行，至今未歸。”

    “可是發生了意外？”斷天涯道。

    “前些天少爺殺死了李家二少爺，我們擔心李家心存恨意，伺機報複，所以一直在暗中留意李家的動向。”秦蘇道。

    斷天涯點點頭，對城主府的應對感到滿意。

    “可是今天早晨，拍賣會結束後不久，少爺說……說要與朋友遊玩，讓我們先回府。我和孫叔回府沒多久就接到了密報，李家竟然把所有的家將都派去了南城，他們一定是要對付少爺。”秦蘇說完看著斷天涯。

    “孫止商現在人呢？”斷天涯皺了皺眉頭。

    “孫叔和我得到消息之後，立即帶上府裏的人，準備趕往南城，去助少爺一臂之力，但是……但是……”秦蘇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

    “有話直說。”斷天涯道。

    “是，光明衛封鎖了城主府，說是沒有韓直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出府，我是藏在垃圾車裏才逃了出來。”秦蘇眼中充滿了恐懼，他在城主府待了十年，從未遇見類似的情況。

    斷天涯聽完秦蘇的講述，來回踱著步，忽然一掌拍在桌上，道：“韓直好大的膽子。”

    “是不是李家給了他們好處？”秦蘇小心翼翼地道，從利益的角度講，李家能給予韓直的，城主府可以拿出十倍。

    秦蘇期待地看著斷天涯，隻要能夠得到斷天涯的允許，他可以把這件事辦得妥妥帖帖。

    斷天涯默然沉思，旁邊的屏風裏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韓直還不至於把李家放在眼裏。”

    秦蘇進門時就看到屏風後藏著一個人影，初時不以為意，然而聽到對方的聲音，心裏劇震，目光死死地瞪著屏風。

    隻見那人站了起來，繞過屏風，走了出來，麵容清臒，五縷長須灰白相間，不是江離是誰。

    “江……江老師？”秦蘇一臉愕然，旋即便想通了，斷雲告訴他江離失蹤是為了避仇，北橋山莊是最完美不過的選擇。

    “秦蘇，你很好。”江離微微一笑，“城主府接下來就要你來打理了。”

    “江老師……”秦蘇想要推辭，江離在他眼中是神一樣的存在。

    “不要推辭，這是很重的擔子，也是很大的機遇。”江離向他搖了搖手。

    “秦蘇一定不會辜負城主大人和江老師的期望。”秦蘇目**光，斬釘截鐵地道，這些日子他疲憊，緊張，但也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江離微微一笑，目光一轉，道：“天涯，我覺得此事與那人有關。”

    斷天涯目光一凜，顫聲道：“陳豐？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未必。”江離略一沉吟，“他如此行事，恐怕是為了逼我現身，他知道我沒有離開高陽城。”

    “江兄，那該如何是好？”斷天涯神色彷徨，對方可是天靈境，動動手指便能殺了他的兒子。

    “這一局卻是他贏了。”江離哈哈一笑，“秦蘇，給我引路。”

    “江兄，切勿為了犬子冒險。”斷天涯攔住了江離，江離曾經救過斷雲一次，但這一次不同，即使同位天靈境，陳豐是七重天境界，江離卻隻是三重天。

    “斷雲不隻是你的兒子，也是我江離的親傳弟子。”江離推開斷天涯，大步而去，聲音自門外傳來，“天涯，你不是一直說斷雲的命運需要一次轉機麽，他的轉機或許已經來了。你身為父親，應該做好表率。”

    斷天涯愣住了，片刻之後忽然拊掌大笑，臉上的憂慮之色一掃而空。

    安國拍賣行門前的長街上，李廣成的屍體已經被搬走，地麵上殘留著一灘血跡。

    “江老師，就是這裏。”秦蘇指著門匾道。

    江離點點頭，忽然轉頭看向長街的西邊。

    湛藍的天空中鉛雲堆積，寒氣從天而降。

    江離愣了一下，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長街。秦蘇屏住了呼吸，待在一旁。

    “你走吧，回城主府，或者楓園，做好你該做的。”江離忽然淡淡地道。

    秦蘇本想留下來，但見江離目光凝定而冰冷，言語中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於是躬身行了一禮，快步離開。

    江離慢慢向前走去，天空中烏雲堆積，天光變暗，寒意越來越強，好似有一場秋雨即將來臨。

    狂風平地而起，天空中有開始飄下星星點點的東西，不是雨絲，而是雪片。

    這個時節下雪實是匪夷所思，但確確實實地發生了，江離不以為意，繼續向前走去。

    雪越下越大，狂風呼嘯，將高陽城變成了白色的混亂世界。

    長街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江離看到後停下了腳步。

    兩人相隔百丈，江離卻在風雪中清晰地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十四年前，可是閣下從老夫府上偷走了一個孩子？”

    江離沉默，眼前風雪越發濃密，其中裹挾靈氣，蓄勢待發，像是在頭頂舉起了一麵鐵錘。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老夫記得你的氣息。”陳豐同樣停下了腳步，“他在哪兒？他可是城主府的斷雲？斷家到底從何而來？”

    江離終於開口：“陳老慧眼如炬，難道看不出來？”

    “回答我的問題！”陳豐喝道，如同五雷轟頂。

    江離身體略略顫抖，笑道：“跟陳老看到的一樣，斷雲隻是一個普通人，至於斷家的來曆，陳老也一定比江離更清楚。”

    “斷家跟那人到底有沒有關係？”陳豐問道。

    “那人又是誰？”江離淒然一笑，“我隻知家師的兩位至交好友，一位是皇親國戚，另一位則慘死在南荒。你們三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摸到神靈境的門檻，但斷雲的祖父，卻是神靈境。”

    “他同樣來自南荒。”陳豐道。

    “那又如何？”江離冷笑，“南荒很大，比中州大得多。”

    “不要逼老夫審判你的魂魄”陳豐的聲音在風雪中回蕩，很顯然，他並不相信江離的話。

    風雪驟然緊烈，每一瓣雪花都像是鋒利的刀片，雪流湧動在長街上，仿佛經曆了地老天荒。

    “江離也想審判陳老的魂魄。”江離冷笑一聲，舉起雙臂，抬頭望天，“我想看看在害死好兄弟之後，陳老的內心可曾有過愧疚。”

    風雪裏突然多了一絲血腥之氣，血光閃爍，與飛雪激烈地碰撞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