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客棧裏有不少人，海牙帶著他的部下在靠窗的位置占了四張桌子，點完酒菜，嘻嘻笑道：“斷少城主，晚上雖然有宴會，但恐怕到時也無心吃喝，這頓我請了，管飽。”

    “你是覺得我回不來了吧。”聽海牙的意思，這像是送行酒，不過斷雲不以為忤，目光在客棧裏掃過，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七八桌客人，明顯來自不同的地方，但他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同時，目光時不時地掃向斷雲的方向，像是好奇，又像是在監視。

    “你真是高陽城的那個斷雲？”海牙忽然伸長脖子，湊到斷雲麵前，他不明白堂堂高陽城少城主為何要去落英城，即使有必須要去的理由，又為何會孤身一人。

    “你覺得呢？”斷雲笑了笑，看到櫃台後站著一個膀大腰圓豬腰子臉的婦人，正把算盤撥的劈啪響，他忽然轉頭，看著海牙，“這家店，是惠老大開的麽？”

    “我怎麽知道。”海牙撇了撇嘴，他知道斷雲的真正身份之後，情緒頗為失落，但想到斷雲赴約，八成不會活著回來，蘇南筱想要去落英城，還是要著落在自己身上，他越想越是得意，擔心被看穿心思，正色道，“以惠星的家業，估計看不上這點小錢，隻不過隻要他開口，三合鎮所有人，不管是不是惠老大的人，都要給他幾分麵子，所以，你……我們是逃不掉的。”

    “你說惠老大很有錢？”斷雲道。

    “當然，三十多年前惠老大的父親就已經是西荒最強橫的勢力之一了。”海牙因為生意的緣故，對西荒可謂了若指掌，對於惠老大的來曆也是知之甚詳。

    “既然如此，惠老大為什麽不回中州？”斷雲望著桌上的酒菜，色香味無一可取，較之中州富庶之地的菜肴，判若雲泥，至於其他享樂，更是不及。

    “他倒是想。”海牙笑了，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惠老大的祖父是朝廷官員，後來犯了死罪，株連九族，一家人跑到了西荒才保全性命，他現在就是有再多錢也不敢回去。”

    “不至於吧，中州這麽大。”斷雲覺得要在中州隱藏身份活下去，並非一件困難的事，尤其是在有很多錢的情況下。

    “嗬嗬，你知道光明司給惠家人開出的懸賞金是多少麽？”海牙嗤笑搖頭，豎起一根手指，“原本是黃金一萬兩，後來隨著惠老大勢力的發展，賞金增致十萬兩。”

    “原來如此。”斷雲恍然大悟，惠星若是回到中州，就等於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使有能力砍下他人頭的隻是少數，但隻要給光明司通風報信，也夠他受得。

    “難道西荒的馬匪都是些像惠老大這樣的通緝犯？”斷雲道。

    “也不盡然。”海牙道，“西荒的馬匪，大部分人攢夠了錢會選擇回到中州生活，他們即使之前犯過罪，卻沒有像惠老大這樣誇張的懸賞金，改頭換麵，輕而易舉。”

    “現在西荒除了惠老大之外，還有誰的勢力比較強。”斷雲道，要想對付惠星，或許還要從這方麵著手。

    “西荒馬匪有三大勢力，除了惠老大外，還有砂幫和宋老鋤，他們都有數萬人，十年前宋老鋤金盆洗手，拿著錢回到了中州，洗白身份，過上了富家翁的日子，他的部下四分五裂，不成氣候，現在西荒應該是惠老大和砂幫的天下。”海牙道。

    “惠老大，砂幫……”斷雲沉吟著，海牙估計還不知道砂幫禍起蕭牆，元氣大傷，惠老大知道自己來到了三合鎮，會不會跟江回有關？

    “惠老大和砂幫的關係怎麽樣？”斷雲問道。

    “大約是明爭暗鬥，三合鎮雖然是惠家力主建立，但砂幫也是出了力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相對而言，砂幫更加神秘。”海牙道。

    “你認為是江回？”蘇南筱忽然道，她之前一直保持沉默，聽到斷雲提及惠老大和砂幫的關係，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嗯。”斷雲點了點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那你打算怎麽辦？”蘇南筱看著斷雲，她並不希望斷雲去冒險，她覺得沒有任何必要，如果是江回在暗中搞鬼，斷雲也很難與惠老大建立合作關係。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斷雲笑了笑。

    “什麽故事？”海牙湊了過來，眼睛瞪得很大。

    “故事的名字叫鴻門宴。”斷雲略一沉吟，把前世的曆史故事講了出來，把故事的背景換做了荒州的部落。

    “你是要學劉邦？”蘇南筱皺眉道，故事裏劉邦的勝利並不足以改變她對局勢的判斷。

    “劉邦若是不赴宴，就要麵對項羽的怒火，他赴宴看似危險，但卻是賭博，他賭贏了，贏得了喘息的時間。”斷雲頓了頓，“我現在逃離三合鎮的話，的確占了先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這片荒漠之中，我們是沒有把握擺脫追捕的，可是若能有萬一的機會勸說惠老大跟我合作，明天早晨，你我便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出三合鎮。”

    “這是零和百分之一的區別。”蘇南筱微微一笑，懂得了斷雲的算計，也接受了斷雲的選擇，但她並不能就此安心，“你準備用什麽說服惠星？”

    “如果有了完全的準備，那就不是賭了。”斷雲搖搖頭，他對惠星的來曆有了初步的了解，至於他的性情，還要等到晚上見麵之後才能了解。

    “如果需要的話，你可以提及東海雲仙蘇羽白。”蘇南筱道，“我和父親，願意給你一個承諾。”

    斷雲愣了一下，輕輕點頭，心裏忽然想起了林一生和薑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