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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真是好大的場麵。”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柏林大使韓熙撂下了手裏的文件，搖頭笑道：“超過八萬名貴族齊聚華沙，選舉奧古斯特為王。哈哈，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八萬名貴族，說起來有些嚇人，但這卻是於1697年發生在波蘭的真實事情。來自薩克森韋廷家族的奧古斯特成功當選波蘭國王，一時間榮耀無比，牛氣衝天。當然，這次選舉隻需獲得三分之二以上多數即可，不是聯邦議會那種一票否決製。否則的話，奧古斯特即便再有人格魅力，再有實力，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他的，誰隨隨便便投個反對票就能把這事弄黃了。

    這裏額外說一句，八萬名貴族並不是波蘭全國的貴族總數。事實上，波蘭目前八百餘萬人口當中，貴族總數超過一百五十萬人，即全國約20%的人是貴族。說起來有些可笑，但卻是波蘭—立陶宛聯邦的事實。這個國家奇葩的地方太多了，遠遠不止這一樁。

    其實吧，波蘭的王座並不是那麽好坐的，掣肘頗多，憋屈無比。以前法國的亨利王子不懂事，屁顛屁顛去當了波蘭國王，結果幹了幾個月死活不肯再幹了，寧願回法國當個貴族，也不願意在波蘭當國王。後來，其他人也多次拒絕過波蘭的王位。遠的有一位丹麥王子，近的是英格蘭流亡國王詹姆斯，他們都因為種種原因沒來華沙當國王。現在薩克森選帝侯奧古斯特一頭撞了進來，弄個王冠戴戴，未來是福是禍，怕是很難說得清楚。

    不過奧古斯特這個人倒是有點野心的，同時也有實力。他當波蘭國王，並不總是住在華沙，因為他同時還是薩克森公爵、神聖羅馬帝國的選帝侯，一年中大概有半年時間在德意誌處理政務。而且，他來華沙上任時，帶過來了全套班子，同時還有數千名士兵護衛，與當年威廉三世帶著1.5萬名荷蘭士兵去倫敦當國王有異曲同工之妙——說白了，就是不太信任那些波蘭人，怕被坑。

    奧古斯特弄了個波蘭國王的頭銜，讓柏林的那位選侯嫉妒欲狂。人家努力了那麽多年，拚了老命想弄個國王的頭銜，結果維也納方麵一直沒有鬆口。這其實也沒什麽，但問題在於他的死對頭、韋廷家族的奧古斯特竟然比他先當國王了，這如何能忍？

    所以，現在普魯士與薩克森之間的關係很緊張，雙方不約而同地對來自對方國家的商人征收重稅，同時取消了諸多合作事項，關係降到了冰點。再到了後來，還是維也納的利奧波德出麵調停，雙方才各自取消了關稅，但關係仍然不睦，緊張得很。

    這個時候，普魯士的弗雷德裏克再次請求東岸人幫忙，說服荷蘭人施加影響力，幫助他弄到一個國王的頭銜。說實話，這件事東岸幾年前就操作過，但荷蘭人的能量沒想象中那麽大，維也納方麵始終不鬆口，這事就一直沒辦成。這次駐波蘭大使韓熙在向鄭德祥匯報後，東岸人又出麵活動了一下，效果不是很好。但他們也試探出了利奧波德家族的底線，那就是普魯士必須在接下來可能爆發的戰爭中站在維也納一邊，並出動至少一萬人加入他們的軍隊，由奧地利人指揮作戰。得，事情到了最後還是得普魯士人自己出血，東岸人幫不上太多忙，隻能把話轉告給弗雷德裏克。弗雷德裏克聽聞後有些意動，普魯士現在有三萬多常備軍，訓練得都非常不錯，如果靠一萬條人命就可以換回一個國王的頭銜的話，那麽還是值得的，因此他已經很傾向於答應這個條件了。

    “一個國王的虛名，就能引得薩克森、普魯士兩邊神魂顛倒。唉，虛名累人啊！”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韓熙點了個煙鬥，一邊抽一邊說道：“弗雷德裏克為了當國王，願意讓自己家族世代訓練的精兵去送死。奧古斯特為了當國王，寧願跳波蘭這個火坑，都是怎麽想的？”

    “波蘭這個國王確實不是很好當的。”秘書給韓熙遞來了另一份文件，說道：“聽說瑞典人很不高興奧古斯特當國王。他們認為這個人很有野心，也許會損害瑞典王國在波羅的海南岸的利益，因此最近一直在活動，要求波蘭議會罷免奧古斯特，重選國王。”

    話說瑞典這個國家這些年確實是不太行了，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就兩個。首要的是沒錢，他們這個國家農牧業一般，也就漁業還行，出口的多是木材、皮革和鐵礦，且生意還被荷蘭人壟斷（近年來被英格蘭商人撬走了一部分），所得很低。說穿了，這就是一個靠出口初級產品為生的農業國家，工業少得可憐，還盡是別人投資的，因此政府財政收入很有限，不得不年年向荷蘭人貸款。

    這第二個呢，就是他們的核心人口太少了。瑞典人是國族，是一等公民，掌握著政權和軍權，但人口隻有120來萬，其餘要麽是芬蘭人，要麽是立窩尼亞人，要麽就是德意誌人，加起來接近兩百萬。這些人，對瑞典人的意見可不小，多年來一直試圖擺脫瑞典的控製，雖然都沒能成功，但極大分散了瑞典的精力，使得這個國家民族問題纏身，內耗極大。

    這兩個問題，在沒有強大外部敵人的時候，或許還不是什麽大麻煩。但考慮到俄國人的實力一直穩步增長，對瑞典東部國境造成了越來越嚴重的威脅，而薩克森選帝侯奧古斯特又當了波蘭國王，開始試圖收回幾十年前被瑞典人占去的沿海領土，這問題就挺嚴重了。

    當然我們也不能忘了普魯士。這個國家和瑞典打過仗，關係很差，而且野心勃勃，一直想收回當年被迫割讓給瑞典的波美拉尼亞領土，是瑞典在波羅的海南岸的最大競爭對手。

    綜上所述，瑞典王國的外部威脅其實挺嚴重的。敵人實力很強，且在沙皇彼得的一係列操作下結成了攻守同盟，隱隱對瑞典人形成了包圍之勢。未來一旦有變，很可能就是三國共同討伐瑞典的局麵，這就很嚴重了。

    所以，這次奧古斯特當選波蘭國王，真的觸到了瑞典人的逆鱗了，他們有很強烈的衝動想要先下手為強，逼迫波蘭國會罷免奧古斯特。文的不行，就武的，總之動用一切手段。為此，他們已經開始向荷蘭人“乞討”資金了，隻不過荷蘭政府目前債務負擔承重，商人們也因為吃進了太多的國債而銀根緊張，暫時沒有鬆口而已。但不管怎樣，戰爭的威脅始終存在著。

    “波蘭不是瑞典的狗。他們半個世紀以來一直想要收回出海口以及立窩尼亞地區，奧古斯特當國王其實是符合他們的利益的，這事並不簡單，最後怕是還得要動武。”韓熙說道：“另外，俄國沙皇彼得也是個人物。針對瑞典的包圍圈可是他一手促成的，不得了呢。”

    其實，最近一年來彼得沙皇並沒有待在莫斯科。相反，他經常出口，微服進入波蘭、普魯士、丹麥等國，一邊學習人家的新思想，招攬新式人才，一邊策劃針對瑞典人的陰謀。

    東岸人通過安插在庫爾蘭公國境內的眼線收獲了不少情報。因為彼得這人在普魯士和丹麥之間往返的船隻就是由庫爾蘭人提供的，他甚至還長途跋涉去了聯合省和英格蘭，獲得了荷蘭木工、普魯士神槍手、英格蘭造船工匠的榮譽證書，非常了得。若不是莫斯科局勢不穩，有軍人鬧餉作亂的話，他短時間內都不會回去，可見他勃勃的野心。

    “我記得奧古斯特上半年向我們訂購了兩萬名士兵的全套裝備，這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韓熙突然問道。

    “鄭德祥副使已經批準了，目前在本土走流程。不出意外的話，明年（1699年）上半年就可隨船運抵波羅的海。”秘書不假思索地說道：“據說采購這批武器的資金有三分之一來自丹麥。這個國家近年來大力發展航海業，商船甚至去了印度和中國，很是賺了一些錢，而他們新繼位的國王弗雷德裏克四世也是個閑不住的主，對當年割地給瑞典的事情耿耿於懷，出錢其實很正常。”

    “繼續觀察吧。”韓熙點了點頭，說道：“庫爾蘭人那裏也要盯緊了。這個國家一直以來搖擺不定，表麵上處處迎合我們，但私下裏小動作不斷。三十萬人口的小國卻摻和進幾個大國之間的爭端，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對於庫爾蘭公國，東岸人近年來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了。據說，鄭德祥副使打算以公國財務狀況不佳為借口，強行要求他們把每年售賣熱帶商品的一半利潤投入到新庫爾蘭的建設上去。庫爾蘭人對此肯定不會同意，不過，在東岸陸軍已經在歐洲登陸，海軍也即將大舉出港前來的背景下，庫爾蘭人的想法又值幾分錢？不老實？有的是辦法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