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美夢

    縹緲峰後山，一道孤獨的身影靜靜地盤坐在一塊空地上，前方是巨大的山石。一柄漆黑如墨，散發出淡淡綠光的巨大仙劍緩緩在他頭頂盤旋著。忽然，劍身一顫，仿佛聽到什麽命令般，迅速化為一道黑影，拖著墨綠的光尾一閃而逝。

    轟隆，一聲巨響，前方那一人高的山石突然炸裂開來，幾乎為化為扉粉。騰起滾滾煙塵。片刻後，一道水龍兀自憑空出現，一頭紮入了山石之間，仿佛下了一場彌天大雨，把一切痕跡衝刷得幹幹靜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是那布滿碎石的一片空地，殘留著幾分詭異的跡象。那道柄巨大仙劍也再次化為一道綠光飛回了天嵐手中，重新變成一塊黑油油毫不起眼的木頭，上麵一下細小的劃痕，也仿佛有生命般，在天嵐的注視下，緩緩愈合消失，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真是個好東西！天嵐滿意地點點頭，對自己的道決法術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自言自語道：要是讓雲露師姐看到，估計會連下巴都會整個掉下來。師傅也會改變對我看法的。至於那什麽天下會麽他眼神一黯。

    連消息都不讓我知道，在你眼裏，我又算個什麽東西！他忽然惡狠狠地道：既然如此厭惡，收我入門又到底是為了什麽！那塊扶桑古木也仿佛聽到他的心意般，嗖地化為一道綠光，深深嵌入了那巨大的石壁之上，齊根而沒。

    四周寂靜無聲，月華如水，輕輕地籠罩著他。

    這世間如果還有什麽能把一切都統統拋在腦後不管不顧，依舊一個勁地向前狂奔的，隻有時間了。日子把少年的心煩，少女的心思，一一卷走，頭也不回。然後，在那逐漸變得茂盛的草木中，逐漸變得燥熱的空氣中，大聲說道：想不到吧？我又回來啦。然而，這個昨天，還是曾經的那個昨天麽？

    這大半年來，雲露終於再也沒有來找過他了，一次也沒有，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不過以他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再回到那裏去的。那斬鐵截釘的一句話，即使忘了，心裏還是有一定的隔閡吧。

    天嵐躺在石頭上，看著那株老海棠，樹上長滿了疙瘩一樣細小而密集的花蕾，午後的陽光靜靜地照射在這些小疙瘩上麵，發出淡淡的光暈，令人疲憊而慵懶。他靜靜地思考著這些日子來的一切，思考自己道法的進展，思考著他的師傅，他認識的人，然後他想到了雲露師姐。她現在一定日夜忙著修煉和準備那什麽天下會吧，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雖然師傅不準我去參加，但是，看看總是可以的吧，她幫了我那麽多，我去給他打下氣是應該的。他喃喃道。然後他忽然又想起了雲天的那一縷白色，夢裏的那個影子，這些記憶仿佛一絲幽香，悄然飄入了他的腦海，飄進了他的夢，讓他迷醉。

    真想再看她一眼啊，不管是她誰！天嵐呢喃著。說完，眯起了眼睛，披著夕陽的餘暉，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久沒做過這樣美妙的夢了，夢裏，他追著那道白色的影子，一直向前飛，向前飛，直到天涯海角。然後，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哪裏有很刺眼的陽光照射著，在他和她的身上，都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暈。然後她轉過了身。他以為天幕又會化為一隻巨大的黑手，把他們抓住，捏碎，然而沒有。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寧謐。隻是她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紗，在陽光的映耀下，蒙蒙朧朧，看不清她姣好的容顏。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對視，像塑像一般站立著，他很想抬起手，去掀開她的麵紗來看，但是卻柔軟得沒有一絲力氣，那種氣氛讓他恍惚，迷離。沒有一絲風，但她純白的裙邊卻獵獵地飄起來，拉的很長很長，輕輕地撫拂著他的鼻子，弄得他奇癢難耐，很想用力地打個噴嚏，但是他不願打破這種寧靜，隻好拚命地忍著。

    然而，鼻子卻越來越癢，他終於忍耐不住，迷迷糊糊中睜開眼來，然而，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隻見夢中的那位仙子正站在自己眼前，手裏拿著一根路邊采來的狗尾草，在輕輕地拂弄他的鼻子，臉上滿是笑容，愣愣地看著他。

    他也看得呆了，木然地伸出手去想碰觸那張夢中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嘴裏模糊不清地喊道：娘你終於來了莫

    噗！忽然，那女子一下笑出熟悉的聲音來，笑的彎下腰去，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停不下來。

    他終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匆匆跳下了石頭，靠在大樹下，尷尬萬分地道：雲露師姐，你來了啊！

    雲露師姐姐聞言。卻忽然止住了笑聲，從地上站了起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慢慢地靠近著，緩緩伸出手來，要摸他的臉，表情神異。

    天嵐被她奇怪的樣子下得呆住了，一下也不敢動彈，眼睜睜地看著比他矮了半個腦袋的師姐，用手輕撫著他的臉。一種奇怪的柔軟感傳來，他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渾身僵直，汗毛倒豎，急促地道：師姐，你要幹什麽？

    雲露師姐卻不理他，依舊保持那奇怪的動作，神情肅穆，臉上卻仿佛有一種巨大的笑意被用力揉壓在下麵，詭異萬分。忽然，她輕輕地換了一聲：爹是你麽你終於來了莫

    然後，她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在草地上翻滾起來，一個勁地狂笑著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我裝不下去了，唔，肚子好痛哇

    天嵐看著地上打滾的師姐，想起自己剛剛失態的樣子，臉色腫得像個柿子。忽然他一跺腳，裝出很生氣的樣子道：你耍我！然後伸手就要去拉他師姐。

    然而，雲露正在地上打滾著，一不覺意，撞到了他的腳跟。他心事重重，下盤不穩，一下子跌倒在雲露身上，滾在一塊，幾乎臉對著臉，貼到了起。一陣溫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芳香，鑽進了他的鼻子。一種異樣的感覺悄悄從體內升起，弄得他渾身燥熱不適。天嵐忽然掙開了雲露，坐了起來。背對著她，沉默著，不說話了。

    雲露師姐也止住了笑聲，轉過身，安安靜靜地呆著，臉上卻是奇怪的紅暈，十分好看。

    不過，兩人都背著對方，一言不發，氣氛尷尬。

    半響，雲露師姐忽然幽幽地道：天嵐哥，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聲音低低的，如同蚊呐。

    雲露自小孤僻，門內一眾師姐又比她大上許多，加上師傅管束得嚴厲，向來無人跟她聊天說話，這些年來，一直和天嵐傾心玩耍，雖然她是名義上的師姐，不過內心對天嵐還是十分依賴，情嫻暗生的，此間終於不覺意說了出來，隻是少女的心事，又有幾人能懂。

    天嵐內心一窒，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雲露繼續道：你知道的，隻有在你這裏，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天嵐仍舊是不回話，內心卻心煩意亂。一直以來，他幾乎都是孤獨一人，隻有這位小自己兩年的師姐一直陪伴著他，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自己也一直當她親人對待。對這男女之情，是一概不知的。不過即使他再怎麽遲鈍，此時此刻，他也是有一些感覺的。隻不過當這些煩心事一一湧上來的時候，他便不知道怎麽麵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