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父女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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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父女談話
所謂的徐爺爺,就是阮家在政界和商業上的保護神。
他在解放前,肩膀上就扛過將星,但是,在十年動亂時期,卻被下放到了金陵下麵一個村子裏。
但是,當地的造反派還不放過他,經常拉出來批鬥,一次險些被批鬥至死,幸虧阮萌的爺爺出手相救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動亂結束後,徐前進官複原職,官至江南省省委書記,還曾經擔任華夏中央顧問委員會主任,屬於副國級的高級幹部。
後來,阮浩雲創業,受過徐前進的很多幫襯,漸漸做大,成為金陵第一富豪,這其中,徐前進功不可沒。
但是,徐前進在去年查出了一種莫名的怪病,身體每況愈下,漸漸失去了行動能力,年初已經住進了解放軍第一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阮浩雲半年來,幾乎都在燕京陪侍,極少回金陵。
阮世雄歎了一口氣說道:“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單,但是,金陵是徐爺爺當年抗戰時期打過遊擊的地方,所以,他想回來看最後一眼!”
“”阮萌點了點頭,淚光漸漸泛起,眼圈微紅。她和徐前進的感情很深,之前,徐前進在金陵任職的時候,她天天在徐家廝混,每次闖禍了,也都是徐前進護著她幫她說話,使她免受父親的責打之苦。
她這次回金陵,也是為了見徐前進最後一麵,讓徐爺爺走得心安,否則,她對陳晨的所作所為尚未釋然,又怎麽可能回到金陵?
“齊歡,改天我們再聚吧!我先回家陪徐爺爺兩天!”阮萌忽然心情低落,麵帶哀傷之色地望著窗外迷離的街景,輕聲道。
“好”齊歡探身拍了拍阮萌的小手以示安慰,輕聲道:“阮萌,你得看開點。醫生能治病但不能治命啊!人老了,大限將至,都有那麽一天,我覺得,讓徐爺爺開心地度過人生最後階段的每一天,才是正途!”
“我懂的”阮萌點了點頭,但是,眼淚卻是撲簌簌地滾落。
她記得自己八歲的時候,一次自己和父親爭吵,離家出走,恰逢天降大雪,她躲在了郊區一個窯洞裏,徐前進不眠不休地帶人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了阮萌。徐前進氣得手高高的揚起,要打阮萌,最後,卻又把她抱在懷裏,失聲痛哭。
徐前進這位鐵血將軍,在十年動亂中,被人押著遊行的時候,沒哭過,被人戴高帽子放飛機的時候,沒哭過,妻子經受不住批鬥投湖自殺,他沒哭過,但是,卻在看到阮萌的一瞬間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她記得,當年自己被胡彪侵犯未遂,徐前進勃然大怒,帶著警衛團,把胡彪抓起來,用皮帶狂抽的憤怒樣子
他記得,那時候,他拔出了shǒu qiāng,大怒著嘶吼,即使不要官位了,也要斃掉這個雜碎,幸虧被一幫人攔住了。
而今,這世界那個最疼愛自己的人就要走了,阮萌如何不悲傷,如何不落淚?
幾輛車在阮家的大宅前停下,幾個小姑娘都知道了阮萌要先陪侍徐爺爺的事情,很乖巧地和阮萌告別,駕車離開。
揮別一群閨蜜,阮萌和阮世雄一起走進了阮家別墅院子。
陳二狗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老爺剛剛在書房還發了一次火呢!說大xiǎo jiě不懂事兒,出去這麽久都沒去燕京探望一眼老爺子,摔了兩個杯子了!要不要先去見見老爺啊!”
阮世雄知道阮浩雲家教甚嚴,簡直到了嚴酷的地步,聞言就哆嗦了一下,很沒出息地縮到了一邊,說道:“阮萌,你自己去吧!我是救不了你了!”
“我去,二狗,你把行李幫我放我臥室!”
阮萌淡然一笑,邁著堅定的步伐,快步進了別墅,來到了二樓書房,對坐在書桌後麵閉目養神的阮浩雲喊道:“爸,我回來了!”
阮浩雲身材不高,但很是健壯,這是他曾經是一名軍人,並且經常堅持鍛煉的結果。一張線條硬朗的國字臉,短短的頭發如同鋼針一樣根根豎起。
雖然緊閉著雙目,掩飾著他犀利的鋒芒,但是,整個人依舊散發出一種如淵似海的征伐之氣,無形中給人一種強大的威壓之感。
穩穩坐在大班椅上,儀態很是閑適,但竟然給人一種虎踞龍盤之感,這就是氣場,特屬於上位者的強大氣場!
聽到女兒的呼喚,阮浩雲猛地睜開雙眸,犀利寒芒一閃而逝,漸漸浮現出一絲慈愛夾雜責怪的之色,沉聲道:“這一次去藏區,去了很久啊!”
“六個月!”阮萌說道。
“六個月”阮浩雲示意阮萌坐下,輕聲問道:“有什麽收獲嗎?”
“苦難”阮萌在沙發上坐下,動情地道:“我見到也經曆了很多苦難,那裏缺衣少穿,他們甚至用牛糞當燃料,有的一個家庭裏,甚至隻有一條完整的褲子,隻有出門的時候,才穿著,教育資源貧乏,交通和資訊很都不方便。”
阮浩雲微微點頭,然後說道:“你做了什麽?”
“支教,募捐。”
阮萌說道:“我從上募集了二百萬善款,幫那裏的學生們修建了校舍和宿舍,還召集了十多名誌願者,去義務支教,教孩子們知識!我在那裏度過了很艱難的日子,但是,也讓我的內心更加強大!”
阮浩雲點起一根古巴雪茄抽著,沉吟良久,忽然濃眉一皺,說道:“阮萌,你認為,隻有那些生存在溫飽線之下的窮人才在經曆苦難嗎?或者你認為,隻有把自己放到一個艱苦的地方,吃不飽穿不暖累得渾身大汗頭腦眩暈,才算是得到鍛煉嗎?”
“不是嗎”阮萌不解。
“世人皆苦”
阮浩雲又是疼惜又是責備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噴出一口煙霧,淡淡地道:“矛盾普遍存在。但凡人想向上,總有千萬隻手拉著你往下,甚至要把你踩進塵土之中,但凡你想攀爬到頂峰,總有無數支暗箭射來,希望你跌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即使你身居高位,依舊有爭鬥,有廝殺。這種廝殺,是你死我活,是一萬隻腳踏上去,讓你永不翻身!”
阮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阮浩雲溫和但卻堅定地道:“所以,你不用去下沉到所謂的窮山惡水裏去體驗苦難,這太矯情了,也不實用。你教書,你支教,能為阮家帶來什麽?在阮家,你若能扛起三分擔子,你就會覺得如泰山壓頂,依舊能體驗到這世間最殘酷的苦難,詭譎惡毒的人心,爾虞我詐的手段!隻是,我之前從來沒有讓你去接觸這些苦難和醜惡,你懂嗎?”
“我知道了”阮萌覺得無言以對。
“你不懂!”
阮浩雲淡然笑道:“你徐爺爺重病之後,很多勢力蠢蠢欲動,前市長江逸飛甚至想吞下阮家的基業,他們把材料都搜集好了!說我涉嫌偷稅漏稅、商業欺詐、侵吞國有資產如果他們把這些材料交上去,我不死,也得脫層皮”
“什麽?爸爸,你怎麽可能”阮萌嚇了一跳。
“怎麽不可能?”
阮浩雲笑道:“在國企改革國退民進的大潮中,那根本就是一本糊塗賬,那時,下海經商的人不打擦邊球不見縫插針的人幾乎沒有。那時候,都是b,我們聯合國企經理人,我們出錢,他們出麵購買,資產評估也是他們來做,那時候有沒有獨立的第三方資產評估和財務審核,幾個億的廠子,能評估出負資產,我們不花一分錢就能買到,等於白送!還有,那些國有原始股並沒有上市,都非常便宜,幾百萬能買上億的資產。你說,這裏麵有沒有貓膩”
“爸”阮萌心中震撼,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
“當年顧雛軍、唐萬新,都是和我一樣路徑地發家。唐萬新控製德隆的時候,甚至左右1400億的資產盤。那可是二十年前!”
阮浩雲感慨道:“但是,顧雛軍08年因虛假注冊、挪用資金等罪一審獲判有期徒刑10年。唐萬新因涉嫌變相吸收公眾存款和操縱證券交易價格被判八年,德隆也分崩離析。如果我被調查,罪名和量刑不會低於他們,偌大的阮氏集團,恐怕也是一樣的命運”
阮萌陡然覺得心中一寒,她幾乎不敢想象這種畫麵。難道阮家這麽大一個家族,真的說倒就倒了嗎?那麽輕易地潰敗嗎?
“這一次,江逸飛抓了十多個民營企業大佬,很多都是的朋友,占了金陵富豪榜上的三分之一。”
阮浩雲說道:“江逸飛現在是倒下了,但是,可笑的是,這些大老板,一個都沒放出來。為什麽?現在的私營老板,真要查,用心查,怎麽能查不出來問題?徐老是在病危之中往幾個老部下那裏打了幾個diàn huà,賣著老麵子,才把阮家保了下來!”
“”阮萌偷偷長籲了一口氣,心中後怕。如果不是徐爺爺出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企業倒閉,牢獄之災,家破人亡。
“郎世佳的基金,在一直在市場上吸收籌碼,收購阮氏集團的股份。”
阮浩雲寒聲說道:“我在燕京,並沒閑著,遙控指揮金陵這場搏殺,幾乎天天都是三個小時以上的電視diàn huà會議。你哥看上去吊兒郎當,實際上經常通宵加班,和很多資本集團合縱連橫,驅動上百億的資金,抵抗郎世佳基金的惡意收購。”
他頓了一頓,目光灼灼然地看著阮萌,說道:“在阮家危如累卵的情況下,你覺得,你需要去跑到藏區吃苦鍛煉嗎?你選擇的這種磨礪,是不是顯得太過於奢侈了嗎?或許說,承擔阮家的事務這種鍛煉,更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