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狗臉坤爺

    “原來是紅糖水煮雞蛋。”

    大家都放下心來，陳睿醫生說道：“紅糖水補氣血，健脾暖胃，對老年人身體是極好的，可以常備常飲。”

    徐老現在不能吃除了流質之外的食物，但是，看到那孩子期待的眼神，似乎很擔心他不吃，或者說自己煮出來的紅糖雞蛋不能讓自己滿意，還是用顫抖的手抄起筷子，夾起那雞蛋咬了一口吞下，讚道：“好吃，你手藝不錯嘛！！”

    “謝謝太爺爺！”那孩子如釋重負的笑了。此時，阮世雄拿出整袋整袋的糖果散給孩子們，孩子們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其他隨行人員又搬出一袋子的大米、一桶桶的食用油還有兩扇豬肉，分給鄉親們，讓大家過的好年，眾人都很高興。

    狗毛搓著手局促地笑了笑。

    徐老問他道：“收成怎麽樣啊？”

    “一般！”

    狗毛搖了搖頭，一臉愁苦之色地道：“咱這裏地形不好，太窪，一到夏天，不是山洪就是泥石流，田地都被衝了！”

    徐老打量了一下外麵，幾乎都是婦孺老幼，壯年人都不在，估計都在外麵打工了。

    他笑笑說道：“現在改革開放了，也不能光守著土地生活。可以靠打工賺錢嘛。”

    狗毛點點頭，又道：“現在經濟形勢不景氣，孩子們有沒啥手藝，原來不是在工地上打工，就是去廠裏，也有開收購站的。但是，房地產現在不行了，工地上找不到活兒。廠子也倒閉不少，工作也難找。房地產不行，鋼鐵價格就下跌。他們收廢品的今天買，明天想賣出去，價格比原來還低，那不擎等著虧本嗎？”他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想不到這房地產還能影響到收廢品啊！”陳晨阮世雄他們都是一陣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

    “看來，鄉親們日子的確不太好過啊。”

    但徐老顯得很是關切，眉頭緊鎖喃喃自語，忽然他又問道：“對了，路上我們聽說，一個東洋的什麽商社，要在這裏投資建廠。這不是好事兒嗎？雖然是東洋人，但是，隻要能促進我們的經濟發展，讓我們有活兒幹，有錢賺，我們也是應該歡迎的，不能再記著原來那點仇怨了！”

    狗毛苦笑道：“老爺子，您說的有道理。咱們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但您老想過沒，咱們這裏道路不通，交通不便，他們為什麽要在這山窩窩裏建廠啊？”

    徐老一愣，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狗毛說道：“那廠子是個p化工廠，重度汙染，之前想建在縣城邊上，但是，那裏的居民很抗拒，據說還打了好多架，還死了人。那些東洋鬼子搞不定，這才決定把廠子放在我們這裏，這裏是窪地，四麵不透風，即使汙染也不容易擴散。再說了，咱這裏人寡，也鬧不起來啊。這也就算了，汙染嘛，我們可以搬遷，但是，他們征地補償款低得死，有汙染，我們又不能住在這裏，補償款又買不了房，你說讓我們怎麽活？！”

    徐老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齊鄉長也尷尬不已，自己是這村子裏出來的人，但是村民們和縣政府鬧矛盾，自己夾在裏麵裏外不是人啊！

    阮萌看徐老心情不悅，連忙轉移話題，笑道：“爺爺，這糖茶好喝嗎？”說著，就端起來嚐了一口，喝完之後，就一陣齜牙咧嘴，道：“這和中藥差不多吧啊！”

    鄉親們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阮浩雲連忙開口道：“我們阮氏集團也有一些加工企業，倒是可以在湯山縣建幾個分廠，到時候，大家可以到那裏務工！優先錄用！”

    “好好好！謝謝阮老板！”鄉親們都紛紛鼓起掌來。

    徐老此時開口了，他人雖然老了，但是，和當年叱吒風雲的徐司令別無二致，虎威尚存，一揮手道：“修路！泥石流山洪要治理！小阮，回頭你把我的工資取出來，資助鄉親們。當年鬼子我們都能打走，還怕這滑坡泥石流不成？”

    齊鄉長等得就是這句話啊，聞言連忙鞠躬道：“老爺子，我代表全村的父老鄉親，感謝您！”

    徐老爺子氣喘籲籲地道：“土地和農業生產，是農民的命根子，手裏有糧，心中不慌。但僅僅靠農業還不夠，還要發展工業。浩雲，這個你要記住，言出必踐，盡快落實了！”

    “老爺子今天來了，讓我們全村看到了希望啊！”齊小軍此刻也忙活完了進了院子，帶著鄉親們紛紛鼓掌。

    齊鄉長看了看shǒu jī，時間已經一點了，他衝齊小軍使了一個眼色，齊小軍幹咳了一聲，衝齊狗毛使了一個眼色。

    齊狗毛會意，連忙道：“老爺子，中午就在俺家吃飯吧。也沒怎麽準備，殺了一隻雞，自己種的菜，悶了小米飯，我自己釀的穀酒。”

    徐老擺了擺手，道：“不吃了。還有地方沒去呢。”

    “那哪兒行啊！都到家了，怎麽能不在家吃飯啊！你要這麽走了，鄉親們不戳我的脊梁骨啊！”齊狗毛頓時急眼了。

    齊鄉長和齊小軍也頓時不願意了，鄉親們也是一陣起哄，非要留客人在這裏吃飯。

    最後還是陳睿把齊狗毛拉到一邊說道：“齊鄉長，不行啊！老爺子不能吃飯的，現在隻能吃流質的食物！”

    齊狗毛一聽，眼淚好懸沒下來，但把情緒掩飾得很好，笑著道：“那既然老爺子還要去看別的地方，咱們也就不強留了！但回程的時候，一定過來坐坐！”

    “好了！我們走了，再見了，鄉親們！”徐老坐在輪椅上，被阮世雄推著往外走，伸手和大家握手告別。

    “老爺子，您慢點！多注意身體！”

    齊狗毛第一個握住老爺子的手，一瞬間，他眼淚好懸沒下來，老爺子瘦得皮包骨頭，那大手就跟雞爪子似的。

    一行人剛剛出門，就見幾個漢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嘴裏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洋商社的人過來了！”

    “開著挖機，鉤機，鐵圈和栓柱都被打傷了！血頭血腦的！”

    “”齊鄉長眼前一黑好懸沒暈過去，這尼瑪，真是怕啥來啥，眼瞧著就把老爺子給送走了，沒事兒了，這事兒卻來了。

    齊小軍是堅定地代表本村村民的利益的，嘩啦，抓起一個釘耙就衝了出去，嘴裏罵道：“這幫兔崽子，還敢打人！看老子不楔死他們！”

    齊鄉長一把抓住他，低聲道：“有老首長在這裏給你做主，你還怕吃得了虧？你要去打人，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其實關於拆遷這個事兒，齊鄉長也糾結好一陣子了。講道理，他當然是站在村民們這邊的，補償款實在太低了，根本就是一毛不拔。而且，他老爹老媽就住在村裏呢，但是講政治，他還得站在領導這邊，甚至，他還被縣領導叫過去談話，領導幹部先帶走，把老爹老媽給接走了，方便東洋商社拆遷，就為這事兒，他爹媽、七大姑八大姨，沒有不罵他的。搞得齊鄉長很窩火啊。

    他剛剛做了一陣子激烈的思想鬥爭，意識到這是一次巨大的危機，但是危險中蘊含著機遇啊，沒準這件事咱處理好，老爺子能撐自己上位，自己還能升一級呢。

    “哥，這次你別管，他們欺人太甚啊。麻辣隔壁，我就是村長不幹了，也得和他們血戰到底！”齊小軍氣呼呼地道。

    徐老爺子一言未發，到了這會兒，卻是緩緩開口道：“世雄，你過去看看！不要讓矛盾惡化，不要帶兵！”

    “嗯，我知道了！”阮世雄抬腳就走。

    陳晨連忙跟了過去，道：“我也過去！”他已經通知了薛道明這裏的狀況了，要是鬧得太難看，恐怕薛道明都會受到影響。

    阮萌見村民們都拿著農具充當wǔ qì，望向陳晨的雙眸不由閃過一絲擔心，輕聲道：“我哥性格衝動，我也去看看！”

    阮浩雲恨鐵不成鋼地瞪視了一雙兒女一眼，推著徐老爺子輪椅往豐田考斯特走過去：“老爺子，您別擔心，這是小事，他們能處理好，外麵冷，咱們先上車等著吧。”

    陳晨三人在村民的簇擁下，來到了村口，但見幾輛鉤機和挖掘機氣勢洶洶地向村子內停經，那處深坑估計早已經被填平了，鐵圈和栓柱早就被拉到了路邊，躺在那裏shēn yín慘叫個不停。

    不僅如此，村頭還有幾個小院已經被夷為平地，幾個婦女小孩剛剛險些沒被砸死，此刻又是害怕又是傷心，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負責拆遷的叫億科拆遷公司，領頭的是一名膀大腰圓的漢子，江湖人稱狗臉坤爺。單聽這名字就知道怎麽樣一個人物了。

    所謂盜亦有道，混社會的也得講規矩，今天你給我麵子，明天我也給你臉，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但狗臉坤爺不是，這廝就是一屬瘋狗的，得人就咬，翻臉不認人，所以惡名在外，本縣豪傑既恨且怕，都在家裏紮小人詛咒他早點死。

    但是，湯山縣縣長楊維是他的姐夫，他背靠大樹好乘涼，所以，在湯山縣一代混了多少年了，沒人敢惹，而且越做越大，頗有稱王稱霸的態勢。

    其實此前坤爺並沒有負責這個村子的拆遷，但是，別家拆遷公司根本搞不定，畢竟這地兒也是出土匪的，民風彪悍啊，最後還是坤爺出馬。

    坤爺幹拆遷多少年了，經驗豐富啊，這事兒最講究一個快字，快刀斬亂麻把事情解決，住戶越早遷離，他們得的報酬越多，要是耽擱好幾個月下去，也犯不上動用他們這些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壞種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