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老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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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老英雄
老板拿了錢,立刻將馬屁奉上,讚道:“一看您就是懂吃的。這山雞都是山民們今天抓來的,活蹦亂跳的,平日裏啊,這些山雞吃螞蚱吃蟲子也藥材,補得很。野山菌都是去年我們在山裏收購曬幹的,香得很。”
不大功夫,菜上來了,涼菜是醋泡花生米、涼拌野薺菜、醃山筍、泡椒蘿卜,硬菜是野山雞燉蘑菇,一條金光的烤野豬腿,另外還有幾條肥美的大魚紅燒了吃。兩壇五斤裝的穀酒,上麵還飄著穀殼呢,一打開壇塞,酒香四溢。
野豬肉烤的黃燦燦的,切成片,皮焦肉嫩,吃慣了木炭烤山羊肉的阮世雄乍一嚐到這種美味,大呼好吃。
陳晨夾了一口野豬肉緩緩咀嚼,高鎮長問道:“咋樣?不賴吧!”
“不咋的!”
陳晨在長白山打獵那會兒,吃野豬肉太多了,笑道:“比我當年在東北吃過的野味差得遠了。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野豬和家豬夾雜的一種肉豬。不夠純,不算真野豬!”
高鎮長麵露尷尬之色,瞪了老板一眼,皺眉道:“你怎麽搞的?”
老板豎起大拇指,讚道:“這位爺們才是真會吃啊!實不相瞞,這不是真野豬。今天太晚了,真野豬肉都賣完了!”
高鎮長一拍筷子,不悅道:“那不行啊。阮少人家錢都花了,不能吃這種假冒偽劣產品啊。你想想辦法,弄過來點真的!”
老板說道:“要說真野豬肉,估計也就老趙那裏有了!不過,這個點,我叫他他未必來啊!還得高鎮長您來打個diàn huà!”
“你說的是野豬嶺的老獵戶老趙?”高鎮長點頭,道:“那你打他的diàn huà,我來給他說!”
老板摸出金立shǒu jī,撥打了老趙家的diàn huà,片刻後,diàn huà通了,老板說:“老趙啊,高鎮長和你說話呢!”又把shǒu jī遞給了高鎮長。
“老趙,我是老高啊!”
高天和扯著嗓子說道:“鎮上有接待啊。重要客人,你給我弄點野豬肉過來,要真的啊。你可別糊弄我啥?小學危房的事情?好解決。你把野豬肉送過來就行了!”
收起diàn huà,高天和把shǒu jī扔給老板,對阮世雄和陳晨一笑道:“妥了。一會就到!莫笑農家臘酒渾,咱們先喝起來!”
眾人敞開肚皮開吃開喝,這一喝起來,才發現高天和酒量驚人,按照本地待客的規矩,高天和先幹了三杯,三兩三的杯子,都是一飲而盡。
陳晨和阮大少齊聲喝彩,隨後,開始輪番敬酒,每一次敬酒都是兩指的高度,豪爽大氣的很,陳晨他們隻好入鄉隨俗,按照這個標準喝起。
高天和酒量好,陳晨更不用說了,二人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捉對廝殺,凶猛無比。先“打平”著喝,倆人喝的得有半斤,片刻後,又開始猜枚劃拳,二人出拳極快,猜枚的喊聲聲震屋瓦,那叫一個痛快,很快,又下去了一斤。
旁邊,阮世雄和李珣都看傻眼了,這倆人喝酒太猛了啊,這怎麽跟喝水一樣的?
正喝著,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老漢裹著一陣寒風走了進來,還飄進了幾朵雪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又下雪了。
老頭身材高大,長手長腳,穿著光板羊皮襖,免襠棉褲,腳上一雙大頭皮鞋,右手拎著一個鋼叉,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肩膀上扛著半扇黑毛野豬肉。
陳晨他們都驚了,老漢憨厚淳樸地一笑:“爺們,吃著呢!”
“呦嗬,老趙你來了,豬肉快放下吧!”老板笑著招呼。
砰!
老頭將半扇豬肉往地上一扔,發出一聲悶響,驚起片片灰塵,動靜不小。
高鎮長讚道:“不錯啊!”
“那我們村小危房的事情?”老趙一臉謙遜,期期艾艾地問道。
“一碼歸一碼,回頭再說這事兒!”高鎮長笑道。
“老爺子,身子骨挺硬朗啊,今年高壽?”陳晨看了一眼那半扇野豬肉,心說這得有百十斤吧,不由一驚,望向老漢。
但見他紅光滿麵,精神矍鑠,高大的身軀上充滿了力量,頭發上結著白霜冰溜子,被身上的熱氣一蒸,卻是冒起了絲絲白色蒸汽。
“今年八十五了!”老漢把鋼叉靠牆放好。
陳晨肅然起敬,這種獵戶就是放在長白山也是好手啊,連忙拿起煙盒,給老趙散了一顆煙,笑道:“老爺子,一起坐下喝兩盅,暖暖身子骨。”
老趙接過香煙,在鼻端嗅了一口,很珍重地夾到耳朵上沒舍得抽,他倒也不是矯情之人,又看高鎮長也在,衝他彎腰鞠躬,喊了一聲,就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他從懷裏摸出一竿煙袋鍋,塞上煙絲,用火柴點燃,遞給陳晨,道:“嚐嚐這個。”
陳晨看那銅質煙鍋小巧玲瓏,很精致,吸嘴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玉質溫潤細膩,接了過來,把玩了一番。
他現在跟著楊厚儒學習得精通了,不用開啟tòu shì眼,就知道是一件老物件,笑道:“老爺子,民國的吧?”
“嗯,民國時期,當年從一個**的團長那裏搶的。”老趙笑笑說道。
陳晨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嗆得直咳嗽,遞了回去,笑道:“受不了啊,老爺子,勁兒太大了,還是您老享受吧!”
老爺子美不滋滋地抽了起來,很享受的樣子。
陳晨目光落在了那鋼叉上麵,見那三股鋼叉鋒利雪亮,笑道:“您老拿著這個幹啥?”
“打獵用的。這野豬就是用這個插死的,我來的晚,拿這個防身啊,山裏有狼啊!”老爺子擎著煙袋鍋,笑道。
陳晨再次對老人家刮目相看,豎起大拇指讚道:“您老人家可以啊!您這算是刀獵了,野豬那玩意,平日裏喜歡拿脊背蹭鬆樹,弄得豬毛上都是鬆脂,又厚又硬,跟盔甲似的。子彈都打不動,您用這個都能殺得了,厲害!”
“你這個城裏娃,也挺懂行嘛!”老爺子目光豁然一亮,然後憨厚笑道:“這沒啥嘛,我沒啥本事,就靠一身笨力氣吃飯!”
陳晨笑道:“我現在在金陵念書,但此前在長白山長大的,也打獵。我刀獵過,也弓獵過。我們那裏獵戶也多,但是,像您老這麽厲害的,真少見!”
阮世雄定定地看了老爺子兩眼,道:“老爺子,別閑著啊,吃菜喝酒,您老這麽遠把野豬肉扛過來,肯定餓了”
老爺子很豪爽,拎起筷子吃喝了起來,阮世雄端起酒杯,又勸酒道:“老爺子,喝一杯啊,天冷,暖暖身子!”
看是穀酒,老趙頭搖了搖頭,道:“算了,這酒太寡淡,我喝不慣!”說罷,一掀棉襖,從褲腰帶上解下來一個軍用水壺,擰開壺蓋,和阮世雄碰了碰杯,抿了起來。
這穀酒看口感也有五十多度了,老趙卻說寡淡,阮世雄好奇心起,盯著酒壺揚了揚下巴,問道:“你這啥酒?”
“包穀燒!路上喝兩口,就不怕風雪了。”趙老把軍用水壺遞給了阮世雄。
阮世雄對著瓶口聞了一鼻子,頓時一皺眉,表情痛苦,搖頭道:“我可不敢喝。這玩意聞起來跟酒精似的!”
“不是啥好玩意,但是,暖身,解乏!”趙老漢笑道。
陳晨接過酒壺,看了一下,但見軍綠色的油漆已經脫落得七七了,露出裏麵的鋁製壺身,甚至有一個彈孔,但是,用牙膏皮給補好了。
最後,陳晨的目光落在了用紅油漆寫的“藤原浩二””四個毛筆字上,不禁猛地一驚,道:“這是鬼子用的水壺?”
“嗯,當年殺了不少鬼子,繳獲了不少戰利品,不過,都交給公家了。家裏隻剩下一個鋼盔當水瓢,還有這個水壺。”
老趙笑道:“這個藤原浩二是個高手,當年殺了咱們不少新四軍的不少好漢。最後,被我們的徐司令一槍撂倒,不過,徐司令也跌落懸崖。幸好掉進了水潭,我到穀底尋到他,把他背上來,秘密送到了起兵村才躲過了他們的掃蕩啊”
“您,您老人家竟然是一位抗日老英雄?”
陳晨和阮世雄都深受震撼,肅然起敬,阮世雄激動地道:“您老還和徐老一起戰鬥過呢?”
“你認識徐率領?”趙老激動地問道。
“徐老是我幹爺爺,他現在就在鄉招待所呢!”阮世雄說道:“不過,老爺子病了,已經睡下了,不然可以見一見”
聽徐老就在招待所,老趙頭這才明白原來高鎮長說的重要接待就是接待徐司令,他立刻騰地站起身來,眼眶瞬間就紅了,顯得很激動。
但是,聽說徐老生病又睡下了,又緩緩坐了下來,怔怔地道:“他老人家病了,病了那,那我明天可以見一見徐司令嗎?”
“徐司令來就是為了看看野豬嶺的鄉親們,當然能見到啊。”阮世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趙頭又關切地問道:“那他老人家得的什麽病?嚴重嗎?”
阮世雄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單,人天天吸氧呢!不過現在找了幾位名醫治療,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趙司令他老人家是好人啊!”老趙頭心中受到了觸動,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他當年是民兵團的團長,新四軍戰鬥力不足,他就充當了徐司令的警衛員,倆人感情深厚著呢,說句不誇張的話,老趙頭寧願減壽來換徐老多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