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亂了套了

    老趙頭不屑地一笑說道：“當年胡司令的屍體是我請走的，你兄弟藤原浩二被我們政委徐前進照著胸口打了一槍，又被我一腳踹進了懸崖，算是我們倆聯手殺死的。至於那黑槍嘛，還是我放的，可惜沒把你打死！”

    藤原鬥複望著這交戰多次但卻素未謀麵的敵人，目光漸漸凝重，寒聲道：“可是，我不明白，你號稱神槍手，當年那一槍，為什麽打在我的大腿上？”

    老趙頭驕傲地揚了揚頭，道：“當年我是想先打碎你的卵蛋，再打你的腦袋，因為你這種屠殺婦孺老幼的軍人，根本不配稱作軍人，更不配當一個爺們！”

    “好，我的明白了！”

    藤原鬥複眸光閃動，忽然再次從輪椅上站起身來，團團掃視了眾人一眼，寒聲道：“我藤原鬥複七十多年前是在這裏屠殺了三百多村民，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那場戰爭，我們東洋帝國不是敗給你們這些卑賤的華夏人手裏，而是敗給了米國人的原子彈。我們大和民族是最高貴的民族，從來沒有失敗過，六十年前沒有失敗，現在也沒有！從明治維新之後，你們華夏就從來沒有趕上過我們東洋！”

    “老鬼子，你再逼逼試試？打死你個龜孫！”

    “懟他，懟死他！”下麵一陣嘩然，罵聲一片，村民們群情激奮，捋胳膊挽袖子，要衝上去打藤原鬥複一頓。

    “別動他。好好聽著，記在心裏，真正的東洋人是怎麽想的！”老趙頭倒是很平靜，微微一揚手，製止了大家。

    藤原鬥複一口氣把話說完，似乎很爽快似的，然後冷冷地看著老趙頭說道：“趙桑，我對你是久聞大名，一直想和你切磋切磋一下真功夫。咱們不用槍，用冷兵器，像真正的武士那樣決鬥一場如何？”

    “好啊！那就打一場！”

    老趙頭痛快地答應下來，隨後一揚手，道：“孩兒們，把我大刀抬過來！”

    幾個半大小夥子飛奔回家，片刻後，扛過來一把寬背鬼頭刀，刀鋒雪亮一片，顯然經常擦拭。而藤原鬥複的隨從也從行禮裏翻出一把刀鞘精美的東洋太刀，雙手遞給了他。

    楊維一看這情況，就明白了，合轍藤原鬥複這廝早有準備啊，看來人家根本不是過來建什麽紀念塔的，就是為了報仇雪恨的，全縣的幹部都陪著他被人家當猴耍了。

    隻是，到了眼前這個態勢，他根本管不了了。

    擱在這橫跨幾十年的深仇大恨跟前，他這個芝麻綠豆大的縣長根本不頂事兒，所能做的也隻能默默圍觀，當一個見證者而已。

    藤原鬥複脫掉風衣和毛線衣，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解掉領帶，挽起袖口，將一條畫著旭日的發帶綁在額頭上，顯得幹淨利落。

    隨後，提著太刀，緩緩向著村口大槐樹下那一片空地走去，開始幾步，他步履甚至有點蹣跚，但漸漸的，腳步越來越穩，精氣神似乎重新匯聚，腰杆挺得筆直，一瞬間，他恍然又回到了幾十年前，不是藤原老人而是當年那個英姿勃發心狠手辣的藤原少佐。

    老趙頭從另外一邊走過來，顯然，經常打獵、翻山越嶺的他，身體狀況，要好很多，精神抖擻，殺氣凜冽。

    所有人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這場跨世紀的決鬥。

    不僅僅是活人們在看，就連山坡裏那些抗日聯軍的英烈那些慘死在鬼子槍口下的父老鄉親也在默默注視著這場決鬥。

    兩人在距離彼此二十步的距離站定，藤原鬥複緩緩把刀出鞘，頓時一陣寒光閃爍。

    這把太刀名叫鬼丸國綱，這把刀是著名鍛冶匠國綱齋戒三年打造的míng dāo。相傳鐮倉幕府的第一個將軍北條時政在夢中以此刀砍下鬼首而得名“鬼丸”，成了北條家的傳jiā bǎo。

    北條家滅亡後，被新田義貞和足利將軍家、織田信長、豐臣秀吉等當時的當權者所擁有，最後輾轉落入藤原家族。

    藤原鬥複參加入侵戰爭的時候，攜帶了這把寶刀，就是用這把刀親手砍下了胡司令的腦袋。

    另一邊，老趙頭把刀插在雪地裏，刀柄上係著的紅綢迎風飄揚，好像一麵鮮豔的旗幟，他脫掉光板羊皮襖，裏麵隻穿著一件老粗白布對襟汗衫，免襠大黑棉褲。

    老趙頭把大黑布腰帶緊了緊，拔起鬼頭刀，在手中挽了一個刀花，雪亮一片，紅綢飄飛，顯得虎虎生威，殺氣騰騰，頓時引得村民們一陣拍手叫好。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河西山岡萬丈高，河東河北高梁熟了，萬山叢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紗帳裏，遊擊健兒逞英豪，端起了土槍洋槍，揮動著大刀長矛”

    人群中，陳晨和阮世雄起了個頭兒，村民們都開始跟著唱了起來，給老趙頭鼓勁加油，人們胸中似乎湧起了一團火焰，似乎回到了那jī qíng燃燒的抗日歲月。

    鄉政府一些剛剛入職的年輕公務員也受到某種悲壯情緒的感染，不由自主地跟著唱了起來，但被楊縣長等人狠狠瞪了幾眼。

    此時陳晨完全淪為了一個看客。

    他倒不是不能出手，不敢出手，而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出手，這場決鬥屬於老一輩人斷恩仇的，自己不應該也沒資格插手。

    雄壯的歌聲之中，藤原鬥複忽然動了，雙手緊緊握著刀柄，刀尖斜指向下，刀刃朝外，雙腿飛快地邁著小碎步向老趙頭衝了過去。

    此時，瘸腿的藤原鬥複一點都不像個殘疾人，更不像一個老年人，而像是一頭在風雪中疾奔的頭狼，殺氣騰騰，淩厲無比。

    老趙頭也是威風不減當年，暴喝聲中，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舉刀就砍，鏘地一聲響，藤原鬥複手中鬼丸國綱猛地上撩，兩把刀碰撞在一起，爆出了一串火星。

    隨後，這把來自東洋製刀名家之手的鬼丸國綱與山裏打鐵匠打造的大鬼頭刀接連猛烈碰撞，爆出一串又一串的火花，發出一聲聲刺耳的鏘鏘之聲。

    看得周遭人等盡皆心驚肉跳，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冷兵器對決啊，多少年沒見過了，平日裏淨在diàn yǐng電視裏看了。但真看到，才知道那種驚人的視覺衝擊力，絕不是diàn yǐng電視的畫麵能夠比擬的，險象環生，扣人心弦。

    事實上，藤原鬥複身體早就不行了，剛剛他偷偷注射了三支**才有現在的體力，但打了一會兒，藥勁過去了，那種淩厲頓時就沒有了，動作也變得遲滯起來。

    反觀老趙頭卻是越打越勇，臉不紅氣不喘的，動作也越來越流暢。

    老爺子閃身錯位，閃過迎麵劈來的一刀的同時，刀背忽然翻轉，重重地敲在了藤原鬥複的手腕上：“撒手吧！”

    鬼丸國綱脫手而飛，鏘地一聲磕在地上，跳出多遠。

    藤原鬥複眼神錯愕，愣在當場，老趙頭一腳蹬在他的胸口將他踹翻在地，鬼頭刀擱在他脖子上，冷笑道：“藤原，投降吧！”

    “老趙，使不得啊，使不得，這是比試切磋，可不能shā rén啊！”幾名縣裏鎮上的幹部紛紛擺手驚呼，生怕老趙頭傷人。

    “我當然知道，我軍的傳統一向從來不虐待戰俘，而不像這些鬼子一樣。我隻是想讓他知道，七十年前鬼子打不過我們，現在，他們依舊不是對手！”

    老趙頭驕傲地一笑，滿臉鄙夷地看了藤原鬥複一眼，抬起寶刀，頭也不回地向著村口走去，斬釘截鐵地道：“紀念塔，是不能修的！”

    藤原鬥複躺在凍得硬邦邦的土地上，仰望灰暗的天空，梅川內酷等人正要上前攙扶，忽然間“八嘎”暴喝一聲，他翻身而起，撿起太刀，高舉在頭頂，像是個瘋了的惡魔一般向老趙頭猛撲過去。

    偷襲！

    幾步的距離轉瞬即逝，眾人臉色大變，尚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太刀已經惡狠狠地朝著老趙頭的後腦勺劈下。

    電光火石間，老趙頭閃電般一個轉身帶動鬼頭刀潑風一般在藤原鬥複脖頸處劃過，人，卻已經是閃到了藤原鬥複側後方。

    藤原鬥複直挺挺地站在那裏，雙臂還保持著一個下劈的姿勢，忽然脖頸裏飆射出一股血箭，他卻依舊紋絲不動，嘎聲道：“七十年前，我就應該躺在這裏。阿利亞多，趙桑！”

    隨後，屍體砰地一聲跪倒在地，滿頭白發的腦袋，緩緩垂了下來，正對著不遠處胡俊峰的墳包。

    藤原鬥複死了。死在胡俊峰的墓前，死在就慘了多年的宿敵手裏。

    梅川內酷噗通一聲跪在養父的屍體跟前，哭了起來。

    其他旅客也是痛哭失聲，悲痛難抑。其實，他們知道，藤原鬥複原本已經是肝癌晚期，今天這一戰，怕根本就是求死！

    縣長楊維氣得臉色鐵青，這是嚴重的涉外案件，上麵領導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

    但是，善後事宜還不得不做。

    他此刻不禁對老趙頭充滿了怒意，厲聲道：“你這是shā rén，你這是犯罪！你，你怎麽能這麽做，你知道這會給縣裏帶來怎麽樣的負麵影響嗎？招商引資的大局都被你破壞了！你要受到法律的嚴懲，誰也救不了你！”

    老趙頭殺了老鬼子，但卻是泰然自若，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雲淡風輕的一笑，道：“俺問心無愧。你們要抓就抓，要殺就殺，但是，我給父老鄉親們報了仇，給胡司令報了仇，我就是現在死了，到底下也有臉見他們了。”

    “好好好，看來老趙頭你也是明白事理的。”

    楊縣長之所以和老趙頭來這場對話，就是為了說服他和鄉親們不要抵抗，方便下一步的抓捕工作，當即又望向村民們道：“所謂shā rén償命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老趙頭你既然認識到錯誤了，就配合我們公安機關的行動。來人啊！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