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村牛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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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山村牛娃

    黑虎山位於風淩半島中部,山高坡陡,樹木密實,莽莽滄滄,山前一小山窩裏有一個村莊,正坐落在進山的路邊,名叫靠山村。一條源自山中的小溪從村中蜿蜒而過,沿溪兩岸都種著風拂萬姿的垂柳。稍遠處是沿溪而建各式的草房木屋,村民在建房時便刻意與柳樹拉開一些距離,因而溪邊至房前就留下了大片的空間,成了村民們的日常huó dòng之處,形成了靠山村特有的一種有趣格局。

    山村靠山少田,因而百十戶人家的村民中,大多都是靠山吃山的獵戶,隻有少部份人靠那不多的一點兒水田山地維持生活。所產糧食不多,差不多剛好夠維持本村的生活所需。所以村裏的生活用度常常要用森林所產的山貨換取,每年春秋兩季均會有山外商人shàng mén,給村民們帶來鹽、油、布、鐵器等各種必需之物,換走村民們一年辛苦所存下的皮貨野味。

    小山村裏不設吏治,但民風淳樸,少有爭鬥,偶有大事,一般都是由村中幾個年高德劭之老人主持公道。及至每年的春狩秋獵和年終祭拜山神等村中非常莊重的重大huó dòng,則由獵人中的獵頭會同村中元老共同主持,維係著小山村雖不富裕但卻很寧靜祥和的生活。

    炎炎夏日,房中悶熱難耐,許多家戶都將廚房乃至飯桌都設在家屋前的柳樹之下,開飯時節,鄰居間你邀我請,長呼幼喚,你品我一片,我嚐你一口,熱鬧非凡。山村多獵戶,山林裏奔走的人大多好飲上幾口,幾杯下肚,便忘記了一切,高呼大喚,聲震雲霄,偶也會見到高臥溪邊的醉漢,善良的鄰居也會邊小聲唾罵邊跑到他家去把他娘子喚來料理。

    小孩子們幾口扒完碗中飯食,碗一扔便奔向村中小溪蜿蜒蓄起的水塘邊,扒光身上衣物,卟嗵一下就入了水,驚得溪中大鵝嘎嘎中落慌而逃,自是暢快異常。

    張真已十餘歲了,他很想和眾多小朋友一樣在溪中暢遊,但他卻很少有這樣機會,因為他和別的父母雙全的小孩不一樣,他的父母在一次瘟疫中雙雙亡故,身為獵戶的父親沒有給張真留下什麽東西,僅隻是村東老杏樹下的一間房和一個3年前收養的小mèi mèi。

    小mèi mèi名叫餘盈,小名妞兒,是父親的結拜兄弟餘鐵膽的女兒,餘鐵膽在一次父親帶頭的圍獵中不慎重傷不治,其本就病怏怏的妻子傷心丈夫之逝,不久也就隨夫而去,臨終前把妞兒托付給張家。張家本也不是富餘人家,多一口人便多捉襟見肘,素來賢慧的張母卻無一聲怨言,其一她知道這是丈夫也是他們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其二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妞兒的到來確實給家裏帶來不小的負擔,但今後如果近水樓台先得月成為現實的話,那把妞兒帶大,也是自家的問題了。想通此節的張母事事精打細算,苦心經營這個小家,倒也過得其樂融融。

    隻是這種好日子並不長久,一場大瘟疫席卷而過,張真父母都沒能逃脫這次大災難,雙雙亡故。

    張真在親友們的幫助下將父母安葬後,生活的重擔就落到了他那幼嫩的肩膀上,而這擔子還不是一般的重。也曾有好心的親友勸過張真把妞兒送人,甚至有好心人直接shàng mén要領養妞兒,但都為張真很禮貌的拒絕了。張真繼承了他父親那種獵人特有的堅韌與執著。他認為妞兒是父母收下的人,是自己的mèi mèi,那自己就有責任保她溫飽,讓她快樂,並且他很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於是他拒絕了所有的好心,定要用自己不高的身軀,不厚實的肩膀,來為mèi mèi遮風擋雨。

    但是,他畢竟太小了,才十餘歲,他無法耕種父母留下的山地,也無法抬起父親留下的大弓,他隻能用父親給他特製的弓箭,射下野兔、山雞。雖然他獵術也算不差,但這可遠遠不能養活兩個人。兩人常常是吃了上頓無下頓。

    後來在村裏的教書先生寧先生的倡議下,村民們將各自家中的牛集中交與張真,由他負責每天放牧,每月由牛主人按代放的牛數付一定的份子錢給張真,這樣一來於村民也有利,可以解放出一個人手幹其他活兒,於張真那就是天大的好處了,於是張真便成了村中的牛倌兒。

    每天早上,村民隻需將牛圈打開,識途的牛兒便慢悠悠的晃到張真家門前的空地上,哞兒哞兒的呼喚張真出發,等到全部約四十餘頭牛到齊,張真也已料理完了mèi mèi的早飯,並在千嚀萬囑mèi mèi之後,背上父親給的小弓,趕著牛兒們出發,把牛趕到村後林邊的草地上,牛兒自顧自慢悠悠的啃草喝水,張真四處尋找,那些飛出林子覓食的山雞,草中跑動的野兔。都是張真的目標。

    林子大動物多,幾乎每天都有收獲,運氣好時間竟能捕六七隻。日頭西斜時收拾獵物,呼喚牛兒,向村而行。回到村頭,吃飽喝足的牛兒自已便會向家奔去。張真做事認真,每次回村牛兒自己回家之後,張真都會一家一家去看一遍,確認牛兒都到了家,再和牛主人交待後,才放心回家。

    有了村民們每月補助的放牛錢和租種山田收入的租金,加上每天放牛時的收獲。山中放牛時捕捉到的獵物,溪邊放牛時捕獲的魚蝦,使張真不用太多的為自己和mèi mèi的食物操心,有時獵物多時張真會將獵物分贈給村民,村民們投桃報李的回贈還能讓張真和mèi mèi的食物換個味兒。生活基本安穩下來。張真不用再晚上出門,打獵捕魚。時間便有了些空閑,每天晚飯過後,張真常常帶上mèi mèi,到村中寧先生家。

    先生非本村人士,但在村中居住已二十餘年,其外貌清減,五咎清淡黑須,雙目有神,觀其貌約四十歲左右。

    寧先生是村中的教書先生,村中六十餘個半大小孩均拜在先生門下讀書識字,先生素性淡泊,門下學生所呈學資均係自定,家貧之人無需呈納也可入學,而先生均一視同人。

    先生熱心助人,村中識字之人不多,村中人家所需之書信往來,婚喪拜祭等諸事均求於先生,而先生也從無不允,傾力相助。年終春節之時,先生更是自行出資,按門戶為村中各家寫好春聯門帖,再派學生一一相送,因而深受村民愛戴。

    加之先生行事公正,在村民中有著極高的威信。每年的春狩秋獵,年終祭拜均由其領祭。

    寧師母外觀也約有四十有餘,但保養得法,一雙眸子大而清亮,一顰一笑中不減當年的風姿。且較之更有一種成熟之風韻。二人無後,但夫妻感情卻非常的融洽,無後這事對二人來說似乎並不是遺憾。

    先生家居村子西邊村尾,房子很大,房前很多空地都讓寧師母種上了菜蔬,村中沒有專門的私學房舍,先生家便是教授之所。平日裏寧先生教授村裏的孩子,寧師母操持不多的家務,晚餐後沒有小孩子時節,夫妻二人一起並肩散步,不長時間便回家。村中沒有其他的娛樂,很多小孩都喜歡晚餐後再到先生家,聽故事,玩遊戲。先生二人可能是因為沒有自己的小孩的原因,對村中小孩也很是寵愛,隻要不踩壞師母的菜畦,整個家都是小孩的遊樂園。

    張真白天不能來,晚上來時便膩在先生身邊聽故事。

    寧先生和師母對這對兄妹一是憐其孤苦,二是喜歡其聰穎靈秀,更是份外的照顧。連講故事時碰到張真沒有學到過的詞字,都要特別的為張真小做解釋。

    寧先生有很多書簡,那是寧先生的寶貝,平日裏都是深藏書齋,鎖門關窗,不允許學生借觀。對張真卻是例外,不但允許張真自己翻閱,有時甚至還主動給張真推薦一些書簡,讓其帶回家有空時。當然也是有條件的,其一是帶回家的書心得認真,還書時先生會略作考查,其二是一定要愛護書簡,不容半點損毀。

    這二條對張真來說很是容易,張真少有機會接觸書簡,對借來的書簡更是愛護有加,還專門準備了一個布袋子盛納書簡,mèi mèi要看也得先淨手。二是張真看書與眾不同,先是通閱一遍,而後是隨機打開,隨機,直到任何一處開始都能連貫前後才算閱完,每本書都要細細品味,仔細咀嚼。而且自己看完mèi mèi看,在mèi mèi看時張真已能轉換角色,臨時充當mèi mèi的先生,故對書簡領會至深。因而在還書時先生考較之際,常能說得頭頭是道,甚至還能說出一些自己的觀想意見,讓先生吃驚不小,教得更是盡心盡力,於是一邊是教的起勁用心,一邊個是學的上心刻苦,竟然讓張真和mèi mèi在不長的時間裏長了很多學識,開闊了眼界。

    聰慧之人自有七竅之心,學識的增多使張真和mèi mèi脫胎換骨,兩個小小頑童不長時間便行有形坐有姿,渾不似鄉村牛童村姑,這讓二老更是喜歡不禁。村民也是嘖嘖稱奇。

    先生還有一個讓張真不解的怪脾,雖說他對張真兄妹如師似父一般,但他一直不讓張真叫他師父,隻允許張真呼他為先生。也沒給張真解釋為什麽要這樣?對此師母則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