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靈氣

    張真家院邊的那株老杏樹樹齡很長，樹裏老人說有上千年了，樹杆古拙，樹枝繁茂，幾乎蓋住了張真家的半個庭院。樹下設有石桌石凳，從兒時起張真的大半時間幾乎都在樹下huó dòng。後來張真在放牛時帶回些山藤，在兩根樹枝間結了張藤床，夏日裏睡也睡在了樹間枝下。

    這一晚從先生家回來，時辰尚早，張真一如往日的到樹下研讀，近期先生給張真的書簡中幾乎都有無名的怪書，要麽是關於經脈穴位的。要麽是關乎吐納調息的，張真一番研讀之後再給妞兒講解，對此已是很熟悉。

    今天到先生家裏時，張真問了個關於納氣於脈的問題，先生依舊沒有回答，隻是在張真出門之時長歎一聲：“讀千遍不如行一次啊”

    於是張真決定自己償試一番。

    大盤打坐，雙手捏塊，眼觀鼻，鼻觀心。精緩神舒，三吸一呼……一切按照書簡的提示。張真開始了他的第一次打坐。

    方開始時，坐之不久。便覺得腿酸肉疼，逾久逾難耐，不得不停下打坐，huó dòng身體，舒通血脈。一連幾次，均是如此，這讓張真甚為沮喪。連時間坐長點兒都這麽難，還談什麽空明天地，無我無他呢。搖搖頭，收拾停當，張真竟回屋睡去。身後老杏樹在微風中扭動枝椏，依吖有聲，似乎也對張真很是不滿。

    好在張真不怕吃苦，一天不行再一天，一連幾天，都在盡力償試，直至身體適應，再加上放牛時用山中柔草編織了兩個蒲團不成草墩不似的東西墊上後，張真終於坐住了。

    mèi mèi卻無此煩擾，坐在石凳上和坐在哥哥編的草團子上，竟沒什麽區別。讓張真又小小的自愧了一次。

    “閉五識以卻外魔，靜五髒以絕內魅”，外魔和內魅是打坐中的兩大難。

    打坐之初，張真先是感受到了外魔的侵擾，外魔是說周圍的光線、聲音、氣味等變化的影響。打坐入靜以後，那些平時都渾不在意的蟲鳴、風聲、水聲等，此時在耳中甚為清晰，而且由小到大，到後來竟如風暴一般，偶有幹枝折斷，墜地，那在張真耳中更是響如炸雷，震人欲暈。張真隻有鎮攝心神，苦苦打熬，直到所有聲音逐漸減小消退，但約半個時辰後又會重頭而始，且循環往複，竟未有絕。

    一連十幾天的堅持，張真才做到“音若不音，光若不光”它響由它響，再也不需分神抵抗之時，才算是閉了五識，外魔不侵。張真尚未來得及竊喜一番，內魅接踵而至。

    內魅是指體內饑、痛、冷、熱等知覺的幹擾。體外五識關閉，體感就偏重於內，因此平時裏那些不被重視的因素，此時卻成了影響打坐的原因。五髒饑餓的感覺，心跳的聲音，血脈流動時的聲音，風吹皮膚的麻癢感覺等等的在靜坐中竟會被無限的放大，此時都變得厲害無比，令人難以忍受。

    又是一番苦熬，這次居然比上次還更難，整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張真才能屏棄內魅幹擾，做到“靜五髒”。五內調順，大小由意。

    “無我無他，天地空明，終於體會到了”。經過兩個多月時間的適應，張真才體會到打坐的最後階段－－入定。與之相較妞兒卻是異常的順利，幾乎沒遇到什麽障礙，才幾天時間就能進入入定之態。

    兩人這麽大的差異，讓張真非常失落。在寧師家吃飯時便忍不住向先生提出來，寧師和師母聽了，對望一眼後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寧師給張真挾了一塊肉，這在以前是從沒出現過的事情。

    張真雖不太明白寧先生的心思，但也知道先生這舉動是對他的關切和鼓勵。心情激蕩之下一口吞之，卻差點連自己的舌頭也給吞了下去。

    師母笑笑，輕撫妞兒的頭發，憐愛之情溢於眼際：“女子屬陰，本性就偏靜，再加上妞兒常常在家等待，對靜也有很深體會，由靜入靜自是容易，真兒屬陽，跳脫好動，由動入靜那當然會難些了的”。此番言語讓張真釋然開心，原來並不是自己天生不如mèi mèi，而是性格使然啊。

    每個人誕生之際，便生神識，由外體的五識和內體的本體感受共組而成，凡人神識弱小，隻能附於體表皮緣，謂之觸。在達到納氣期六層時便能以靈氣為基，內體本體感受強化，神識由膚表內延，可遍查體內，形成內視。進入辟田期後靈力強大便能讓神識離膚外展，形成外放，並且修為越高，神識外放越遠，成了高階修士替代眼耳鼻舌膚的重要感知手段。

    現在張真還不是修士，但在入定空明之中，也卻能感知到身體周圍，接觸皮膜的空氣之中有許多極其微小的小氣泡兒，稍稍比周圍空氣亮點點兒，因其太小故而眼不能視。隨吸而入體，卻又隨呼而出，不為吸納所耗。在空中飄飄蕩蕩，蕩至張真皮緣時，約有一半的小氣泡會彈開，繼續在空氣中飄蕩，而另一半則會吸附於皮表，逐漸縮小不見。

    此時，張真會感覺到似乎有些東西通過毛孔滲進了身體，有的甚至不通過毛孔直接透過皮膚，滲透肌肉，向著經脈會集……一夜無眠，入定至天明時分，張真一躍而起，竟沒有半絲不適，精神飽滿，身體輕捷，和往日似乎有了些不同。

    入得屋內，看到妞兒也剛入定結束，便把自己一夜的感受和mèi mèi講了一遍，mèi mèi淺笑說到：“那個哦，我在入定之初就感受到了，剛開始時不知道是什麽，還專門為些問過師母呢”

    “師母怎麽說的？”邊說邊生火給mèi mèi做旱餐。

    “師母沒有回答我，後來在飯後師母和寧先生聊起過，我在一邊聽到的，那些小氣泡兒就是空氣之靈。也叫靈氣，由空氣在如閃電雷霆之類特殊條件下化變而來，有些靈草靈石等有靈之物也能產生。”

    “那這些靈氣為什麽有些能透膚而入，由我吸納，有些卻不能？吸納靈氣有何好處？”

    “人的體質是天生的，有些人天生就能感受靈氣吸納靈氣，與靈氣之親合謂之靈根，無靈根者就不能感受靈氣，更別談吸納，故而無修仙之緣。有靈根者又有強弱高低之別，強者如天靈根，與靈氣親合極強，近體靈氣九成至十cd被吸納，是修仙之嬌嬌者，萬中無一，極為難得。其下又有地靈根，可吸納近體靈氣之七成至八成，再下為人靈根，可吸納近體靈氣的五成至六成，再下即為雜靈根了，能吸收靈氣，但較為艱難，仙途坎坷。聽哥哥之說，哥哥應為人靈根中階，能修仙哦。”

    “才是人靈根啊。”

    “哥哥不要自尋煩惱啊，芸芸眾生中，有靈根者不過千一，有靈根者中，人靈根及以上者不過千一，哥哥不但有靈根，還是不錯的人靈根，應該知足了。”

    “那你呢？”

    “小妹不才，近體靈氣有八cd變成mèi mèi之物嘍。”

    張真一呆，小半響才納納到：“那麽說我家妞兒竟然是地靈根中階啊。怪不得……”

    “嗬嗬，比哥哥好一點點，不過師母也說過：靈根隻不過是起點，更重要的是修煉過程，能不能吃苦以及自身機緣都是關鍵。所以小妹靈根雖比哥哥好，但還不知這修仙路上能走到什麽程度呢，哥哥不會是怕了吧”

    “怕倒是不怕，哥可是天生就能吃苦的人呢，到時，咱兄妹倆還指不定誰輸誰贏呢？對了mèi mèi，你有沒有發現，先生和師母的怪異之處？”

    “哥認為先生和師母有何怪異之處”

    “你我本山村小民，我可能放牛終生，你可能長大嫁人，生兒育女，終了一生。是先生和師母引導我倆開始修煉，靠向仙途。但所有這一切，先生和師母都沒有任何說明，全然是讓我們自己體會，自己摸索。難道是先生和師母也不會？你說這怪不？”

    “我的笨哥哥，先生的那些書簡那麽難，那些經脈穴道那麽複雜，你都能識閱領會。小妹一直認為你是天下最聰明的哥哥，現在怎麽你會變得笨了。你想想看，先生有什麽問題沒回答你了？你我提出的任何問題。先生和師母都給了我們答複，隻不過是每一個問題都沒正麵回答而已。你說二老會還是不會？很明顯，先生和師母都是修真之人，那為什麽不正麵回答呢？那可以肯定的是要麽是因為我倆不是修仙界的人，要麽是因為我們還不是先生和師母的正式弟子，要麽是向我們傳授違背了某些規定，所以先生和師母才采用這種方式，也可能是要查驗我們倆的某些東西才這樣的，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呢，笨哥哥。”

    “你這麽一說，哥哥也想通了，我家小妹好生聰明，吃早餐吧，時間不早了，本仙……放牛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