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麽房地產，大家住的房子都是單位的，人走了，房子就得交出來。

    更何況，苗家這種被驅趕的，自己在院裏也呆不住，還是搬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讓人心裏更舒坦些。

    所以，雖然院子又髒又亂還破，苗壯卻已經沒有資格嫌棄了，現在要以最快的速度搬家。

    張素芝看著院子裏，電線亂得像蜘蛛、孩子們大呼小叫地亂竄，嚷得人腦仁兒疼。

    繩子上尿布、褲頭、衣服掛得萬國旗一般，滿地汙水橫流，簡直沒有下腳的空，氣得臉色發白，衝著苗壯就吼，“你讓我跟苗苗住這種地方？”

    苗壯指著那兩間屋子，推著張素芝，“媽，進去看看，現在有個落腳之處就好了，就這，還是朋友好心讓出來的呢。”

    “你這個”張素芝忍著惡心，踮起腳尖兒，“苗苗來了，要氣死了。”

    “哼，忍忍吧。今非昔比，人最可貴之處，就是有自知之明。”

    張素芝抬手就給苗壯胳膊上拍了一下，氣道：“你說你媽沒有自知之明？”

    苗壯忍了一口氣，“現在坐公交車您不是已經習慣了嗎？還有菜市場，多臭多髒您不是也去過了？這裏好歹比菜市還幹淨些。”

    說著，推開門，“你看，我那朋友把屋裏收拾得多幹淨。你跟苗苗住這個大點兒的，我住小的。嗯，廚房也在我屋裏，晚上餓了，也不用驚動你們。”

    張素芝進了屋子，看著簡單的家具跟糊著報紙的土牆，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我這輩子是完了，嗚嗚嗚”

    房東老太太跟老頭兒見來人了，忙跟過來看，“喲，你這咋還哭上了！我們倆一把年紀，你可不能”

    苗壯忙說：“大爺、大娘，我媽是太激動了。找了好久，才到這裏。”

    老大爺看著苗壯有些不高興，“真是的，好好的，又換人了，真是，早知道有男人，就不讓她們換。還一進門就哭，看著就是個不吉利的。”

    老太太也嘀咕，“就是，我看也是鳳娟她倆好，天天笑眯糊糊地，看著就喜慶。這倆嘖嘖嘖。”

    苗壯哭笑不得，這房東還會看麵相的。

    老太太突然問：“對了，就你們娘兒倆是吧？”

    “不是，還有我mèi mèi，過兩天再來。”

    “啥？三個大人？不行，那以前的房租太便宜了，一個月得再加兩塊錢！”

    苗壯無語了，“喂，我說大爺。這倆月鳳娟她倆是付過房租的，你還給我漲價？再說了，你這坐地起價可不好哇。惹急了我們還不租了，你空幾個月，房租可損失不少。你想清楚了。”

    一聽要漲房租，張素芝也顧不得哭了，忙走過來，沉著臉道：“我說兩位老同誌，做人得講道理。咋別人住這些錢，我們租那些錢？是看我們有錢，故意訛人不是？”

    張素芝跟苗壯衣服穿得不錯，帶著手表、穿著皮鞋，氣勢又不同。

    老頭、老太太不敢太硬了，說到底，也不舍得這房客真走了。

    老頭子嘀咕了一句，“這倆月就算了。年後開始，一個個月漲五毛。你們三個大人，洗洗涮涮、用水用電，我們不得多開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