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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市委指示,楓葉路小商品市場發生大火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成立了包括消防、公安和檢查等多個部門在內的聯合調查組,由市公安局王濤副局長親自牽頭,當天就調取了承建商金沙集團兩年來的所有財務帳薄和楓葉路小商品市場的原始設計圖紙,從中發現了許許多多的問題,並依法控製了包括項目經理韋伯平在內的一些直接責任人,通過審訊,掌握了包括江風區城市建設局副局長馮啟勝在內的多名**官員行賄受賄的犯罪事實,檢查機關及時介入,批準將其逮捕。

    “王局,直接寄給你的!”調查組成員、市公安局經濟犯罪刑偵支隊長陳安兵拿著一封特快專遞來到王濤的辦公室,熟門熟路地說。

    “是什麽?”王濤副局長正在翻閱審訊紀錄,接過陳安兵手上的特快專遞,撕開,看著看著,臉色開始變得鐵青。

    “老陳,這是一封匿名檢舉信,”王濤從特快專遞裏麵掏出一疊照片,遞給陳安兵:“從檢舉信的內容看,作者或者是知情者,至少是內行人。信裏檢舉芳玉地產公司並沒有相關企業資質,通過與具有資質的實達地產公司成立合資公司,違規操作,超低價拿地,導致大量國有資金產流失,”王濤停下來,指著桌子上擺成一排的照片說:“你看,楓江路居民曾經遊行示威,上訪抗議。”

    “嗯!不過,這些都是一麵之詞,是否確有其事,尚待調查。”陳安兵是老公安,辦案非常有經驗,並不為檢舉信中華麗的各類說法所左右。

    “確實如此!”王濤沉吟了一會才說:“所以我決定讓你組織精幹力量去調查,江風區的舊城改造,是我市城市建設的一塊樣板,好多雙眼睛在盯著,以後我們的城市建設如何搞。都有其風向標的帶頭作用,其示範作用不可低估。我們既不能放縱行賄受賄等犯罪行為,也不能見風就是雨,阻礙了城市建設。而且,這一次楓葉路小商品市場,峻工不到一年就發生這樣大的火災,造成如此大的財產損失,如果說工程建設過程中沒有貓膩,可能廣大幹部群眾是不會相信的。”

    “是的,我們也聽到過一些議論。”陳安兵微微一笑。“王局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當然!”王濤臉色微微一霽:“不過。你們的調查要暗中進行,因為涉及到市政府的主要領導,我還要向市委報告,你們的調查結果。直接向我匯報。”

    “好的!”陳安兵回答得幹脆利落,關了門退了出去。

    “嘿!你沒聽說啊?芳玉地產的那個老總,據說三四年前還是個建築工地上的小工,隻短短幾年工夫,就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千萬富翁,一個楓江路改造工程,少說也賺了兩三個億!”張燕到江城市統戰部上班已經有小半年了,早已經習慣了朝九晚五的政府工作,這天一大早。來到辦公室,就聽到同辦公室的劉大姐在與同室的胡姐在聊天。

    “怎麽沒聽說啊?”顯然那個和劉大姐聊天的胡姐也是個碎嘴婆婆,絲毫不肯讓劉大姐占了上風:“聽說芳玉地產的年輕老總遇到了貴人!他的那個皮包公司才成立幾個月,就攬到了超級業務,中標了楓江路舊城區改造工程!地價遠遠低於市場價不說。還享受了許多優惠政策,各個部門在市政府的壓力下,一路綠燈,暢通無阻。又正好趕上房地產行業開始複蘇,行情猛烈上漲,他利用銀行的大量貸款,打造了江城市最侈華高端的地產樣板,聽說開盤那天,售樓處擠破了門,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是啊!有句話說得好,命裏有時終歸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人家年輕有幹勁,又巧遇貴人相助,不賺錢都難!”劉大姐露出羨慕的神情說。

    “那你就錯了吧?”胡姐看一眼悄然無聲的張燕,並不認為她和自己所說的故事有什麽關係,降低了聲音,神秘地說:“你這就不知道了吧?聽說,當初為他違規辦企業手續的某個局長,已經鋃鐺入獄!還有,那些在工程得了好處的人,一把大火,把他們燒得焦頭爛額,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公安局正在大力調查,我看,他們翻船隻是遲早的事!”

    “嗡!”的一聲,張燕感覺自己幾乎要跌倒!雖然自己相信小方哥不是那種見利忘義、貪圖錢財、行賄受賄不走正路的人,但人家說得有板有眼,而且聯想到了自己公務員考試的事,偶爾聽黃芳嫂子說,是小方哥動用了和某些大領導的關係,即使不完全是憑關係才考上,也確實運用了他們的影響。現在楓葉路小商品市場的一把大火,燒得全江城人怒火中燒,也讓所有的業主損失慘重,如果市委決心整頓,肯定會有不少人輕則丟掉烏紗帽,重則要蹲班房!想到這裏,張燕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請了假,開著張軍哥為自己買的東風雪鐵龍小汽車,向海天大廈駛過去。

    “小方哥,我正在你們樓下,你馬上下來,我有話和你講。”一路急駛,到了海天大廈樓下,張燕撥通了方斌的手機。

    “噓----”正在開晨會的方斌,手機突然激烈地振動起來,悄悄和熊思卉搖搖手,輕輕走到門口,“燕妹妹?你有什麽事啊?這樣急?”方斌一邊不解地問,在於一邊快速下樓。

    “嘀----”看著小方哥一點也沒有耽擱地下了樓,張燕感覺心馳神往又憂心忡忡:這個第一次在自己的少女芳心之中留下特別印記的男孩子,既讓自己感受到了公主般的寵愛,又一次次地感覺受到了冷落!在他的身邊,不但有才華橫溢的老師,又有比自己更具活力的青春美女,還有極具商業氣質的業界精英,也是他最理想的助手;雖然自己享受了小方哥兄長般的疼愛,但自己最想得到的,卻真的沒有一點信心!可是現在卻不是吃醋的時候,如果事情果真如同辦公室兩個大姐所言,那麽現在,自己最牽掛、最貼心、最日思夜想的小方哥。就站在懸崖邊邊上!再往前一小步,或者有人稍稍用力一推,小方哥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噫---”聽到張燕的鳴笛聲,方斌一回頭,看到了端坐在東風雪鐵龍上的張燕,隨即暖暖地一笑:“才聽嫂子說,你去學車了,現在就考到了本本啊?我們的燕妹妹,果然是最聰明的啊!”

    “小方哥---”看到方斌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席。一股特別熟悉、特別親切、特別溫暖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張燕癡癡地凝眸半晌。仿佛又看到了四五年前第一次在回家的夜色中,碰到那幾個挑釁的小痞子時,騎著自行車為自己解圍的小方哥!幾年來,多少個夜裏、夢中。企盼和麵前這個男人相依相偎、相知相攜,卻總是鏡花水月!每次從夢中醒來,不知不覺間,濡濕了半邊枕巾!現在小方哥真真真切切就在自己身邊,卻發現他正站在懸崖邊!心中又急又痛,忍不住低低地喊一聲,一頭紮在方斌大腿上,輕輕地抽泣起來。

    “怎麽回事啊?”方斌心裏一急,手就哆嗦起來。急劇地在腦子裏思考:沒聽嫂子說家裏有什麽大事啊?莫非這小丫頭碰到了感情生活中不可解決的問題?

    “小方哥,你的公司,是不是因為沒有從業資質,才和實達集團成立合資公司的啊?”方斌的手,輕輕撫摸著張燕爽滑的秀發。讓張燕感覺如同輕微的電擊一般,有種酥麻的感覺,全身微微一震,甜到了心尖尖上。在張燕的記憶裏,和小方哥肌膚相親,這還是第二次,最開始那一次是在三四年前,在江南大學的校園裏,聽李教授講課的中途,接到王大富的電話,告訴他賺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桶金時,小方哥情不自禁,抱起自己,原地旋轉了兩圈!

    “噫----”方斌微微一怔:這也是他一直有所擔心的地方,雖然自己當時打了個擦邊球,依靠全明華和馮啟勝的關係,注冊了芳玉地產公司,因為沒有較高的資質,不能承攬大型工程,才作了個變通,說服熊思卉和她的父親,兩家聯手,成立了芳達地產公司,並以芳達地產為主體,中標了楓江路的改造工程。雖然在此過程中,並沒有作特別出格的事,但終歸有瑕疵,尤其在金沙集團承建的楓葉路小商品市場失火的當口,如果有人認真追究,不會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你聽到了什麽謠言?”擔心歸擔心,方斌還是不想讓張燕提心吊膽,遂嗬嗬一笑,“看把你嚇的!”

    “小方哥,你快點告訴我,她們所說的,都不是真的!”張燕抬起頭,把早上在辦公室裏聽到的對話,照模照樣地又學說了一遍,最後頂著滿麵淚痕,充滿期待地問。

    “哎----怎麽說呢?”方斌心裏一沉,沉吟半晌,最後字斟句酌地說:“燕妹妹,雖然我說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且在我創業的過程中,除了有好運氣,也確實有人為因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小方哥決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不擇手段、臉厚心黑的無恥之徒!絕對沒有作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更沒有用任何不正當的手段,獲取非法利益!”

    “小方哥!我相信你!”聽到方斌的話,張燕馬上破啼為笑,在她心目中,小方哥是絕對不會欺騙自己的!既然小方哥說自己沒有作違法的事,那一切都是謠言!

    “行了!都是大姑娘了,還聽風就是雨!”方斌寬容地笑一笑:“你快點回去上班吧?我也有事,不陪你聊天了!”方斌下了車,揚揚手,轉身上了樓。

    熊思卉倚在樓上的窗戶邊,望著樓下好久好久,一直到方斌隱沒在樓梯口。她看清了開車的是張燕。此時此刻,熊思卉心裏沒有任何醋酸,卻心潮起伏:她也聽說了種種傳言,雖然和方斌在一起相處了這樣久,沒有見他作過任何行賄受賄的事,但他和王昌林副市長相處甚密,自己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麽經不起調查的事,如果有。那就難以說清了!官做到王副市長這一步,沒有政敵是不可能的,精明的政敵,一定會巧妙地利用這一次難得的機會!

    “枕頭,張燕沒什麽事吧?”熊思卉跟著方斌進了他的辦公室,小心謹慎地問。

    “嗬嗬,沒事!”方斌故作輕鬆地笑笑:“小姑娘家的,聽風就是雨,趕過來提醒我。”

    “嗯!沒事就好!”熊思卉心裏明白張燕要提醒的是什麽,也不點破。免得氣氛沉重。又嗤嗤地一笑:“過兩天。徐陽要到江城來,準備和怡茹結婚,我們送他們點什麽禮物才好?”

    “嗬嗬,那我可不內行!你送什麽都行。要不,你和玉蓉商量一下?”方斌嘻嘻地笑,又抬出了玉兒。

    “哼!”熊思卉也不知道是生黃玉蓉的氣,還是生方斌的氣,一扭頭,出了房門。

    晚上回到家,玉兒已經做好了晚飯。方斌不敢把憂慮掛在臉上,盡量表現得如同往常。玉兒好象沒有覺察到什麽,方斌微微放了心。夜裏。方斌難得地沒有早早響起鼾聲,寂靜的夜色中,眼望天花板,腦子裏一片空曠,玉兒的大腿撩過來。橫擱在方斌的胸脯上。方斌沒有動彈,怕驚醒了她,左手輕輕履上去,耳邊卻響起玉兒輕輕的問話聲:“在想什麽呢?”

    “嗬嗬,你原來沒有睡著啊?害得我一動也不敢動!”方斌嘻嘻一笑,翻了個身,以更舒服的姿勢抱著玉兒的大腿。

    “你以為躺在你身邊的是頭小豬啊?”玉兒嬌媚地笑,光著身子拱過來,紮在男人耳邊說:“從你一回家,我就感覺你今天有心事,知道你不想和我說,也沒有問你。嘻嘻,你晚上睡覺,常常是一挨著枕頭就打鼾,今天卻等你的鼾聲半天等不到!”

    “嗬嗬,原來你是和著我的鼾聲入眠的啊?沒有打鼾反而睡不著了?”方斌暗叫一聲慚愧,手上用力,在她細嫩的屁股上輕輕擰一把,笑嘻嘻地說:“過兩天,趙怡茹要和徐陽結婚了,你想想,我們送他們什麽禮物好?雙方都是我們的朋友,太普通了拿不出手。”

    “就為這個事啊?”玉兒嗤嗤地一笑,把玉臂伸在男人頸項下,抵著男人的頭,“放心睡你的覺吧!早就準備好了!”

    “行!那我睡覺了啊?”方斌嘻嘻地笑,一股困意驀然襲上心頭,更主要的是自己想通了:有些事,急是急不得的,自己嚇自己,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不知道玉兒是否接受了自己的解釋,朦朦朧朧中,方斌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幾天後,徐陽隻身來到江城,他兩三年執著的追求,終於打動了趙怡茹,答應嫁給了她。也許因為徐陽是再婚,趙怡茹並沒大操大辦,隻邀請了一些很熟悉的朋友和同事,在瀚海大酒店訂了不到十桌。

    “傅悅,你看,今天新娘子多漂亮!什麽時候,你也請我們喝喜酒啊?”身著曳地婚紗的趙怡茹一出現,就贏得了滿堂的掌聲,芳達地產的幾個高管坐在一桌,白宛文笑嗬嗬地逗著俏麗的傅悅笑。

    “嘻嘻----”傅悅紅著臉,嗤嗤地一笑,睨一眼同桌的熊思卉,“我們老板都沒急,我急什麽?”

    “傻丫頭!你和我比什麽?早點把你嫁出去,省得別的人心掛幾頭!”熊思卉俏皮地笑,還不忘看一眼方斌和同來的黃玉蓉。因為趙怡茹不同意大操大辦,也就沒有請伴娘伴郎,作為她最好的朋友,熊思卉也和大家一樣,坐下來安靜的吃酒。

    “恭喜!恭喜!趙總,這麽大的喜事,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們啊?”不停的有人從外麵匆匆忙忙趕過來,也許是趙怡茹人緣好,也許是她的生意做得好,許多沒有被邀請卻聽說了消息的朋友,都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炸著鞭炮,塞上紅包,嘴裏卻客氣地埋怨著。

    “謝謝!謝謝!我和老徐,並沒有準備大辦!”趙怡茹麵帶羞色,幸福地笑著說。

    “哪位是方斌方先生?”突然,一個酒店侍者來到坐滿芳達地產員工的這一桌,低下身子笑容滿麵地問。

    “我就是,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方斌心頭一悸,沉聲問。

    “啊----不是我找你,是那邊三位同誌找你。”侍者手向門口一指,那裏站著三個身穿公安製服的幹警,正目光警惕地盯著這邊。

    “枕頭!”

    “方總!”

    熊思卉和傅悅幾乎同時驚恐地叫了起來,玉兒則仿佛被打懵了一樣,癡癡地坐在座位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方斌,眼裏刹那間盈滿了淚水。

    “沒事!他們可能找我了解些情況!”瞬間的害怕從心頭掠過,方斌反而鎮靜了許多,反過來安慰大家;慢慢站起來,手搭在玉兒肩頭,輕輕一按,對著熊思卉說:“思卉,沒事的!你照顧好公司和玉蓉,她膽子小!” 隨即頭也不回地跟著侍者走了出去。。。。。。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