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次化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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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什麽?既然每個人的結局都是死亡,那麽為什麽還要活著?
這一天晚上,胡來抱著母親靜靜的思考著這一個蠢問題。才開始,他對於生命這樣的話題百思不得其解,繞來繞去的將自己逼進了死胡同。他一會兒對生命大徹大悟,像一個智者一樣看開了死亡,準備和母親一同赴死;一會兒,又不想麵對死亡的悄然逼近,因為,他在愛的蜜罐裏長大,獲得了太多,突然讓他一下子失去,他一千萬個不願意,畢竟,母親還有百分之十的機會能夠爭取到自己的生命。
這時,胡來忽然想到了海倫凱勒的故事。話說海倫凱勒從小發高燒導致了雙目失明,也因此失去了發音的功能,她在安妮莎莉文老師的精心指導下,戰勝了挫折,創造了奇跡,完成了生命的重塑。海倫凱勒在對外界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創造了奇跡,沒有頹廢,她不斷堅持不斷努力,戰勝挫折,終於,獲得了成功。
想到這個故事的胡來,一下子振奮起來。
“是啊,俺娘是女強人,她如此堅強的與病魔抗爭,俺又怎麽能夠放棄?”胡來心想:“不就是化療嘛,不就是骨髓移植嘛,我就不信,這該死的病,就能把人壓死嘍。”
胡來在市二中學習很好。他喜歡讀書,盡管,他是一個農村娃,但母親憑借自己的努力,給了他很優越的條件。所以,他學習一直名列前茅。他從來不在學校與人攀比,也不在別rén miàn前處處透漏著自己有多低賤。他始終直視前方,不卑不亢的做著自己。他把勤勞二字烙印在了他的心頭,因為,他的母親就是他的榜樣。早上,三點半起床,走到學校已是六點半。夜裏,走回家的時候已過十二點。母親勸他住校,可他說:“娘啊,我一天都離不開你,我累點沒事,隻要能見到你,再累,我都願意。”
母親欣慰的撫摸著他的腦袋,他環抱住母親的腰,將頭埋在母親的懷裏……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剛準備上高一的胡來沒想到,在暑假的這段期間,他們家麵臨著一場如此大的劫難,這讓他措手不及。
夏日的天被濃厚的雲壓製,本該亮的天未亮。
幾名穿白大褂的大夫推著車闖了進來。胡來環抱著母親,在母親耳邊打氣:“娘啊,不害怕啊,沒事,就是紮幾針,過一會就好了。”說完,他坐了起來,然後,橫抱起母親的身體,輕輕的放到了擔架車上。胡來與擔架車一起來到了手術室門外站定,母親因為緊張雙唇抖顫著。
胡月慌張的伸出手,胡來趕緊探下身子。胡月用手撫摸著胡來的臉頰,而胡來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母親的手,對她報以微笑,他說:“娘啊,沒事,加油。”
“嗯。”說完,手術室的門打開,擔架車被大夫推入門裏。
昨天,深夜。
大夫將胡來叫出病房:“明天一早,我們進行第一次化療,這次,要進行骨穿和腰穿,化療過後,病人的胃部會受到很大的刺激,吃東西會吐,進食的時候,盡可能給病人喂一些高蛋白。”
“嗯,”胡來說:“我給俺娘買奶粉吃。”
“買配方奶粉,”大夫說:“這種奶粉營養高。”
“謝謝大夫,我知道了。”
胡月的主治醫師消失在醫院走廊的盡頭後,胡來走進病房。
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而胡來在手術室外焦急的踱著步子,嘴裏不停地嘟囔著:“天靈靈,地靈靈,神仙老祖來顯靈,快快出來行不行。天靈靈,地靈靈,觀音菩薩顯顯靈,俺娘一定行行行。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顯顯靈,手術順利行不行……”人慫先軟膝,此刻,他認慫了。他的母親此時在手術台上,與命運做著殊死的搏鬥,他卻在手術室外無能為力。他認慫了,對命運認慫了,所以,他膝蓋一軟,雙腿跪在了地上,臉色慘白的如一張白紙一般。他雙手合十,遙望著手術室的大門,眼睛紅腫的布滿了血絲,猙獰而又可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胡來在手術室門外長跪不起,度秒如日,一臉緊張的等待著,期盼著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胡來衝到手術室的門口,看著母親被推了出來。
“大夫,俺娘咋樣?”
“沒事了,第一次化療很成功,病人的求生**很強,”大夫對著胡來說:“現在病人要轉到無菌病房,盡量不要讓更多的人進入病房。如果,病人需要進食,你要穿上隔離服,全身經過殺菌之後,才能進入病房,知道嗎?”
“知道了大夫。”
透過厚厚的玻璃窗,胡來看著母親,母親衝著他笑,他也對母親微笑,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病人三個小時之後就能進食了,你準備準備,”大夫對胡來說:“這裏是特護病房,不用擔心,你去吧。”
胡來對著母親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的意思。
胡月對胡來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特護病房。
胡來穿著厚厚的隔離服,戴著口罩坐在母親的床邊,用勺子一口一口的給母親喂著食物。他隔著口罩說著話:“娘啊,你真勇敢,這第一次化療過去了,就沒事了,一次比一次簡單,不害怕啊。再做兩次化療,兩次化療之後,就好了。好了之後,我都想好了,咱倆去旅遊去,你一輩子沒有出去過,咱也出去逍遙一下,快活快活。等你好了以後,咱娘倆,整天開開心心,幸幸福福的永遠在一起生活。”
胡月沒有力氣說話,她麵露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後,繼續張開嘴吃著自己的孩子遞到嘴邊的食物。
“哇……”胡月剛吃了幾口就嘔吐起來,吐了胡來一身汙穢。胡來說:“娘啊,沒事,化療完就是這樣,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胡來將碗,放到桌子上,說:“娘啊,不著急,等一會再吃。”
胡月吐完之後,繼續張開嘴示意還要吃。
胡來想了想,將碗端了起來,用勺子舀了半勺奶,放到母親嘴邊,他看著母親一口一口緩慢的咽著,心裏麵,謔的一下明朗起來。
胡來看著母親的舉動,臉上一陣激動,一陣微笑。他臉上的表情,讓他一掃這幾日的一蹶不振,此時,他再也不會鑽進,什麽是生命的真諦:生或死的死胡同裏,無法自拔的左右針鋒相對。他明白了生命的真正含義,活著隻為守護,人最堅持的部分——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