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單純的村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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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劉大夫,這下好了吧,你這兩年掙的錢是不是都捐了?”
“俺掙個屁錢。這村子裏嘞人,一個比一個摳,一遇到頭疼腦熱嘞,就在家扛,真想不通,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非得等人暈倒了才往我這裏送。你說說,恁們一年能過來看幾回病!這兩萬塊錢,還是俺從俺老婆手裏軟磨硬泡討來地。”劉大夫剛一說完,覺得在胡來麵前說這些話,有點矯情,於是,急忙對胡來說:“胡來,俺是城裏人,有錢。俺拿這些錢出來,是看你孝順,你要好好把你娘照看好啊,明白沒?”
“明白。”
“村領導,不滿你說,俺在這兒待不長了,頂大再待個半年,俺就撤了。在這兒,本想著發揮俺醫學院嘞高超本領,沒想到,唉,這個地方留不住人才啊!”
“你可別走,你威望高啊……”
……
胡來在跟前兒聽著,也插不上嘴,就站起身說:“領導,俺出去轉轉。”
“等會兒,你中午過來,我在家做撈麵條。”
“噢……”
胡來應了一聲後,朝外走去。
這個夏天很漫長。氣溫高的要命,白天拉得老長,讓人除了困還是困。
草叢寧靜,風在這個酷暑難耐的季節裏,幾乎被封殺。頭頂驕陽似火的烈日,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暖。胡來從村幹部家的院子裏出來後,無處可去,隻能到九龍柏下,這裏是村裏人經常聚集的地方。
九龍柏下,幾個村民借著樹蔭躲清閑,笑談間,磨去時間的寂寞。
胡學看到胡來朝這邊走來,扯著嗓門衝自己家的方向喊:“花,給胡來端過來一大碗油潑麵。”喊完之後,招手讓胡來過來。
胡來,走了過了,一屁股坐在了光滑的石凳上後,這才給人打招呼:“學大大、想大大,猜大大。”
“胡來啊,你今天晚上就別走了,明兒一早,村裏人說,要到醫院看看,咱到時候,一塊走。”胡學說。
“我晚上得過去,圓圓一個人在那兒,我放心不下。”胡來說:“恁們明天過來直接到市醫院307病房,我在嘞。”
“那行……”
“來娃,聽想大大說,別老一天愁眉苦臉嘞,該吃吃,該喝喝,俺姐,沒事兒。俺都不信,這老天沒長眼,多好嘞人,遭一次罪就行了,還能遭第二次罪?”胡想說。
胡猜在一旁抽著旱煙,點頭應是。
“嬸子……”胡來看見李花,端著一大碗油潑麵笑著向他走來,趕緊站了起來,跑了過去。
“趕緊吃,別坨了,給蒜。”李花說完轉身就走。
胡來接過碗,用筷子扒拉著麵,“稀溜溜”一口,將麵扒進嘴裏,咬了一口毛蒜(沒有撥皮的蒜),又“稀溜溜”一口。
胡學看著胡來這樣吃著香,也學他,“稀溜溜”一口,麵條吃進嘴裏的聲音,yòu huò著在一旁直咽口水的胡想和胡猜。
兩個人急忙叫住了還沒有走遠的李花,說:“嫂子,還有麵沒。”、
“有”
“來一碗”
“給我也來一碗”……
沒過一會,四個人一起抱著碗,用筷子扒拉著碗裏的麵,“稀溜溜”一口,咬一口毛蒜。
“胡來,今天村長回去,沒有說啥吧?”胡想說:“還村幹部,拽嘞跟個二五八萬一樣,心眼小嘞跟針尖似嘞。”說完翻了翻眼皮。
“村幹部對咱夠好嘞,都是本家人,別胡說,小心俺翻臉。”胡學說。
“俺就是發發牢騷,沒真生氣。”胡想說。
胡猜抽了一口旱煙說:“俺,對胡說生氣了,你還想咋樣?”
胡學笑了笑,說:“猜哥,你這是弄啥?俺今天也生氣了,你說咱也沒叫他名字,他就給咱翻臉了,真是,當個屁官,還上臉了……”
“胡來,你說說,今天胡說都說啥了?”胡學生氣的說。
“沒說啥,就是在路上說了兩句,他說,”胡來學著村領導的口吻說:“這個村子,就俺歲數算比較大,論輩,他們得管俺叫一聲大哥,俺給弟弟發發脾氣,那是應該的,你可不能沒大沒小,聽見沒有?”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胡來,漏出一臉的慚愧之色,胡學打破僵局,說:“要不俺過去給咱老大哥端過去一碗油潑麵?”
“走,咱一塊。”
胡學剛準備喊李花再做一碗的時候,被胡來製止住了。他說:“領導在屋裏麵正做飯,招待劉大夫嘞,你端過去也沒人吃。我現在回去,問問領導明天去不去醫院。”
三人想了想異口同聲說:“那你趕緊去。”
胡來將碗放在光潔的石凳上後,起身就朝著村幹部的家跑去。隻聽身後有人在喊:“胡來,過去嘍,想著說,多說一點好聽嘞。”
“知道了。”
胡來推門而入,飯香的悠然飄蕩,已經yòu huò不了此時吃得飽飽的他了。他闖進客廳。見村幹部與劉大夫一邊吃著撈麵條,一邊聊著天、抽著煙,胡來隻想對他們說一句:“煙鬼……”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飯在鍋裏頭,自己盛著吃。”村領導說。
“領導,俺吃過了。”
“你在哪兒,吃了?”
“跟猜大、想大、學大一塊吃嘞油潑麵。”胡來說。
“你跟他們幾個慫勢子攪和在一起弄啥?”村幹部翻了翻眼皮有些生氣的說。
“沒啥,剛才幾個大,狠勁給俺說好話,叫俺過來給他們道個歉。”胡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他們說,咱村領導,真是咱嘞好領導,還是咱嘞好大哥。你過去跟俺大哥說,剛才俺們已經好好嘞把胡想說了。他也認識到錯誤了。他們還說,明天一早準備一塊去看看俺娘,問你去不去?”
村幹部應了一聲,說:“你過去跟他們說,叫那些腿腳不是很麻利地,明早坐我車去……”說完,村幹部不再理會胡來,而是,繼續和劉大夫聊天:“劉大夫咱剛才聊到哪兒了?”
“人類以後,要放棄地球,搬到月球上去……”
……
出了院子,胡來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動不動就生氣,一天到晚,跟個小孩似的……”
這就是胡來單純的村裏人,活得簡單,想得簡單,該哭哭,該鬧鬧,該生氣就生氣,毫無保留的將內心的情感完全的表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