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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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餐廳出來, 陸嫣往玄關走去。

    記得剛才進門時, 她隨手將包擱在玄關上了,可是這時候一看, 根本沒有包的影子。

    她疑惑地找了一圈, 最後遠遠往客廳方向瞅了瞅, 這才發現包好好地放在沙發上。

    多半是剛才江成屹順手給她放過去的。

    她看向他, 他還在看資料,沒有說話的意思。

    她隻好收回目光,走到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

    好幾個唐潔的未接來電,剛才一直忙著做菜吃飯, 沒聽見。

    她忙撥過去。

    一接通,唐潔聲音懶洋洋的:“喲, 總算想起來看手機了, 剛才幹嗎去了。”

    正要說話, 傳來一陣腳步聲,江成屹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過來,將那堆資料丟在茶幾上,轉而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

    陸嫣微微側過身:“哦,剛才做飯呢,沒聽到。”

    “做飯?”唐潔笑得很曖昧,“你給江成屹做飯?行啊, 還是江成屹有辦法啊, 這麽多年過去, 也沒看見別人把你這朵玫瑰給摘下,他一出現——”

    她聲音很大,江成屹坐得近,陸嫣不得不打斷她:“到底什麽事啊。”

    唐潔回歸正題:“都周一了,監控視頻應該能調出來了吧,跟蹤你那個王|八蛋有消息了嗎?”

    陸嫣嗯了一聲,不想讓唐潔太擔心,回答得有點含糊:“差不多知道是誰了。”

    唐潔對這個說法不滿意:“最好明天就把這變態抓起來,省得天天擔驚受怕的,對了,你明天什麽班?大鍾過生日,我們打算搞個生日派對,要是你有空,最好能來。”

    小的時候,大鍾爸媽外派過美國一段時間,雖說後來舉家回了國,但大鍾的生活習慣已經全盤西化,每年過生日都會搞派對。

    去年陸嫣因為上晚班,沒能參加,今年要是再不出現,有點說不過去。

    “我知道說得有點晚了,但大鍾不是才回來嘛,前兩天我們又光顧著躲那變態了,就沒顧上張羅這事。”

    陸嫣說:“我一下班就過去,你們幾點開始?去你家還是他家?”

    唐潔果然高興極了:“晚上,在他家,請了好多大鍾的朋友,一幫搞電影的,到時候肯定很好玩,反正不管幾點吧,你一下班就過來。對了,還有江成屹,你們兩個一起,我這就給他發電子邀請卡。”

    陸嫣一怔,看看江成屹,他仍在研究茶幾上那堆資料,神情分外專注。

    這要求蠻突兀的,江成屹未必肯答應,她猶豫了一下,答:“那我問問吧,一會給你回個電話。”

    掛斷電話,江成屹的手機果然響了一下。

    陸嫣喝了口水,透過水杯的上端觀察了江成屹幾秒,開口說:“那個,明天唐潔的男朋友過生日。”

    江成屹正在看手機上的那條短信,沒接話。

    “她是不是還邀請了你?”

    “嗯”了一聲,回答得還挺快,語氣也聽不出反感。

    陸嫣手指輕輕摩挲杯沿,琢磨下一步該說什麽,這種派對,兩人一起出席意味著什麽,江成屹作為成年人,應該不會不知道。可是視頻裏那兩人的目的依然成謎,她根本不敢單獨出行,要是去赴宴,勢必要請江成屹一同前往。

    雖然一點底氣也沒有,她還是猶猶豫豫地開口了:“如果到時候你不忙,可不可以跟我一起……過去。”

    江成屹將手機放下,幾秒後,開口了:“你目前還沒脫離危險,我可以陪你走一趟,青山區別墅不是很遠,開車過去也就四十分鍾。”

    很勉為其難的樣子,可是,意思又是默認的意思。

    陸嫣放下水杯,語氣明顯比剛才鬆快了很多:“明天白天我會上一天班,到時候可能還得回來換一下衣服。”

    “哦。”江成屹一本正經地研究資料。

    陸嫣微微笑著起了身,他麵前的檸檬水已經喝完了,她到廚房又倒了一杯,放到他麵前。

    剛準備回房,江成屹的手機響了。

    江成屹看一眼來電號碼,接起:“老秦。”

    那邊老秦好像說了一通話,雖然聽不清楚,但語速非常快非常急,陸嫣見江成屹眉頭漸漸皺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保護好現場。” 江成屹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夾克,“我這就過來。”

    “出什麽事了?”陸嫣有點忐忑,“有案子了嗎?”

    江成屹往玄關走,思路完全集中在剛才電話裏老秦的那段話上:“案發現場在郊區,我可能要幾個小時才能回來。”

    一邊說一邊按下電梯,過了幾秒,神色略有所收斂,語氣轉為冷淡:“小區治安不錯,二十四小時有人巡邏,樓下大廳也有人值班,你要是還覺得害怕,我讓劉嫂回來陪你。”

    等陸嫣回過神,室內電梯的門已經關上了。

    ***

    郊區燕平湖

    白瀑似的大雨傾盆而下,到處都白茫茫一片,

    案發現場周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幾輛警車上的車燈閃爍不停。

    湖邊的照明設施似乎出了點故障,在警車到來前,路燈幾乎全處於熄滅狀態,經過搶修,現在也隻亮起了一小半,昏昏慘慘穿透雨霧,勉強照亮泥濘的路。

    江成屹下了車,老秦幾個迎過來:“屍體是這裏的值班人員在湖裏發現的,打撈上來以後他們發現不對勁,就馬上打電話報警,剛才法醫那邊初步檢測屍體是被人勒斃。”

    江成屹擦一把臉上的雨水,接過老秦遞來的雨衣穿上:“雨下得太大了,現場估計被破壞得很嚴重。”

    另外一個警員說:“可不是,冬天哪見過這麽大的雨,太給人添堵了,法醫那幾個兄弟已經在那邊蹲了半個多小時了,看樣子,得天亮才能收工了。”

    江成屹往湖邊走:“屍體在哪。”

    老秦舉著傘說:“在前麵。年輕女性,除了脖子上的那處疑似致命傷,暫時沒發現其他的外力襲擊的痕跡。”

    屍體已經放進了屍袋,江成屹走到近前,問身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員:“第一目擊人在哪,請他過來,我問幾句。”

    說完,戴上手套,蹲下身拉開屍袋的拉鏈。

    袋中的屍體慢慢暴露出來。

    目光一掠,江成屹明顯愣了一下,雨太大,路燈不夠亮,他盯著屍體,對老秦說:“手電筒借我一下。”

    “哎。”老秦遞過手電筒,雪白的燈柱筆直地照亮屍體的臉。

    老秦見江成屹望著屍體半天不吭聲,開口說:“江隊,那位目擊者帶過來了。”

    那人明顯還有些驚魂不定,縮在老秦身後,根本不敢往屍體的方向看。

    良久,江成屹終於拉上了屍袋拉鏈,一邊脫手套一邊看向目擊者:“您好,我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姓江,能說說當時發現屍體的情況嗎?”

    那人恐懼地咽了一大口唾沫:“我今天值班,負責維護晚上湖區和周圍的安全設施。之前都還好好的,誰知道到九點半的時候,湖區突然停電了,我到機房去一看,發現不是跳閘,怕線路出了問題,就趕緊給單位打電話。後來吧,我又覺得這電斷得蹊蹺,總有點不放心,就拿了手電筒到湖邊巡邏,繞到一半的時候,手電筒往湖麵上一掃,才發現湖心有個東西,光一照過去,那東西顯得白花花的——”

    想起當時的情形,他依然覺得後怕,夜空黑蒙蒙的,交織的暴雨猶如一口巨大的鍋,密不透風地籠罩在人工湖上,而那個漂浮在湖心的東西卻顯得又輕又白,一眼看去,居然有點浮在羊|水裏的胎|兒的意味,那種溟蒙初開的靜謐感,無端讓人心悸。

    “正好過來檢修電路的同事過來了,我們就下了船開到湖心,才發現那東西用防水塑料袋裝著,光一照過去那袋子顯得還挺亮,我們當時已經聯想到裏麵可能是屍體了,挺害怕的,可還是打撈上來,又趕緊給1|10打電話,在那之後沒多久,你們就來了,江警官,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江成屹點點頭:“發現屍體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目擊者想了想:“九點五十五分左右。”

    “也就是從停電到發現屍體,中間隔了二十五分鍾。”

    目擊者說:“差不多,因為我發現屍體沒多久,我同事就過來了,我記得剛好不到十點。”

    “好,謝謝配合,一會麻煩做個筆錄。”

    搜撿完現場,老秦回到江成屹身邊,說:“江隊,受害人的信息已經初步核實了,叫丁婧,今年二十六歲,家裏有點錢,是本市一名小商人丁一茂的獨生女,丁婧本人則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

    說完,見江成屹望著黑黝黝的湖麵不出聲,繼續說:“聽說她父親丁一茂以前生意做得挺大,跟本市不少富豪是朋友,可惜在公司操作上市的時候資金鏈出了點岔子,從此公司境況一落千丈,現在丁家已經大不如前了。”

    江成屹默了一會,看看腕表:“快兩點了,湖區周圍已經掃了一圈,估計再掃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老秦,跟大夥說一句,先撤吧。”

    ***

    陸嫣起床,拉開窗簾一看,傾注了一天一夜的雨終於停了,代之以乳白色的濃霧,朦朧的曙光,清冽的霧氣,看樣子,今天會是一個大晴天。

    昨晚江成屹走後沒多久,劉嫂就來了,她跟劉嫂說了一會話,就回到房間查文獻,直到一點才上床睡覺,那時候,江成屹還沒回來。

    洗漱的時候,她默默地想,也不知江成屹後半夜有沒有時間睡覺。

    出了房間,一到餐廳,才發現江成屹已經在餐桌邊吃早餐了,劉嫂正給他的杯子裏倒牛奶。

    看見她,劉嫂笑說:“小陸醫生,快來吃早餐。”

    陸嫣道聲謝坐下,用勺子舀粥吃,看出江成屹麵有疲色,雖然知道他未必肯回答,她還是問道:“昨晚忙到幾點,那案子是凶|殺案嗎?”

    江成屹卻明顯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先吃飯吧,時間不早了,別遲到了。”

    吃完早餐,兩人上了車,發動引擎的時候,江成屹沉默了一會,開口:“丁婧死了。”

    陸嫣正在整理外套,聽到這話,耳邊仿佛落下一個焦雷,嗡嗡作響。

    等回過神,她盯著江成屹,不敢置信地問他:“丁婧?死了?”

    江成屹看一眼後視鏡,見她臉色發白,沒接話。

    這消息太震撼,許久之後,陸嫣的聲線依然有些發直:“她……怎麽死的?”

    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昨晚老秦打電話來,難道說的就是丁婧的案子?”

    江成屹見她追問不休,總算嗯了一聲。

    陸嫣一怔,迅速翻開微信裏的校友群,群裏無人說話,顯然這消息還沒有擴散開來。

    她放下手機,還有些怔忪,雖然她不喜歡丁婧,但驟然得知這消息,還是覺得極不舒服。

    過了一會,想起前兩天丁婧怪異的表現,她心裏掠過一絲不安,轉過身,對江成屹說:“周日那天丁婧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江成屹看一眼陸嫣:“說了什麽。”

    陸嫣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她先是問我:‘陸嫣,你聽說過冬至嗎’?”

    “冬至?”

    “嗯。”陸嫣點點頭,“見我沒理她,她又說‘你別裝了,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在得到我否定的回答以後,她好像很害怕的樣子,說‘不,你肯定知道,我早就猜到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聽不懂她說的話,就問她到底要說什麽,她卻不肯往下說了,而這時候你和阿姨就過來了。”

    江成屹盯著眼前的路況,眉宇間露出凝重的意味。

    車開到附一院以後,江成見陸嫣臉色越發不好看,搖下車窗,接過保安遞過來的計時卡,說:“先上班,別胡思亂想。”

    陸嫣這才心事重重地下了車。

    ***

    晚上下班後,陸嫣在科室等了一會,直到快八點時,才接到江成屹的電話。

    上車後,她見江成屹接電話接個不停,顯然工作上的事剛處理完,想起一會要去參加大鍾的生日派對,忍著沒問丁婧的事。

    回鬆山路的路上,接到唐潔的電話:“陸嫣,下班了嗎?”

    看樣子,唐潔還不知道丁婧遇害的事,陸嫣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暫時隱瞞這個消息,於是勉強換了一幅輕鬆的語氣:“嗯。下班了,這就過去。”

    電話那端有歡快的音樂,唐潔的聲音很興奮:“快來快來,今晚特別熱鬧,對了,記得打扮得漂亮一點啊。”

    陸嫣哦了一聲,故意氣她:“我什麽時候不漂亮了。”

    唐潔哈哈大笑:“不行不行,今晚美女如雲,我已經被比下去了,現在就指望你給我長臉了,快過來。”

    掛斷電話,在陸嫣的請求下,江成屹開回了南杉巷。

    上了樓,陸嫣打開衣櫃。

    由於不喜歡豔麗的顏色,她衣櫃裏一色的黑白灰米,左挑右選之後,最後選了一條一字領黑色針織包臀裙,這款式遊離於性感與保守之間,衣領拉下時,可以露出美麗鎖骨和雪白雙肩。

    鞋子,則翻出一雙裸色漆皮的manolo blahnik,還是今年她畢業時唐潔送她的禮物,在得知價格以後,她咂舌不已,至今隻穿過兩次。

    穿好以後,塗上大紅色口紅,又在外麵套上一件米色開司米大衣,這才踩著高跟鞋下樓來。

    上了車,她正係安全帶,無意中一回頭,見江成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見她看過來,這才淡淡將目光瞥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