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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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喜婆念到這裏,突然說不下去了, 三梳梳到兒孫滿堂, 陸家小公子嫁與太子,又如何兒孫滿堂?

    “好了,直接束發吧。”陸言蹊揮了揮手,對喜婆突然停下的動作似乎並沒有察覺,對於這些婚前的吉利話,陸言蹊並不是非常在意, 有則有, 沒有就沒有。

    陸言蹊的不在意, 落在喜婆眼中,倒成了不耐煩:看來傳聞果然是沒錯, 陸家的小公子,心中存著怨氣呢!心裏這樣想著,喜婆手中的動作卻快了不少。若不是陸家給的賞錢多,她又怎麽會願意接下這個活兒?

    喜婆剛將陸言蹊的頭發打理好, 陸言澤就從門外走了進來:“小弟, 好了嗎?”

    剛進門的陸言澤, 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弟弟, 一時間愣住了。平時他就知道小弟好看, 到了今天, 他才發現, 原來小弟還可以這麽好看。

    大紅的喜服穿在小弟身上,與平時陸言蹊穿著的款式比起來,多了一分莊重,喜服上的四爪銀龍,也隱隱透出一分威嚴之感。陸言蹊偏向豔麗的長相,理應壓不住這樣貴氣的服飾,這是在安景行將喜服送來後,陸家人心中的擔憂。

    但是陸言蹊此時不僅壓住了,身上也隱隱透出了一種上位者威儀。

    “好了!”陸言蹊最後看了一眼眼前的銅鏡,發現都收拾妥當之後,點了點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沒有察覺到大哥的愣神,陸言蹊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房間,走到了陸言澤麵前:“走吧。”

    “嗯……來,大哥背你!”說著,陸言澤轉過身,彎下了腰,好讓陸言蹊趴上來,感受到背上一重後,陸言澤站了起來,將陸言蹊向上顛了顛,“以前你練功練累了,不想走路,就是大哥背你回房的,後來你長大了,就不願意讓大哥背了,沒想到現在,大哥還能背你一回。”

    “大哥……”陸言蹊將臉埋在大哥寬闊的背上,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不過還好,陸言澤並沒有傷感太久,轉而將聲音壓低,說了另外一件事:

    “大哥昨天給你的東西,記得用,咱們陸家的男人,這一點上,不能吃虧!”說到後麵,陸言澤的聲音已經隱隱透出了一分得意,似乎已經看到了小弟將安景行那臭小子壓得不能翻身的畫麵了。

    陸言蹊沉默了一下,大哥給自己的東西……不過感受到大哥期待的語氣,陸言蹊最後點了點頭:“好!”

    果然,一聽到小弟的承諾,陸言澤就放下了心。

    沒一會兒,就走到了大堂,陸言澤將小弟放在了父母麵前,看著小弟對父母扣了扣首,知道從現在開始,小弟就不完全算是陸家的人了。

    “該交代的,昨日都交代了,隻要你好好的,爹和娘,就放心了!”雲婉儀拉著陸言蹊的手拍了拍,別的話沒有再多說。

    畢竟現在觀禮的人不少,昨日自己給兒子交代的話語,可以說得上是離經叛道了,自然是不好在人前多說的。

    陸言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沒有再說什麽。

    不一會兒,陸管家就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卻不妨礙他的通傳:“將軍,夫人……太子殿下到了!”

    陸家人雖然看出了陸管家的表情不對,卻也沒有多想,抬頭看看,發現已經到了吉時,對陸言澤點了點頭,示意他將言蹊背出去。

    等到達大門之後,陸家人才知道,為何剛剛陸管家的表情如此怪異。安景行是來了,帶著迎親的隊伍,卻隻騎了一匹馬,沒有準備應該有的花轎。

    見到陸言澤背著陸言蹊的身影,安景行連忙翻身下馬,對陸遠及雲婉儀拱了拱手:“孤念及言蹊身為男子,應是不想要乘轎而行的,不知言蹊,可願與孤同騎?”

    最後的問句,顯然是針對陸言蹊的。陸言蹊抬起了頭,正好看見了安景行眼帶笑意的神情:今日邀你攜手同騎,來日與你共享山河。

    陸言蹊此次,終於看明白了安景行話中眼中,未盡的含義。從大哥的背上跳了下來,陸言蹊昂首看著眼前微笑的安景行,氣焰囂張:“算你了解小爺,敢抬轎子來,看小爺不把它拆了!”

    此番話語,落在外人眼中,是陸言蹊當著陸家人的麵,下安景行的麵子。而在了解陸言蹊性子的陸家人眼中,這不是小兒子(小弟)慣用的撒嬌語氣嗎?

    一時間,陸家的兩個男人,看向安景行的目光,變得不善起來,卻不知這樣一來,恰恰證實了外人的看法。

    陸言蹊現在的樣子,落在安景行眼中,簡直可愛的不行,壓下心中的笑意,安景行麵上依舊是一派淡定:“看來孤是歪打正著了。”

    說著,安景行翻身上馬,朝陸言蹊伸去了一隻手,陸言蹊看著近在眼前的這隻手,沒有管外人的目光,直接將手放了上去,不等安景行用力,手上的勁兒一帶,也跟著翻身上馬,坐在了安景行的身前。

    此時,在一旁酒樓二樓觀禮的人當中,一個妙齡少女看著樓下攜手同騎的兩人,轉頭看著自己的閨蜜們:“都說陸小公子不願意嫁與太子,我怎麽看著不太像?”

    而聽到這話,閨蜜們則是紛紛附和,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位少女,說錯了什麽:

    “我也覺得不像,剛剛太子和小霸王對視的那一會兒,若說沒有感情……”

    “我頭一次覺得,陸家的這個小霸王,也這麽好看,可惜了……”

    “是啊,看看這嫁妝,十裏紅妝也不為過吧?”

    “要是我也能有這麽一場婚禮,讓我死都願意!”

    ……

    對於少女們的議論,陸言蹊與安景行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時,他們的腦海中,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終於,又回到了這個人的懷抱。

    終於,將這個人抱在了懷中。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熟悉的溫度,陸言蹊隻覺得異常地心安,似乎心中自重生以來,一直缺失的那一塊兒空缺,瞬間被填的滿滿當當。

    就在陸言蹊想要再靠近安景行一點的時候,迎親的隊伍已經到達了太子府。看著熟悉的大門,陸言蹊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不,應該說已然隔世,回來之後,陸言蹊一直避免路過太子府,他怕自己看到熟悉的地方,忍不住想要重新去,去尋找曾經早已熟悉的枕邊人,現在,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回來了。

    “等等給父皇行禮的時候,不要怕,陸將軍在,父皇不會為難你的。”陸言蹊的神情,讓安景行誤以為他是對婚禮的害怕,婚服下握著陸言蹊的手稍稍用了用裏,輕聲安慰著陸言蹊。

    豈料陸言蹊一挑眉,臉上帶了一絲肆意:“小爺我什麽時候怕過?”

    此時安景行不知道,在他們進去之後,麵對的高堂不僅僅有安睿,更有季幼怡。上輩子自己整個婚禮渾渾噩噩,對於這一點,也沒有在意,雖說不知道安景行為何也忍了下來,但是這輩子,陸言蹊怎麽也不會由著季幼怡小人得誌!

    想到這裏,陸言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戰意。

    果然,在陸言蹊踏進大堂的時候,主位之上,在安睿旁邊端坐著的,不是貴妃娘娘,又會是誰?那一瞬間,陸言蹊感受到安景行攥著紅綢的手緊了緊,不過多餘的事情,卻沒有多做。

    看著坐在母後位置的季幼怡,安景行咬了咬牙。想要將其一把拽下來,卻又忍了下來:若是婚禮上再生枝節,陸將軍恐怕會當場將言蹊帶回去吧?況且季幼怡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也一定是經過了父皇默許的,父皇,已經迫不及待到這種地步了嗎?

    而前來觀禮的朝臣們,見到坐在主位的季幼怡,都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最近幾年,後宮主位懸空,即使貴妃娘娘已經為主東宮,卻也名不正言不順,眼下,是皇上在表明立場嗎?

    就在所有人都各懷心事之時,終於到了行禮的時刻:

    “一拜天地——”

    本以為陸言蹊會在婚禮上鬧出什麽幺蛾子的眾人發現,這位陸家的小霸王,居然規規矩矩地行禮了,看來真如其他人所說,是認命了。

    “二拜高堂——”

    就在眾人以為陸言蹊此時也會規規矩矩行禮的時候,誰知道陸言蹊將安景行向後一拉,直接站在了安景行與季幼怡中間,看向了一旁主持的嬤嬤:“你是眼瞎還是腦子不好?或者是規矩沒有學好?”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誰都知道,支持的嬤嬤,是皇上派來的人,打狗尚且看主人,此時陸言蹊的行為,無異於是當著朝臣的麵,狠狠地給了皇上及貴妃娘娘一記響亮的耳光。

    安睿看著指著嬤嬤鼻子罵的陸言蹊,臉色沉了沉,連帶著聲音也帶著一絲壓迫:“陸言蹊,你好大的膽子!”

    “我膽子是大,可也沒有貴妃娘娘的膽子大!”誰知陸言蹊絲毫沒有畏懼之意,轉頭將炮火直接對準了季幼怡,“二拜高堂,一個妾,算哪門子的高堂?坐在皇後娘娘的位置,也不怕折了福!沒行禮的時候坐著,就當是貴妃娘娘不懂規矩,行禮了還不讓開,也不怕皇後娘娘半夜來找你嗎?”

    最後一句,陸言蹊說得有些意味深長,讓季幼怡覺得心下一驚,竟然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