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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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什麽病啊!你見過誰生病病成那樣的?這分明是毒!”白石也沒有對安景行隱瞞什麽, 擺了擺手, 走到了桌前坐了下來, 毫不客氣地替自己倒了杯茶。
“不可能!”安景行皺了皺眉,陸家hé píng常的大家族不一樣, 陸家人口簡單, 偌大的威遠將軍府隻有陸遠以及他大哥兩房人, 陸遠隻有雲婉儀這一個妻子, 別說是小妾,就連通房丫鬟也沒聽說過有一個。
而從剛剛在陸府觀察的情況來看,陸將軍這一房人, 應該是在一起用膳。人口簡單, 用膳統一, 怎麽可能會莫名其妙就中毒了?
白石白了安景行一眼, 對於安景行的話有些不置可否, 自己摸出來的脈象不會有問題,若不是知道安景行的性格,白石這都要認為安景行這是在質疑他的醫術了:“有什麽不可能的?陸公子的脈象顯示就是中毒!就是不知道誰會下這種毒……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種毒?有什麽問題嗎?”安景行自然也是明白白石的醫術有多高深, 若不是白石, 自己一母同胞的五弟, 此時墳頭的草估計都有一人高了。既然白石如此篤定, 那麽應該是沒有出錯的。
“說有用也有用, 說沒用也沒什麽用, 與其說是毒,還不如說是藥,藥方是我那師弟想出來的,最開始的作用是用來裝病。”白石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想到什麽不好的回憶。
安景行想到了許多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樣一種:“裝病?”
“咱們一師門都是學醫的,若是望聞問切哪一點有了破綻,都會被察覺到,為了不露破綻地裝病,這東西我小師弟當初還研究了不短的時間,於身體倒是沒什麽害處,就連服藥之人,也隻會感覺是睡了一覺,就是外人看起來覺得凶險,過個三五天的,自然就好了。”白石擺了擺手,這東西若不是當初在師弟那地方見過,今兒個自個兒也會被難住。
就是不知道,陸家公子的這個藥方,是從什麽地方拿到的了,畢竟當初,就連師父,也沒能從自己師弟口中,問出具體的藥方。
“那你給陸將軍的藥方?”安景行可沒忘記,剛剛白石是用給陸遠的那張藥方換了自個兒書房裏的那套孤本。就是因為自己所說的那句“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就一張普通的補藥……而……已……”白石說到最後,眼睛瞄到了被放在書桌上的那一套孤本,最後兩個字音量小得幾不可聞,在安景行反應過來之前,一個箭步衝到了書桌前,將孤本抱在了自己的懷中,“反正你的要求我也達到了,沒事兒的話我就去休息了,明兒個我還得替你弟弟診脈呢!”
說著,白石連忙從安景行的身邊躥了出去,那靈活的樣子,哪兒像花甲之年的老年人?
對於白石的動作,安景行也未曾阻止,白石拿走的,是一套前朝太醫院院正留下的手劄孤本,醫書這東西,於他無用,本就是為白石準備的,要走了也就要走了。
但是對於剛剛白石的話,安景行倒是有些念念不忘——裝病?
若是真如白石所說,此藥於身體無害,並且三五天之後藥效就會消散,那就不應是仇家下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言蹊自己做的。
但是從陸家人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是不知情的,因為無論是陸將軍還是陸夫人,亦或是陸大公子的,臉上的表情以及眼中的擔憂,都不似作假。那這件事就應該是言蹊自己所做了?言蹊為什麽要這樣做?
“病危啊?這不正好,剛好可以擺脫那個……”
此時,安景行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了得知言蹊病危之時,夏一鳴的反應。正常人都會這樣想吧,那反過來想,是不是言蹊,也是想要用病危之事,來擺脫與自己的婚約?
……
對於安景行的想法,陸言蹊此時時毫不知情,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大呼冤枉。
此時的陸言蹊,其實也不如白石所說的那麽輕鬆——
陸言蹊隻覺得自己全身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禁錮著,絲毫沒有辦法掙脫,而前世的種種,如走馬觀花似地從自己眼前劃過。
陸言蹊又看到了自己的大哥屍骨無存的畫麵,看到了自己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聲嘶力竭的痛苦,看到二哥因為聽聞大哥的死訊,匆匆趕回,卻還沒等到大哥入土為安,就被皇上一張“滿門抄斬”的聖旨送上了斷頭台。
而這中唯一的溫情,大約隻有自己剛進入太子府之時,安景行對自己的有應必求,而自己卻因為婚事斷了仕途而對安景行滿腹恨意,對安景行的示好不僅毫不領情,反而認為這是安景行對自己的挑釁……
到了最後,陸家敗落了,本以為安景行也會如同他人一樣,一腳將自己踹開,誰知他不僅沒有這樣做,反而不停地為陸家奔走著,即使因為陸家的原因被皇上降了罪,也沒有絲毫後悔。
後來……
看到後來發生的事,陸言蹊心中一痛,終於忍不住,叫出了聲:“不……不……不要……”
“小弟?”陸言澤聽到動靜之後,連忙點燃了屋內的蠟燭,抬眼就看到了弟弟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起來的畫麵。
當即陸言澤也來不及為小弟醒了而高興,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小弟的床前,拿過了一旁的毛巾,遞給了陸言蹊:“發生什麽了?”
陸言蹊此時還沉浸在剛剛的夢中,看著坐在自己床前一臉擔憂的大哥,腦袋裏並沒有怎麽轉過彎來,還停留在最後大哥屍骨無存,同行的士兵隻送回來了一個頭顱的畫麵。
“大哥!”陸言蹊沒有接過大哥遞過來的毛巾,反而一個飛撲撞進了陸言澤的懷中,死死地抱住了陸言澤,這一聲叫喊中,隱約含著哭腔。
陸言澤從來沒有見過小弟這樣,雖說從小小弟就是被嬌養著長大,但是好歹生在將門,從小見到的都是鐵錚錚的男兒,陸言蹊從小就沒有為任何事情哭過鼻子,即使是被年長自己的人欺負了,回頭隻會帶上自己將別人欺負回來,再趾高氣揚地宣布自己是有後台的,又何時出現過現在的狀況?
“怎麽了?言蹊你別哭,誰欺負你了?大哥替你欺負回來!不行我們就去將陸家軍帶上,揍死他丫的!”見到小弟這樣,陸言澤有些慌了,抱著小弟,手上一下一下笨拙而輕柔地撫著小弟的背脊,想要安撫他的情緒。
陸言蹊在感受到從大哥身上傳來的溫度之後,本來已經漸漸恢複了理智,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鼻頭一酸,眼中的眼淚差點兒掉落下來,若不是不想讓大哥察覺到端倪,陸言蹊當場就想抱著大哥好好地哭一場。
“沒有,就是剛剛做了個噩夢,有點害怕……”說著,陸言蹊從陸言澤的懷中退了出來,低了低頭,似乎因為自己剛剛的反應有些不好意思,趕在陸言澤開口之前,陸言蹊連忙轉移了話題,“大哥怎麽會在我房中?”
陸言蹊轉移話題的舉動,讓陸言澤覺得,小弟這是在害羞,也就沒有深究,反而戳了戳陸言蹊的腦袋:“你還說!今兒你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病得很嚴重,把我們都嚇壞了,若不是見娘太累了,我勸爹將娘帶回去休息,現在可不止我在你房中!”
陸言蹊愣了愣,見大哥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我那個……我昨天……不是給你說了嗎?今天……裝病來著……”
陸言澤怎麽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dá àn,小弟今日白天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裝的:“你裝的?太醫院院正王大人還來過……”
“你信那個庸醫的話做什麽?”陸言蹊聽到王良飛的名字後,直接打斷了大哥的話,反而想到了另外一個關鍵的問題,“你沒有告訴爹娘嗎?”
“府醫和大夫都診過脈了,我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王太醫已經在府上了,王太醫說無能為力,我以為你是真病了……”陸言澤有些底氣不足,說著說著,音量越來越小,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我病了肯定是要請大夫的,不請太醫怎麽告訴皇帝我病了?作戲當然要做全套了!算了,既然爹娘都睡了,那就明日再說吧。”陸言蹊說著擺了擺手,裝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讓皇帝知道,不做的像一點,怎麽能讓皇帝相信?不過居然把王良飛派來了,看來皇帝,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這麽蠢嘛……
看著小弟滿不在乎的樣子,陸言澤突然想到了安景行,知道他來過了,小弟應該會高興的吧:“對了,今日太子還來過了。”
此時陸遠是真的後悔了,一時間有些慶幸,幸好現在的天兒比較冷,夫人穿得比較多,不然這一下劃過去,定會在夫人身上留下傷痕。
“你這是在做什麽!放我下來!言澤還在這裏呢!”雲婉儀敲了敲陸遠,好歹讓陸遠將他放了下來,剛剛她也就隻有那麽一瞬間被嚇到,轉過身又發現自己最喜歡的衣裳被劃破了,一時間怒上心頭,現在看到陸遠這幅大張旗鼓的樣子,雲婉儀的火氣一下就消了。
陸遠經過雲婉儀提醒,轉頭就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兒子,也有些尷尬。剛剛一心隻想著夫人受到了驚嚇,完全忘記了兒子還在自己房中。
“咳咳……兒子剛練完功,還未來得及更衣,先行告退了。”見父母終於注意到了自己,陸言澤鬆了口氣,卻也止不住地尷尬,拳頭抵在嘴唇上,低咳了兩聲,連忙找了個理由離開。
即使兒子也到了通人事的年齡,但是好歹是長輩,當著兒子的麵如此親密,總歸有些難為情。
“你看看你……”
陸言澤走出房門的時候,還能夠聽到母親低聲向父親抱怨的聲音。陸言澤臉上一熱,連忙快步向院外走去。
陸言澤今年已經二十二了,早就應該娶妻生子,見到這樣的畫麵理應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卻因為女方的祖父及祖母接連去世,熱孝期時又才剛剛下完聘書,即使是加快進程,也沒有辦法完成婚禮,這一守就是六年的孝期,生生耽誤了下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陸言澤邊走邊念叨著剛剛從父親那裏得知的消息,心裏暗暗盤算著,一定找個時間直接將安景行那小子拖到小巷子裏套個麻袋!就是不知道小弟會不會允許了?
就在陸言澤在心中暗暗地規劃著行動計劃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迎麵走來的陸言蹊。看到陸言蹊正在和觀言說著什麽的樣子,陸言澤不由地心裏一虛,身體快過大腦,轉身就向另外一邊的回廊走去。
“大哥……你想去哪兒呀?”陸言蹊在剛剛就已經看到了自家大哥,本想著等走近了再打招呼,誰知道陸言澤看見自己就準備跑?
有問題!陸言蹊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連忙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大哥,將觀言打發走之後,三步並作兩步躥到了陸言澤麵前,看到陸言澤心虛的表情之後,愈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言蹊,你今兒個怎麽起這麽早呀?不再睡會兒?”陸言澤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愈發地顯得他有問題,若是理直氣壯還好,可惜他平時就不是說謊的料,現在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派出了大問題。
“嗯,不睡了,倒是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陸言蹊說著眯了眯眼睛,打量著打個的臉色。
依照自己大哥對自己的寵溺程度,鮮少有麵對自己如此心虛的時候,更別說看見自己就跑,對自己的眼神避而不見的情況了。
陸言澤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即使剛剛自己隻是在心裏默默地打算著,可是看到小弟還是止不住的心虛,畢竟小弟已經說過了,他對賜婚很滿意,自己轉過身卻在想著怎麽暗算安景行,怎麽看怎麽有點卑劣。
“難道是父親那邊說什麽了?”見大哥不說話,陸言蹊轉了轉眼睛,回頭看向剛剛陸言澤過來時的方向,那邊隻有父母的院子,剛從父親那邊出來,見到自己就這幅心虛的樣子……所以是為了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