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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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婆子略微點了點頭,坐下一邊說:“之前隻說畫一個天官賜福的,我在屋裏又琢磨了下,不如多畫幾幅。像麒麟送子的得畫兩份,你大嫂浩哥這有六七年了, 還一直沒動靜;你這裏青青過了年也三歲了,怎麽也該懷一個了。”

    寧氏臉色漲紅, 低頭應了聲:“婆母說的是。”

    徐婆子沒注意到寧氏的臉色, 又掰著手指說:“老二明年是不是得考舉人了?給他畫一個狀元及第的;咱是農家人, 五穀豐登也得來一張;還有迎春送福的畫少不了……”

    寧氏:……

    青青在一邊聽不下去了,哎呦哎呦直捂臉:“我的親祖母呦,你以為作畫那是寫大字呢?一會一張。你說那麽多種, 等我娘畫完都得到吃粽子的時候了。”

    徐婆子一聽傻了眼:“居然這麽費事?”

    青青嚴肅的點了點頭,指了指桌上雪白的宣紙和各色顏料:“不畫那麽久也對不起這些好東西啊!”

    徐婆子想用年畫牆掛滿一麵牆的美好願望破滅了, 搓著手認真思考了一會,忍痛道:“罷了, 你就畫一張麒麟送子、一張狀元極地、一幅天官賜福就好了,門神和五穀豐登的畫我叫老大上鎮上買去。衣裳你也不用做了,你屋四個人的我和你大嫂忙活忙活, 年三十前給你們趕出來。”想到自己平白的又增加了好些活計, 徐婆子有些心塞:“今年一定得給老三娶上媳婦!兩個媳婦不夠使的, 你看哪家婆婆過年這麽累的。”

    寧氏抿嘴一笑:“娘辛苦了, 也是我沒成算, 該早些買布做衣裳的。”

    徐婆子聞言多少有些欣慰,說的話也軟和了幾分:“你年輕,經曆的多了就好了。也是今年鋪子生意好,你忙不過來。等過了年,你也買兩個小丫頭,幫你打打下手。”

    寧氏聞言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徐婆子,徐婆子一個錢恨不得掰成兩瓣花的人,居然讓她買丫鬟使,寧氏來不及細想,連忙推辭:“這怎麽使得,娘還沒丫鬟呢,要買也得給娘使。”

    徐婆子聞言很是受用,咯咯的笑了兩聲:“倒不是我小氣,隻是家裏沒多少事,地裏的活有你大哥操心就行,忙的時候雇幾個人也累不著什麽。倒是你在縣裏,又要做胭脂,又要照看老二的衣食,還得伺候這兩個小的,身子骨哪裏吃得消,我看你這次回來比上回見要瘦了好些。”

    寧氏不由地摸了摸臉頰,倒沒覺得自己清瘦,隻是這個時候村裏的婦人喜歡媳婦胖些,好生養。果然徐婆子接著說道:“你生青青也有三年了,怎麽也該再懷一個了,最近肚子有沒有什麽動靜?”

    寧氏咬了咬朱唇,微微地搖了搖頭。

    徐婆子難以抑製地歎了口氣:“你大嫂生浩哥時候傷了身子,也不知能不能再懷上了,咱家的子嗣還得靠你和老三媳婦。”想起老三至今還沒媳婦,徐婆子更心塞了,擺了擺手,站起來往外走:“不行,我得去和老三說說,可不能這麽挑了,你看村裏哪有十七八的小夥子沒媳婦啊,咱家又不是窮,可愁死我了。”

    青青在大人說話時候偷偷摸了她娘一個筆畫畫,剛畫了一個娃娃,就見她祖母像風一樣的走了。

    寧氏送走了婆婆,心裏多少有些沉重,成親四年也沒給徐鴻達添一孩子,她心裏很是愧疚。因女兒在一邊,寧氏也不好表露出來,隻能強忍住愁緒,露出一個笑臉:“青青畫的什麽?”

    青青隻做不知,笑著和寧氏說:“剛才祖母說麒麟送子,我就畫了一個胖娃娃。娘,你看我畫的好嗎?”

    寧氏探頭去瞧,隻見紙上有一個胖娃娃在啃腳丫,神情嬌憨、十分喜人。青青上輩子雖然是專業出身,但對於國畫涉獵不多,隻旁聽過一些課程。再加上如今年齡幼小,有些握不住筆,又故意藏拙,隻敢拿出三分功力來,因此畫的這個娃娃多少顯得有些稚嫩。

    寧氏見了卻覺得十分驚喜,細細看了半晌,不住的誇青青有靈氣,又拿著畫和她說哪幾筆好,哪幾處要改進。

    青青聽了娘親講了以後,又畫了一幅,又得了寧氏好頓誇獎。青青美滋滋的將兩個娃娃收起來,吃飯的時候還給全家顯擺了一回。徐婆子想孫子都想瘋了,看這兩幅胖娃娃不住的誇好,青青得意之下,把畫送給了王氏和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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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臘月二十四那天,寧氏好歹把徐婆子交代的年畫畫完了,還讓徐鴻達裝裱了一下,預備著過年時候掛上。

    在吉州這地界,過年時有些和別處不一樣的風俗。在臘月二十四這天,各家不僅要祭灶還要備果酒,誦念道佛經咒,焚燒紙錢送百神上天。

    徐婆子一早煮了豬頭,燒了兩尾魚,裹了豆沙鬆粉團,蒸了糖餅,買了果酒和酒糟,預備著晚上徐鴻翼三兄弟祭灶用。祭灶時忌諱女子在場,所以即便是徐婆子平時對青青十分縱容,但這回也不許她偷看。連嚇帶騙的,隻說:“晚上你大伯和你爹在家祭灶,祖母帶你去看送百神上天。”

    青青又不是真不懂事,不過是逗徐婆子玩罷了,說了兩回就乖乖的和朱朱玩去了。

    是夜,在村北頭的曬穀場上,幾十個壯漢舉著火把。每年來給村裏做道場的都是挨著村子的清華山道觀,今年主持儀式的是觀主的大徒弟廣誠道人。

    隻見廣城道人領著八名道人先是誦了經書,再焚香燒紙。青青拉著徐婆子的手,聽那道士念的經文,恍惚從哪裏聽到過,隻覺得十分熟悉。等到焚燒紙錢時,原本四散的紙錢忽然聚攏在一起,帶著旋風朝人群處刮來,眾人一驚,四散離開,徐婆子反應慢了一些,又被自己絆了一跤摔在地上,隻餘青青站在那裏。隻見那陣旋風帶著紙錢圍著青青轉了一圈後,直上九霄。

    青青雖活了兩輩子,但這是第一次參加封建迷信huó dòng,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登時臉就青了,當場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徐婆子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拉著孫女的手,再抬頭已經看不到那紙錢刮哪裏去了,想罵兩句又不敢,隻當青青觸犯了哪路神靈,連忙領著她到廣城道人前麵,帶著青青就要跪下。

    當青青膝蓋剛要著地的時候,廣城道人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渾身不由地顫抖,一股危機感湧上心頭。廣城道人登時跪下抱起青青,連說三聲“不敢!不敢!不敢!”方覺得身體的冷意去了三分。

    就著火把的光亮,廣城道人細細打量著青青的眉眼,又問徐婆子要了生辰八字來,掐指一算!咦,什麽都沒算出來!

    廣城道人搖了搖頭,從地上爬了起來,客氣地道:“我道行淺薄,算不出小姑娘的來曆。但看她眉目姿態,很有幾分仙骨仙骼。剛才那異像,許是百神上界前瞧到了舊友,過來打招呼。婆婆不用怕,我這裏有一粒安神丸,你回去給她吃上,再哄她睡一覺保管就好了。”

    徐婆子道了謝,匆匆忙忙帶青青回家,又顧不上和兒子媳婦細說,就趕緊打了熱水讓青青泡了腳,哄她吃了藥丸,打發兒子媳婦回屋去,自己摟著孫女睡覺。

    晚上,徐婆子也不知道起來多少回,一遍一遍的摸青青腦袋,就怕她發熱,直到天明,太陽緩緩升起。

    青青一夜好眠,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就見一朵菊花臉在眼前綻放:“哎呦,祖母你這是幹嘛?可嚇我一跳。”青青往旁邊一躲。

    徐婆子聽見她說嚇一跳不禁有些懊惱自己莽撞了,但細看青青見她眼神清明、臉蛋紅潤、嘴唇潤澤,不像是生病的模樣,方才放了心。順手把炕頭褥子底下烘著的棉襖棉褲丟給青青:“穿了衣服滾你娘那屋去。老娘還沒撈著你伺候呢,倒先伺候了你一個晚上。”

    青青見徐婆子滿眼血絲,忙穿好衣裳帶上帽子,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二十五是接玉帝下凡的大日子,徐婆子也不敢多睡,略眯了眯,全家吃了素麵。飯後,徐婆子打發浩哥領著朱朱和青青出去玩,方把昨晚的事和家人說了。

    徐鴻翼聞言有些惶恐,徐鴻達和寧氏有些不安,倒是徐鴻飛一臉興奮,摸著下巴嘿嘿笑道:“我就說我侄女不一般,她一來店裏,保準那天生意格外好。就剛進臘月那天,青青一到店裏,就來了個官夫人,哎呦,一下子買了一百多兩的胭脂。第二天還打發人送了好些禮,說是在店裏抱青青,回去就把出喜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