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8章 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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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掌櫃和伍大公子都受了大刑,但是洋人還是沒有交出鴉片!

    豫坤在一旁嘮叨說:“洋鬼子真是可惡,紅口白牙竟然說給咱們一千五百箱,奶奶的,這不是打咱們的臉嗎?”

    “中斷貿易,逼迫他們交鴉片。”

    “如果他們賴著不走怎麽辦?那些蠻夷再跟咱們拚命呢?”

    “他們不聽吩咐不要緊,但是雇傭的仆人和雜役都是咱們大清國的人,還有他們吃的肉蛋菜蔬喝的水也都是咱們tí gòng的。哼哼,這次必須亮出shā shǒu鐧來了!”

    “大人的shā shǒu鐧是什麽?”

    “逼著十三行那些奸商給他們中斷貿易。”

    “大人這招實在是高明。”

    “讓他們在廣州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更沒有生意做。隻要交出鴉片來便一切恢複如常,我看看這些洋鬼子還能耍什麽花槍!”

    豫坤聽到這裏,嘖嘖讚歎。

    “大人真是高明,大人這招高招應該叫啥?哦,應該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不對,不對,還是叫殺雞駭猴,奶奶的,這個好像也不合適。”

    豫坤搜腸刮肚地琢磨了半天,最終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讚美怡良。

    第二天,怡良吩咐官差去請關天培和陸師郭提督到巡撫衙門議事。

    幾個人落了座,聽怡良將計劃說清楚以後,關天培擔心地問怡良說:“大人,事情鬧大了怎麽辦?”

    “關提督,洋人現在已經膨脹到了極點,壓根沒把大清朝廷放到眼裏,難道任由他們這麽蠻橫無理不成?”

    “還是等林欽差回來在說吧?”

    怡良聽到這裏,氣得鼻子冒了煙,指著關天培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貪生怕死的老匹夫,啥事都聽那個姓林的,難道那個姓林的死了,鴉片便不禁了嗎?”

    被他這麽劈頭蓋臉的臭罵,關天培的倔脾氣上來了。

    “巡撫大人,我的差事是駐守虎門海口,你的事情不歸我關。”

    說完以後,耷拉著臉,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外走。

    怡良吹胡子瞪眼地罵道:“姓關的慫包,你他娘地記住了,我這就給皇上遞折子彈劾你這個老王八蛋。”

    關天培走了,他回頭對陸師郭提督說:“郭提督,此事可得勞煩你的陸師了。”

    “巡撫大人放心,我一定言聽計從,唯您老馬首是瞻。”

    “到時候逼著洋人交出鴉片,你郭提督便立了頭功了。”

    “這頭功可是大人的,我算哪根蔥,到時候大人吃肉,記得給我留口湯就行。”

    “老郭,你放心便是,到時候功勞是大家的。你趕快去點齊你的兵,能帶多少帶多少,命令他們堵住洋人商館區的每一個路口,哪怕一滴水,一粒米,一片菜葉也不能送進去。”

    過了晌午,郭提督帶著一千多人馬跟著怡良和豫坤浩浩蕩蕩地出了廣州城。他們到了商館區以後,隨著郭提督一聲令下,一千多綠營兵馬上弓上弦,刀出鞘,帶著火銃,舞著長矛,將洋人那幾條街堵得水泄不通。

    郭提督忙活著封鎖洋人商館的時候,豫坤陪著怡良氣勢洶洶地到了十三行公所。

    他們到公所之前,老白遠遠地看見,他起初以為這個兩個活閻王又是來找盧掌櫃麻煩的,慌忙叫上幾個夥計將半死不活的盧掌櫃從正中間的廳堂裏挪到後院一個雜物間裏。

    老白原本想送盧掌櫃回家養傷,但是他死活不從,最後老白隻得找來郎中在公所裏給他醫治。

    怡良和豫坤倒是沒有打聽盧掌櫃,而是直接下令將十三行的掌櫃統統調來。

    十三行的掌櫃們早已經聽說了昨天盧掌櫃在公堂上差點被打死的消息,這會都已經成為驚弓之鳥,一個個如坐針氈般等候在自己的鋪子裏。

    當夥計們來送信說怡良到了公所吩咐他們去,絲毫不敢怠慢,很快便戰戰兢兢地到齊了。

    怡良殺氣騰騰地坐在椅子上,吩咐他們說:“這些洋鬼子實在不像話,咱們皇上懷柔遠人,他們反倒恩將仇報,將那些害人的煙膏子販運到咱們大清來,屢教不改,我已經接到皇上的聖旨,馬上中止貿易。在他們沒有將害人的煙膏子統統交出來之前,你們誰也不能和洋人做貿易,不然以通敵論處,曉得了吧?”

    掌櫃的們趕緊連聲答應。

    “你馬上通知那些伺候西洋人的買辦、仆人、廚子、苦役,讓這些二鬼子天黑之前全部離開商館區,不然格殺勿論。”

    掌櫃們不敢怠慢,慌忙去給洋人們送信。

    沒等他們到了洋人的鋪子裏,洋人們已經知道大禍臨頭了,原來正在廣場上享受著午後陽光的洋人們看見黑壓壓的清兵包圍了商館區,都他們已經預感到情況不妙了。

    熱鬧喧囂的商館頓時成了另外一番景象,商館前後的街道,中間的廣場還有珠江河麵上都布置了重重封鎖線,各處都是來回巡查的清軍,裏麵的洋鬼子不能走出來,外麵的人更不能接近商館區,柴米蔬菜也不得運進去。

    顛地也聽說了消息,慌忙派戴維白出去打探消息。

    戴維白答應了一聲,出門往前走了沒有兩步,便看見有個大嗓門的清兵手裏拿著個鐵皮喇叭衝著裏麵大聲喊:“裏麵伺候洋鬼子的大清子民聽清楚了,限你們天黑之前從裏麵滾出來,不然一律按照通敵罪論處,捉拿關進大牢。”

    戴維白聽到這裏,嚇得腿都軟了,正巧這時候其他洋行也派仆役打探消息,聽到喊聲之後也嚇壞了。

    湯姆劉,約翰王,瑞克杜等等這些現代外企的鼻祖都慌了神,紛紛圍攏在戴維白身邊問:“財哥,咱們該怎麽辦?”

    戴維白左右衡量,他最後歎了口氣說:“奶奶的,什麽怎麽辦?不走就得掉腦袋,咱們總不能為了那幾個銀元連命都不要了。”

    “財哥說的對,趕緊走吧。”

    有不甘心,小聲埋怨說:“洋人給咱們的銀子比十三行那些掌故的多,而且逢年過節還給禮物,說心裏話,打死我都不願意丟掉這份差事。”

    “可不是,丟了這差事,我一家五口誰養活?”

    戴維白說:“你們不願意丟這份工就等著入大獄吧,入了大獄那些黑心的獄卒還不得折磨死你。”

    戴維白說到這裏,將腦袋頂上的夜壺一般的黑帽子拿下了丟到地上,然後將盤著的辮子放下來。

    他轉頭衝著其他人說:“阿福,水生,二狗子,還愣著幹啥?趕快去洋人那裏結算這幾天的薪水,然後收拾行李回家吧。”

    湯姆劉說:“財哥,咱就這麽走了,洋先生們會不會埋怨咱們不仗義,我擔心兩天風聲過了,他們再不雇傭咱,這麽好的差事不白白丟了?”

    戴維白點了點頭,然後將丟在地上的帽子重新撿起來,重新扣在腦袋上,轉頭對湯姆劉說:“阿福,咱們各自見機行事吧,反正今晚我不能在英國館待了。”

    “財哥說的對,這次鬧的動靜格外大,這些可敬的洋人們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咱們的官老爺們腦子進了水,不過是瞎折騰,過不了幾天便風平浪靜了。”

    “實在不行咱們去澳門,那裏洋人多。”

    幾個夥計嘀咕著離開,回去給各自的洋雇主告別。

    他們剛離開,各行掌櫃每個人手裏拎著銅鑼,一路走一路敲,過了新豆欄街就開始扯著嗓子喊:“給洋鬼子效力的爺們兒都聽清楚了哈,巡撫大人下了令,天黑前不回家的一律以hàn jiān通敵論處,快點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吧,天黑前不離開的就要倒黴了哈。”

    房間也不清掃了,廚房裏切好的菜還沒有下鍋,夥計、雜役和廚子匆匆忙忙地收拾東西,找洋人算了工錢,最後顧不得說聲:“古德拜!”,便卷起鋪蓋,慌慌張張地跑掉了。

    就這樣,半個小時以後,西洋人居住的地方,一個中國人也看不見了,大清王朝最早的這塊經濟特區馬上變得空蕩蕩的如同墳墓一樣。

    牛逼哄哄的顛地一下子傻眼了。他原本是想抖抖威風的,不曾想捅了馬蜂窩,弄巧成拙,沒露臉卻現眼了。

    莫說是大清綠營,光是那些赤著雙腳,衣衫襤褸的百姓扛著樹枝、石塊就能把這塊彈丸大小的地方夷為平地。

    各國商館開始統計人數,最後都匯總到了英國人這裏來,歐洲人、美國人再加上印度的紅頭阿三,一共三百五十七名。

    這便是伍秉鑒和香山離開以後的這幾天裏,廣州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