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澤和他的愛人程靜希住在海邊小村莊中, 他為了娶她, 在海邊高調的弄了棟別墅, 是那個村子裏最有錢的一位。

    雖說給愛人生活上的質量保證的挺浪漫的一件事, 陳嘉澤起初也是十分高興和得意的。麵對著外人羨慕的眼神，以及愛人程靜希戀慕的溫柔神色，他覺得魚生這輩子已經足夠滿足了。

    隨著時間的增長，不方便的地方越來越多，最為明顯的是接觸到大量的水就會變回人魚這件事。

    為了不讓妻子發現異狀，陳嘉澤忍痛變成別人眼裏不會遊泳的漁民——是的，他在人類社會沒閱曆, 沒關係, 別的都沒法做，隻好當回老本行, 不然沒辦法解釋他的錢從哪裏來的。

    白長了一張帥氣的臉，現在這位滿臉胡須的邋遢人魚大叔滿臉頹廢的拿著手中的玻璃杯。

    “但是我現在還是很幸福！”大叔噙著淚，死鴨子嘴硬, “但是——”

    “我妻子的娘家那邊的人, 開始嫌棄我身上的魚腥味了。有一次我跟阿希回娘家, 聽到小鬼頭在背後裏罵我是上不了台麵的漁民，身上臭死了。雖然知道阿希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嫌棄我，但是我、我……”

    在這之前, 陳嘉澤是個愛美, 又愛麵子的有為青年。

    人魚一族就沒有長得難看的, 個個出來人類社會, 哪一位不是漂漂亮亮，五官端正的。陳嘉澤亦是如此，他長得沒花尋陽好看，但也好歹是個嬌嫩的美男子，被人類這麽一同嫌棄，玻璃心都要碎裂了。

    再加上他開始注意起自己身上的味道，和妻子身上香甜的茉莉花香對比，感覺就像是豬圈裏掏出來的一樣。

    “嗯……那你要不要換個工作？”夏嵐建議道，換個不用一直和大海打交道的職業，不就能有效抑製身上散發出來的海腥味了麽。

    “錢財的來源現在已經不是問題了……畢竟普通漁民沒法賺那麽多錢，大家都默認我祖上大把古董寶物了。”陳嘉澤喝了一口水，一邊苦兮兮的說著話，一邊剝瓜子吃，“但是我沒辦法啊，我的體質有問題，隻要一天不把尾巴泡水裏，就會幹裂疼痛難耐。”

    幾次還沒有問題，但是長期這樣，他尾巴也不用要了，說不定到時候整條魚都會死。去海女巫那邊求解決辦法，但是卻沒有能治療的藥。

    這種體質問題是天生的，就像是花尋陽愈合能力比別的魚還強上幾倍一樣，沒法治。

    更何況，這種體質還有一個很好的地方，就是他的腹部特別堅強，不會因為頻繁的狀態轉換而吐血，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魚都要強。

    陳嘉澤說到這一點的時候，露出相對得意的表情，花尋陽撇撇嘴，一顆花生米彈入他口中。

    “你就不能在家裏偷偷泡水麽？”

    “這樣的話風險更大啊！”陳嘉澤突然激動起來，“要是被阿希發現了，和我離婚怎麽辦？！”

    “……你就這麽害怕她發現你的人魚身份嗎？”夏嵐突然問道，“你怎麽知道她會拒絕你？”

    陳嘉澤頹然起來，他放下水杯，很想讓花尋陽給他上一杯苦兮兮的啤酒，不過學生家裏沒有這種飲料，他一開始就翻過冰箱看過了。

    “也不是怕身份暴露……”他低聲說道，“是因為孩子問題……”

    人魚和人類有生殖隔離，所以是沒辦法生育後代的。這一點夏嵐早就在花尋陽那邊得知，她偶爾也會覺得不要孩子的生活也挺好的，但是嘛，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對吧。

    “阿希很喜歡孩子，但是我們結婚5年，一點動靜都沒有，”陳嘉澤說道，“我根本不敢告訴她，我們這輩子都沒辦法生一個流著我們血液的孩子。”

    人魚大叔突然哽咽起來，他越想越傷心，竟然不顧身邊還有兩位小年輕，一邊哽咽抽泣，一邊把水當成啤酒來喝。

    “再、再來一杯！”

    夏嵐飛快的給他續了一杯冰水，陳嘉澤喝了兩口，淚水朦朧的眼睛盯著水杯看，最終還是放下，從難看的失敗者姿態走出來。

    “……所以你是過來幹嘛的啦？”花尋陽不擅長安慰別人，隻好別扭的轉移話題。他倒是不覺得自己能幫上什麽忙，對於這種過於深奧的話題，花尋陽表示十分不解。

    他和夏嵐一樣，覺得結婚之後生不生孩子都一樣，雖然偶爾會想象一下未來孩子的模樣，但是並不覺得自己能養好一個孩子。

    花尋陽不太喜歡人魚那種生完孩子，不過半年就把他們“拋棄”掉的習俗，或許是因為在人類世界待太久了，他變得更像人類。

    “啊……哦……突然就陷入回憶裏了，不好意思啊。”陳嘉澤擦了擦眼淚，露出手上江詩丹頓表，夏嵐的眼神一下變得兔美般犀利起來，心生嫉妒。

    可惡啊！為什麽人魚都這麽有錢，太羨慕了！

    陳嘉澤過來其實是為了還鑰匙的。

    阿嬤在回到海裏之前，找到陳嘉澤，讓他有空的時候把公寓的鑰匙還給花尋陽，並告訴他公寓所在的具體位置。

    “她要我跟你們說一句話，‘結婚的時候記得一定不能忘記通知我哦’，就是這樣。”陳老師把阿嬤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這是鑰匙。”

    阿嬤明明不在眼前，可是她的震懾力無處不在。無論是花尋陽還是夏嵐，兩人一同打了個寒顫，露出僵硬的笑容。

    又想起了被阿嬤支配的恐懼……可怕！

    “總之是這樣，我的話帶到了，鑰匙也還了，該回去了。”陳嘉澤看了眼時間，回去小村莊的路程可不算短，他得趕回去吃阿希做的晚飯，“再見。”

    人魚大叔似乎是隻是過來訴苦的，他說完那些話之後，精神抖擻的拍拍衣服上的褶皺，意圖讓它更為平整。在他踏出門口之前，夏嵐忍不住開口。

    “陳老師，你的缺點不是身上的味道，而是你不喜歡打理自己吧？”胡子都剃不幹淨的人，就別怪被小孩子背後吐槽邋遢了，“還有，就算是你每天都會去海裏泡澡，好歹也用淡水洗一次澡吧？”

    “也不求你每天洗，一周一次還是能做到的吧？”

    “是、是這樣嘛……”陳嘉澤喃喃道，“原來這就是阿希想和我分房睡的理由嗎？”

    “……”

    畢竟沒有人能忍一個每天用海水洗澡的男人。：)更何況這裏是G市，南方城市。這裏土生土長的G市人習慣每天洗一次澡，把自己打理得幹幹淨淨的。

    送走陳嘉澤之後，花尋陽抬眼看著夏嵐，眼神有些古怪。

    “說起來，我好像都沒見過你泡尾巴呢。”他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夏嵐，你的尾巴長啥樣啊？”

    夏嵐：我沒有尾巴。

    當然，話是不能這麽簡單的說出口的，夏嵐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說出自己隱藏將近一個月的謊言。有陳老師的安利在，真相就像哽在喉嚨裏的魚刺，沒辦法輕易的拿出來。

    說真話談何容易，就連花尋陽，也沒對阿嬤說真話。

    “我又不是陳老師，”謊言說多了，姿態也不會像之前一樣僵硬，夏嵐輕描淡寫的掠過這個話題，“倒是你，你沒問題嗎？”

    花尋陽連續半個月沒怎麽碰水，更別說洗澡了。剛夏嵐說陳嘉澤沒洗澡，所以身上才有異味的時候，他就偷偷摸摸的抬起手，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沒發現什麽異味……難道是因為他習慣了這股味道的緣故嗎？

    夏嵐轉移話題果然有用，花尋陽一下子就將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他努力的嗅了嗅手臂上的味道，眉頭一挑，糾結起來。

    “哎，夏嵐，我身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啊？”花尋陽像個花栗鼠一樣，鼻子皺起來，“我也差不多半個月沒洗過澡了……”

    “沒有吧……”夏嵐走過去，的確沒能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花尋陽嫌她離得太遠，拉著她的手腕，卻用力過度把夏嵐按進自己的懷裏。

    夏嵐額頭磕到花尋陽的胸骨，“嗷嗚”一聲痛呼出聲，花尋陽一臉懵逼，也不知道為啥夏嵐這麽弱，撞一下就把額頭撞腫了。

    “你下次能不能用力小點——不對，沒有下次了！”夏嵐捂著額頭瞪著眼，露出氣鼓鼓的表情。

    花尋陽一邊道歉，一邊偷偷的伸出手指戳戳夏嵐的臉頰。

    “噗——”這是夏嵐臉頰的氣被戳出來的聲音。

    “……”

    “……”

    “……啊，我不是故意的。”花尋陽無辜的伸出手，作投降狀，“對不起。”

    回答他的是夏嵐撿起的枕頭悶臉攻擊。

    “去死吧花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