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何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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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眾人臉色都不太好,順子安慰我們,說道:“放心,還有得救,快!趕緊把短尾山貓拿出來。”

    順子說,隻要我們吃了猞猁的肉,身上中的劇毒自然會消去,但必須是生吃,不然有沒有效果就不好說了。

    何胖子現在這副樣子,隻怕吃東西也成問題,老楊就說:“要不把肉給搞碎了,混著水讓他喝下去?”

    順子說並無大礙,猞猁的血更具解毒效果,足夠何胖子喝的了。

    們這一行的,在野外吃生肉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比如魚之類的,我們經常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生吃,所以倒不覺的有什麽。

    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猞猁的肉不僅是血腥味很重,而且其中還夾雜著一股酸臭的味道,真真是難吃之極。在多次欲欲作嘔的情況下,我硬是卷著舌頭將猞猁的肉給吞進了肚子裏,然後立馬找來清水漱口,這才感覺好了些許

    相比之下,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費了好大功夫,才將猞猁的肉咽了下去,而當時他們的臉幾乎都綠了,可見猞猁的肉有多難吃了。

    順子也很意外,說以前打獵抓到的那些猞猁,雖然並不是生吃的,但是在宰殺的過程中,也沒聞到其中有這樣的酸臭味道,他實在搞不明白,今天抓到的這隻猞猁為什麽會是這種怪味道。

    接下來的事情說起來實在有些可笑,吃下猞猁肉隻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大家開始接二連三出現了肚子疼的症狀。最初我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勾魂魚的毒再次發作了,之後才感覺到,媽的,這是鬧肚子了啊!

    半天的時間不到,我們來來回回的不知往林子裏跑了多少回,一直到天亮的時候,肚子裏再也無東西可拉,方才消停下來。

    這時候我們一個個無力,就好像七八天沒睡覺的人似地,整個人都廋了一大圈。同時我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這猞猁肉壓根就不是什麽解毒藥,而是地地道道的瀉藥。

    雖然大家都在抱怨猞猁肉很不靠譜,但事實上,肚子不鬧之後,之前那種暈乎乎的感覺也漸漸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渾身的力氣也開始一點點恢複,如果再吃些東西下去,又好好的睡上一覺的話,我們的身體應該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鑒於現在這種情況,老楊和老李一致認為,今天大家隻管好好休息,什麽也不要多想,爭取在一天的時間裏把身體調整過來,明天好繼續上路。

    我和順子以及趙團結,已經一整天沒合眼了,加上整夜的勞碌奔波,身體已經極度疲憊,吃了一些幹糧後,我們三個聊著聊著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回頭一看,才發現何胖子早已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真是讓人又驚又喜啊。不過我看他坐在旁邊眉頭緊鎖,一根沒一根的抽著煙,心情應該比較煩,所以就沒去打擾他。

    剛想翻個身,繼續睡個回籠覺,何胖子卻不冷不熱的說道:“起來了就扯會淡吧。睡了一天,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本就不擅長愷大山,在這種情況下,就更不知道該對何胖子說些什麽了,但是他既然都開口了,我總得找個話題應付過去,否則氣氛就太尷尬了。

    記得周雲說過,何胖子並不是個簡單的人,但到底如何的不簡單,他隻是模糊的說了一下,我也隻是聽了個大概。難得能有今天這樣的機會,於是,我半開玩笑的讓何胖子說說以前在勘測隊的風光往事。

    何胖子也不矯情,一邊抽著煙,一邊對我緩緩說了起來。

    何胖子今年三十二歲,至今孤家寡人一個,按他個人的觀點,緣分就是上天注定的,可以求來的緣分那就不叫緣分,所以家裏給他介紹的對象,他是一個也沒答應。

    何胖子家庭背景非常強硬,父親在長征之前就加入了革命,因為解放前立下赫赫戰功,解放後在某司令部任總參謀一職。她母親也非常出色,是早期的留學生,學成歸來後在北京大學任教,解放後被提拔到當秘書。

    可以說,何胖子是正兒八經的**,不過他並沒有像我們想象中的那樣,從小就過的比旁人好,前途比普通人順利。相反的,他父親為了把他培養成出色的革命戰士,在他十六歲那年,便狠心地將他送到了自己的部去鍛煉。

    何胖子也算不錯,知道父親用心良苦,在鍛煉的時候比常人都要刻苦,三年時間不到,就被提拔為一營之長。

    本來何胖子的生活也過得十分充實,日子也逐漸走向了上坡路,卻不料美朝關係突然惡劣,已經到了水深的地步。中央看出美國和西方列強的狼子野心,由親自喊出口號:保家衛國!援朝!於是,全國各地的熱血青年紛紛報名參加誌願軍,希望奔赴朝鮮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革命事業來。

    當年的何胖子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認為不上前線的士兵永遠做不了將軍,也永遠體會不到真正的戰爭是怎麽一回事,那和紙上談兵的趙括沒有什麽區別。懷著雄心壯誌與滿腔熱血,何胖子雄糾糾,氣昂昂,毅然的奔赴了朝鮮戰場。

    不過現實永遠比想象中的要殘酷的多,朝鮮戰場上的衝鋒陷陣是非常悲壯的,身邊每天都會有人犧牲,最可怕的還是那些半死不活的傷員,一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殘手瘸腿,何胖子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在朝鮮戰場一呆,就是整整兩年時間,何胖子運氣總算不錯,雖然受過好幾次傷,身上更留下了五個永遠的彈痕,但總算是熬到了戰爭勝利的那一天。

    跟隨大部隊撤回祖國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全國人民激情高昂的歡呼聲,是首長們的各種嘉獎。不過一想到那些死去的戰友,何胖子的心就沉到了穀底,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也激動不起來。

    那一天,他的心情很複雜,眼淚就像六月的天氣一般,說來就來,就是想止也止不住。坐在回家的軍列上,何胖子一直看著朝鮮那個方向,心中一陣陣的抽痛,痛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那以後,何胖子隻要一閉上眼睛,腦袋裏就會出現一副景象,他那幾個死去的戰友在戰壕中大聲喊道:衝啊!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西方列強。

    慘烈的戰場上,屍體幾乎遍布整個山崗,天空中黑雲密布,汽油炸彈就像下雨似地落下來。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血肉模糊的死去,何胖子的心在滴血,在,也每次到了這時候,他會從夢中驚醒。

    那件事情過後,何胖子沒有去部複原,而是毅然的參加了勘測隊,在他認為,隻要不去打仗,以前的事情終會慢慢忘記,再也不用整日活在噩夢之中。

    我心中大叫可惜,如果何胖子回去複原,不說的別的,經過這麽多年的磨礪,升個團長那是鐵定的事情。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是哪條路好走,就必須去走,有時候,好走的路,並不一定是自己想走的那一條路。

    說起朝鮮戰場來,當年我是作為工程兵,在最後階段被派去支援的,不過隻經過了半年時間,戰事就徹底結束了。而且,嚴格的說起來,我並未真正的上過戰場,工兵主要是負責戰前的準備工作,比如挖戰壕之類的防禦工事。

    但盡管如此,我們也遇上過好幾次的敵軍襲擊,尤其是突如其來的空襲,根本讓人防不勝防,能夠最終活下來的人,隻能說運氣好。

    那時候我才明白,每一場戰爭,都是無數人用生命和鮮血拚出來的,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殘酷的多。

    對於真正的軍人來說,戰場的殘酷他們能熬過來,遇上再凶狠的敵人,他們也無所畏懼,哪怕是身邊的戰友全部死去,他們的信念也不會動搖半分,他們心中的想法很簡單:你們不會白死,我會替你們報仇,用敵人的鮮血來安撫你們的英魂。

    軍人就是這樣,在堅定的信念麵前,熱血,堅毅,無所畏懼。

    很顯然,何胖子和我都不是這種人,因為我們的想法和感觸太多了,縱然可以逞一時的勇猛之氣,但事後會害怕,會選擇逃避。

    我父親曾經說過,像我們這樣的人,不適合當軍人,因為心不夠硬,信念不夠堅定,說白了就是想的太多,而且都是沒用的東西。

    我跟何胖子一時間感慨良多,說了好一陣戰場上的事情,這才從那種莫名悲壯的氣息中走出來。沉默了一陣,我岔開話題,就問他是如何跟周雲相識的。

    何胖子說,周雲剛來勘測隊時,自己就是他的小組組長,也算是半個師傅,兩人一起參加過多次野外的勘測任務。

    記得在一次叢林勘測中,周雲險些跌入山崖,是何胖子拚了性命不要,死命的抓住了周雲的手,差點兩個人同時掉入山澗裏麵。幸好其他同誌及時趕到,從而救了他們兩個。從那以後,周雲和何胖子成為了生死之交,感情不可謂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