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下來，我們已經犧牲了四名隊員，作為隊長的老楊，如何能不心痛，如何能不自責？可是，事到如今，這種痛苦還要繼續下去，還要加劇，這讓性情火爆的他如何還忍得住？

    一聲暴喝，隻是火山爆發的前奏，隻見老楊餘怒未消，一把抓住老李的衣襟，指著趙團結的孤墳，悲痛萬分的說道:“來！好好看看這座墳，也請你好好想想，它的主人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為了什麽而死的！”

    說到最後那個死字，老楊幾乎是吼出來的，老李聞言渾身一震，竟然直接軟了下去，就好像在那一刻，他身上的力氣被人抽空了一般。軟坐在地的老李麵色慘然，眼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無助和頹廢，哪裏還有往昔的半絲精明之色？

    看他們吵的這樣凶，譚佳的眼淚再次滑落出來，她伸手想過去勸阻，卻又非常害怕，最後隻得僵在原地，餘下的隻有悲悲涼涼的哭泣聲。

    那哭泣聲好似瘟疫一般，一下子傳染了開來，首先是黑大個和羅大炮，他們默默的看著那座孤墳，嘴唇微微顫抖，不多時，眼淚就掉了下來，卻是無聲之哭。

    接著是順子，他一會兒看看老楊，一會兒看看老李，喉嚨動了幾下，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嘴裏發出的隻有嗚嗚的哭泣聲。

    我呢？我掉淚了嗎？沒有，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雖然很難受，卻並沒有掉淚，也沒有要哭的衝動，也許早就把眼淚掉光了吧，又或者悲痛到了最後，哭已然不能發泄心中的悲哀情緒了吧。

    哀莫大於心死，連心都死了，還會哭麽？

    當然不能！

    可能我的心還沒死透吧，所以我還會心中難受，做不到漠視一切。

    何胖子和周雲也沒掉淚，至於為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敢妄加猜測。

    老楊還不死心，他再次喝問道:“你倒是說說，我們找那座白色宮殿幹啥，考古嗎？我現在不想知道任務的最終目的是什麽，我隻想他們平平安安的回去，你明白嗎？”

    老李神情萎靡不振，兩眼渙散無神，仿佛在片刻間老了十多歲一樣，聽了老楊的話後，也還是無動於衷。

    老楊見他不理不睬，怒火越發的上漲，他一把鬆開老李的衣襟，怒道:“好！你不吭聲是吧，那我這就帶著他們撤退，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一聽到‘撤退’兩個字，老李眼中精光一閃，渾身一顫，立馬回過了神來，他怒道:“楊有成，你瘋了不成，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你敢抗命！”

    老楊冷笑了一聲，說道:“為了活命，說不得我楊某人真要抗命一回了。”

    老李渾身一顫，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鄭重的說道:“我們這次的任務意義有多大，你根本想象不到，你就這樣退了，以後肯定要後悔。”

    老楊搖了搖手，斷然道:“會不會後悔，不是由你說了算，而是我自己！”

    老李一邊點頭，一邊冷笑道:“好，真有你的！看來我今天不說出實情，是鐵定拉你不回了，你過來，我這就把真相告訴你，你聽過之後，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愚蠢了。”

    老楊固執的說道:“我說過了，無論什麽理由，也不能阻止我帶著他們撤退，你別白費心機了。”

    老李也不著急，隻是略帶輕蔑的口吻說道:“怎麽，你怕自己承受不起這個真相？還是說，你害怕知道真相後，會讓自己改變心意？”

    哈哈哈！”老楊果然受不住激，此刻怒極反笑，他重哼一聲說道:“沒有什麽真相是我承受不起的，你說吧，我這就聽著。”

    老李轉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帶著一絲猶豫之意，說道:“這件事情隻能說給你一個人聽，至於為什麽，你心中清楚。”

    是了！不管我承不承認，內奸的存在已經成為事實，老李有所顧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老楊倒也不以為意，移動步子，便到了老李的麵前。

    老李壓低聲音，開始在老楊的耳邊說了起來，他語速很快，幾乎十秒鍾時間不到，就把要說的話給說完了。而在這期間，老楊的臉色一連變化了好幾下，最開始是愕然，中途又轉為震驚，到了最後，直接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了。

    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幾秒鍾，老楊才回過神來，他再次確認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老李鄭重的說道:“千真萬確，我敢用項上人頭向你擔保。”

    老楊渾身一顫，嘴裏更是喃喃自語的說道:“難怪，難怪……”

    老李麵色一變，變得無比的凝重，說道:“現下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該怎麽做，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老楊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老李拍了拍老楊的肩膀，以作安慰，轉頭對我們這些人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怨氣，可就算心中再有怨氣，這件事情我也不能告訴你們。你們隻要記住一點，這件事情我們今天不去做，以後肯定會後悔，而且是後悔一輩子。”

    老楊的性格十分剛硬，就連他聽到真相後，也口氣軟了下來，可見這件事情的利害關係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範圍，或許真如老李說的那般，真相是我們承受不起的。

    見找到花名冊還不肯撤退，又加上老李公開的承認有事情瞞著我們，眾人臉色都顯得不太好看，尤其是黑大個，已經在咬牙切齒了，保不準下一刻就會發火。

    果然！忍了一陣，黑大個最終還是爆發了，他猛的站起身來，指著老李大聲喝道:“姓李的，就算楊隊長答應了你，我劉解放也決不答應，今天這事，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老李似乎早就料到其他人會有這種反應，他盡量克製自己的語氣，淡然解釋道:“你不要衝動，我不說出真相，也有我的苦衷，同樣也是為了你們好。”

    羅大炮看了看麵前的墳堆，似乎是替趙團結的死感到不值，他悲聲說道:“李隊長，你說咱們死了這麽多人，到底是為了什麽？我不想和團結一樣，到死還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麽而死，你就說出真相吧。”

    黑大個一把抓下自己的軍帽，憤怒說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否能走出這片林子，但我不想到死還被人蒙在鼓裏，那樣我會死不瞑目，所以，今天這事情必須要有個結果，否則我和大炮立即下山，再也不管什麽狗屁任務了。”

    全場之中，除了老楊和老李之外，也就隻有我和周雲知道內奸的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明白老李的難處。其實我們心中又何嚐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呢，但在這種節骨眼上，我們實在不該多說什麽，以免更添事端。

    何胖子或多或少也猜出了事情的底細，所以一向話最多的他，此刻也沉默了，而譚佳和順子兩人，一個身為局外人，一個毫無主見，知不知道真相，似乎對於他們的意義不大，此刻保持沉默也在情理之中。

    說句心裏話，老李也是處於一個兩難的境地，這件事情組織上早有安排，眾人一味的責怪他，實在有失公允。我們可以說老李不近人情，但絕不能說他沒有人性，規矩在前，作為領導人，這樣做完全合情合理。

    可反過來說，除了那名內奸之外，其他人何嚐不是萬分的冤屈？為了一個不知道的目的去死，恐怕誰也不會心甘情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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